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来得很快,与其说是宴会,倒不如说是御前会议。
夜里,外面下着大雨,屋内气氛活跃。
恩特与众多爵士们熟络以后交流爽快了许多,梅洛斯紧紧的站在贝尔莉身后,身为贴身侍女的她没有任何一位爵士可以命令她做任何事情。
一张很大的长桌摆放在中央,来自锻造世家的奥托·芬力奇坐在角落,恩特公爵坐在最端,有些害怕的贝尔莉坐在他的身边。真该死,梅洛斯为贝尔莉的愚笨感到捉急,作为公爵之女她不需要坐在这张长桌上,只需要放张椅子坐在公爵的身后就够了。
现在她引起了许多人的注视,成为了焦点,无数的目光也刺痛了梅洛斯的脸颊。
谢天谢地,好在精心打扮以至于没有人认出她。
相隔两年,这些爵士们居然没有一点改变。温齐·路德大人依旧是戴着半张面具,因为曾经某一次战役让他的那张脸的肉被刀活活的割开,留下了无法恢复的重伤。莱恩·卓曼先生依旧是著名的学士,据说依旧是王都的首席大学士,真是罕见,他是很少在温妮尔“大清理”中保留官职的人。
可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爵士们都是她所不想看见的,那些她喜欢的爵士们要么死得死,要么流放在了远方。冯文·特兰西有着让她厌恶的八字胡,可对于其余的女儿而言那是成熟与英俊的象征,她看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觉得顺眼,爵士们都是君王棋盘里的一颗旗子,他们俯首贴昂。
“昨天那些大虾很不错。”克洛斯·兰斯罗特还在沉浸在昨天晚上的宴会之中,他有着金色的胡须,实际上是灰色的,还有铂金色的头发。
来自维多尔刚家族的准派恩,他的双眼就像是一团火。“可不是嘛,恩特大人可不缺这些钱,不是嘛?”
“他拥有我们合计起来都无法匹敌的金币。”
他们并非是北境的诸侯,梅洛斯看着恩特,在心中说,不要过分的相信他们所有人。
在三天前,恩特的弟弟卡沃茨爵士的送葬礼非常的隆重,全城的人对于公爵大人的逝世而感到悲痛,许多的贵族一同送行。好在贝尔莉是个女人,她可以因为忍受不了以及害怕那棺材里的尸体而拒绝出行,可奇怪的是到现在为止,卡沃茨的儿子与女儿都没有过来,以及送信。
“昨天晚上你们突然提出要开一次会议,我无法理解,所以你们尽可能的说。”恩特缓缓得开口,他只是平静的扫视所有人。“我相信我会比我的弟弟更加出色,在我父亲逝世前他也是这么说的,只是我拒绝了继承权。”
“确实,恩特大人能够继承永冻城,是北境的荣誉。”温奇的声音有些尖锐,他解释道。“这次我们也是为了彗星而来。”
莱恩抚摸着自己是胡子,他是个岁数很大的老人。“彗星来自北方,许多的占星师都说这将是一场异变。”
“占星师?”
恩特觉得这件事情滑稽而又可笑。“不过是些伪魔法师而已,不也是一剑穿心吗?大人们,你们也相信……鬼怪预言?”
她一定相信,梅洛斯发誓,她亲眼见到了树精与影子怪。
“这不是我们相不相信原因,而是温妮尔女王。”皮肤黝黑的保尔罗康告诉他,“她因为这件事情许多天没有睡个安稳觉了,因为巴克尔群岛的那些海人们已经拥簇了一位新王。”
“一个小小的国王。”
恩特眯了眯眼睛,他对于这件事情有些轻蔑,梅洛斯看得出他是故意这样装作的。
“你们觉得,一个小小的国王能够撼动王国的威严吗?国王是谁?”
“波恩·斯维尔坦特,据斥候的渡河鸦来信,他现在一共拥有四千余兵。最近在重修城堡,在自己的封地里播种,并且还派了一个叫做罗文的亲信渡船招兵买马。”
“不过是四千多兵,不过确实有些威胁,如果一直发展下去……冬天播种?这些庄稼能活吗?”
虽然知道不是讨论关于庄稼是否存活的问题,可莱恩依旧非常乐意回答,这个老人总是笑呵呵的。“你知道的,最南方那儿即便是冬天也热得脱衣,巴克尔群岛四面环海,也不缺水源。”
“那些水能用?好吧,我知道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克洛斯被莱恩瞪着眼睛。“不管怎么样,这个波恩可不是一个小角色,斯维尔坦特的人总会发生奇迹。我相信他在一个月之内将自己的兵力翻个数倍,甚至数十倍都不是问题。”
“那么和我说又有什么用呢?”
