所谓的满月酒过后几日,邱育心向宋雪儿提出自己打算过几日后要离京继续做游医一事,宋雪儿万分诧异。
“为什么?”他们曾经那么相爱,这种刻骨铭心的爱放谁那里都是不可能忘记的吧。况且那晚的失态她是看在眼里的,明明经过了那么多痛苦,错过了那么多时间,现在能重新再见,爱也没有消失,为何不能再勇敢一次,努力爱一次呢。
“没有为什么。”邱育心淡淡回应。
“你没有忘记你们的爱情呀,为什么不勇敢一次,再爱一次呢?”宋雪儿不懂邱育心了。明明那么爱,为何不爱?
“我已经忘了。”
“哼!哪里忘了。你那晚的眼神我可还是记得一清二楚。你不用再掩饰了。”
“……”不想回答。
“我实在不明白,再爱一次很难吗?非得要折磨自己才行吗?”
邱育心听着宋雪儿喋喋不休的责备,突然红了双眼。受到伤害的是自己,承受痛苦的人是自己,如今被责难的人还是自己。
她眼眶通红,双眸染上一丝水雾,抿了抿双唇,微微仰起头,努力控制着泪水不让它跌落,斜睨着宋雪儿,“你这番话为何不对他说呢?”
“……”宋雪儿被她这一问怔住了。
“我就是软弱,就是喜欢逃避,就是没种!”泪水终究是没能受控制,顺着脸颊滑下,她语带哭腔,“曾经我也勇敢了,抛弃一切去爱,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你除了骂我软弱,说我爱逃避,你曾有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过半分?”
“当初的爱,我如果在一开始逃避,我现在会有如此的痛苦吗?”
“我选择相信,鼓起勇气去爱他。舍弃一切去爱他,可是结果你没有看到吗?他转身另娶她人,你可知我有多痛。比割心更痛!”
“……”
一股脑儿的将这些情绪发泄出来,她被人背叛,难道不应该恨吗?难道要笑着对他说,没关系我不介意你那时候的残忍。她做不到。那四年的时间里,她每日每夜告诉自己,忘记忘记忘记,可是如何呢?她好不容易能摆脱有关他的一切,现在却好,努力那么久又将她重新拉回到了原点。
宋雪儿愣在原地,她好像真的没有站在邱育心想过。“我……”
“你不必说什么,过几日我就走了。”邱育心掏出手帕将眼泪抹干净,“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会再见了。”
“雪儿……”
赵邦的声音突然出现,宋雪儿和邱育心循声看去,只见赵邦站在院门边,他身旁则站着盛楚玉。
盛楚玉一言不发,温润俊逸的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可是那双墨眸却紧盯着邱育心,那是带着愧疚和怜惜的温柔。邱育心瞥开双眼,不再看他。
他眼里的愧疚也在折磨着她,其实她真的不恨他,不怪他。说的那番话也几乎是被宋雪儿气疯了才讲出来的。现在他那清亮的墨眸写满了愧疚和怜惜,让她再次受到煎熬。
四个人就这么站着,不知该如何打破这种沉寂。还是孩子突然的哭喊声传来,宋雪儿才开了口,打破这寂静,“我去看孩子。”
“我先回房了。”邱育心说完这句话,垂着头不看他们走了。
盛楚玉仍旧愣着,赵邦满脸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半晌才开了口,“兄长,我们去外面坐坐吧。”
他何尝没想过她所承受的痛苦,他也承受着同样的痛苦。但是他却没资格说痛,只有她有,这些都是自己带给她的,让她一个人承受着如此煎熬。
就在盛楚玉受了刺激回到盛府,盛府总管早就在等着他了。一见着盛楚玉下了轿子,便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大少爷,府尹大人差人过来回禀,说是给少夫人下毒的潘大已经缉拿归案了。”
盛楚玉惊闻此消息,“人在哪里?”
“在府尹衙门,大少爷您要去吗?”