恩特微笑着。“这儿可是北境,与巴克尔群岛可以相距整整一个王国。”
“这不是女王为什么担忧嘛,不过我们已经决定让史特林大人远征了,他是个勇敢的人,愿他得到诸神的庇护。”
史特林,梅洛斯仔细的回想着这个名字,最后想到了冯尔麦斯家族。
果不其然。恩特斟酌了一会儿说道:“不过你们觉得……冯尔麦斯家的人会同意吗?毕竟史特林爵士上面还有个病在床上的威尔逊公爵大人。”
“不知道,不过自从史特林大人要远征巴克尔群岛的消息传出去过,冯尔麦斯家没有任何的表示。”
怎么会没有表示?梅洛斯感到惊讶,她记得威尔逊公爵是最宠爱长子史特林的,他不可能放心让史特林率军渡船前往巴克尔群岛。
这无疑是向死神投入怀抱。
贝尔莉在她身边小声议论。“王女大人……艾露,威尔逊公爵是谁?我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大人。”梅洛斯端庄的回答。“是西境最大的诸侯,威尔逊公爵的老父亲是弗兰德一世的功臣。从西境之王手中夺走了西境,最后在西诺城里重修城堡。”
西诺城是西境历代王居住的地方,这种可以在书里查询到的历史她看过很多遍了,都是无聊时打发时间。
“父亲么……他是贝里伊·冯尔麦斯的儿子?”
“如今九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两年前他八十九岁。”
恩特点点头,他的目光像雄狮,来自冰雪的雄狮。“这其中有蹊跷,温妮尔身边的进谏大臣是谁?”
这次温奇的话语里流露了一些哀伤。“是卓林·斯芬克斯,国相诺兰德·瓦尔基里在温妮尔女王登位那一天突然暴毙。”
一定是被温妮尔给毒死的,梅洛斯心中肯定,可又不愿意去相信。
“诺兰德大人的死非常可惜,瓦尔基里以及斯芬克斯都是古老的远古姓氏。诺兰德有子嗣吗?”
温奇与莱恩对视一眼,他们都能够从彼此目光中看到平静。他们早就料到恩特会这么问,马索尼家族与瓦尔基里家族向来都是挚友与亲眷。
恩特比谁都要清楚诺兰德的子嗣有哪一些,他这么问就是想要知道哪些人还活着。
“抱歉。”
莱恩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诺兰德大人的子嗣……无一生还。”
恩特的身体颤抖了一会,是说不出的悲伤。他揉了揉眼睛,也许是为了掩盖掉落下来的泪水,总之很多人猜测他或许了变心。
“这样嘛……那么现在瓦尔基里家谁当家?”
“是诺兰德大人的姐姐……”
那个被称之为巫女的多萨可兰?梅洛斯曾经有一段时间对这个人尤为的关注,听说她会魔法,或者说她对于魔法学有非常学问的了解。瓦尔基里与斯芬克斯两大家族都与自然之神有关,传说中是自然女神的铁骑与侍女。
而对于多萨可兰,她也是花费好大的事情才查出来的。这是一个一直隐藏在瓦尔基里家中的女人,她从来不对外人说出自己的名字,整个家族的人守口如瓶,都用巫女相称。直到她七岁的生日,同样也是她孪生姐姐墨莎的生日,这位巫女来到了宫廷。
她与她们两姐妹共处一间房间,那也是多萨可兰第一次透露自己的名字,当看到那粗糙起皱的老脸时,她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上了百岁的老姬。
她说这是诅咒,伴随着每一位巫女的一生。
“诺兰德的姐姐叫什么?”恩特果不其然,他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有一个姐姐。”
所有人都摇摇头,梅洛斯心中窃喜,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可随后又是一阵悲哀,她死去的姐姐也知道。
“好罢。”
莱恩昂起了头,他这才说出自己来到这儿的真正目的。“大人,现在王国内部的情况其实还是有些瑕疵的。”
“哦?温妮尔那个女王不是无所不能吗?我一直觉得她可以将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恩特对此漠不关心。
“可在挑选人选上,她对谁都不信赖。”
“看来王国并没有将我们所遗忘,可是……北境拥有话语权吗?”
莱恩点点头,他用湿巾擦拭着自己油腻腻的脸颊。“当然有,大人,现在我们不就是在讨论吗?国库大臣现在空缺,她不信赖任何人执掌这样的职务。我们推荐过红雨大人,以及玫瑰花庭的克鲁莉丝大人,可她全部拒绝了。关于克鲁莉丝大人,她说女人不能够担任这样的重任。”
“她恐怕忘记自己也是个女人了,所以你们想要觉得我认为谁最能够担任这样的重任,对吗?”
莱恩同意。“不过她给予了条件,比如说……我觉得这就像是在为难我们。一定是要个会钱生钱之术的人,或者能够凭空变出钱财。也许这是个玩笑,一个比喻,总之这种能力的人,我想世界上非常的罕见。”
“前财务大臣斑克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因为他是斯芬克斯家族的人……不过自从诺兰德暴毙后,斯芬克斯家不愿意再让任何人参与进宫廷之事中。”
这确实很棘手,梅洛斯在后面听着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宫廷内发生着不安定的事情,又或者是温妮尔因为用鲜血谋取的铁王座的原因,导致她不敢相信任何的人。
她希望王国毁灭在温妮尔手中,一切都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