“现在就去。”转身又重新上了轿,直奔府尹衙门。
与府尹见过面之后,盛楚玉提出要单独见潘大,府尹欣然同意,说是要派人将潘大提过来,盛楚玉回绝,自己去牢中见便可。他要问问,是为何要下药毒害潘青,他要给潘青和未出世的孩子一个交代。
狱卒将盛楚玉领至潘大收押的监舍便带着其他人退出重犯监牢,“盛大人若有事,唤一声小的们。”
“嗯。”他低声应允,然后看着坐在监舍里头的潘大。
“潘大。”他喊了一声,牢里的人慢慢的抬起了头,看了看来人是谁,一见着盛楚玉,便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姑爷。”
“为何要下毒害你家小姐。”他单刀直入。
“小人……小人……”
“说。”
“小人当年替小姐办了一件事,小姐答应将宁儿许配与小人,可是后来她又将宁儿许配给其他人,小人一气之下才下毒。”
“你帮她做了何事,她为何要许下将宁儿许配与你之诺。”
“小人……小人……小人帮小姐冒功。”
“你这话是何意?”盛楚玉听着这模棱两可的话,剑眉拧起。
见盛楚玉面露不悦之色,潘大一咬牙,心一狠说了出来,“当初是邱姑娘用三个条件同鬼医交换,才救了您。第一件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是鬼医救治的您,第二件事是切下一片心脉,第三件便是以猜心之力相换。”虽然到现在潘大都不知道第三个条件是什么,但是也却感觉到了这个条件应该是最重要的。
“小姐派我尾随邱姑娘,我知道了这一切将这些事告诉了小姐,她便要求我不许告诉其他人,并要求我帮助她将邱姑娘救您的事变成是她舍命救您。”
“我一直悄悄跟着邱姑娘,在鬼医救治完毕离去之后。听小姐命令将您送到她在外等候的马车之上,再由我将邱姑娘扔在城外的路上。后来,小姐又做了全套,自己用匕首割伤了胸口,再让我告诉其他人是小姐切下心脉救了您。”
“再后来,因为小姐违背了当初要将宁儿许配给小人的诺言,将宁儿许配给了其他人,小人才会一气之下用以前得到的剧毒毒害小姐。”
“……”
后面的事盛楚玉一件也没有听到,他只听到了邱育心为了他舍弃了猜心之力,切下心脉救他,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她更为了承诺,决口不提这件事,想起她在质问之时,想起了成婚之日的她,盛楚玉此刻俱是悔恨。
他现在只想见到她。
邱育心刚脱下衣服,泡进了浴桶之中,就听到门被人从外暴力推开的声音,还未等她从惊吓之中醒来,就看到盛楚玉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惊慌的用双臂环住自己的身子,“你进来干嘛?出去!”
盛楚玉没有听她的话,反倒还伸出了右手,轻轻的将她的手拿开,看到了她心口的疤痕,眼眶通红,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那道伤疤,柔声问道,“疼吗?”
这一问让邱育心泪水夺眶而出,盛楚玉一脸懊悔,“定然很疼。”
“心儿……别哭……”他左手替她擦拭泪水,“心儿,我的心儿。”
。
“楚玉,楚玉……”梦中她见他拥着别人弃自己而去,忍不住呼喊出声,哀求他,“别走,别抛下我。”
盛楚玉听得声音,发现是身边的人儿发出的声音,垂眸凝视,见她双目紧闭,愁容深锁,眼泪肆流,似仍在梦中。心被揪住,伸出手臂将邱育心揽入怀中,抱得紧紧,低声而语,“别怕,别怕,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轻轻柔抚着她的光裸的脊背,猩红双目,点点泪光,钻心蚀骨的疼痛,他的小小人儿这些年是如何在这些噩梦中挣扎过来的,“不要怕,不要怕……”
似乎是听到了他温柔的抚慰,她的面容逐渐平静了下来,将脑袋缩进了他的臂膀中,寻找到了安全的地方,终于沉沉睡去。
盛楚玉却无法再眠,爱恋惜惜,伸出长指轻柔的为她拭去泪痕,望着她一夜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