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上高中,我坐倒数第二排靠窗。
上课听课,下课补觉,该吃饭时吃饭,安安静静的做作业,循规蹈矩,听着班干部让安静时爆肝的喊声。
前三个月人都没认全。
没时间。
早上5:50起床,中午12:00放学,下午2:20上课,中间6:00-6:40吃饭,然后三节晚自习10:30下课。
全校模仿衡水制,全部寄宿制,有晨跑和午操,教学楼和餐厅隔着二十分钟的路程,吃饭都要靠跑的。
学习生活平平淡淡,有人说要帮你忙会尽力而为,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和刺,我以为我的高一第一学期就会这样过去。
可事故偏偏来了。
某个下午,我和同桌大吵一架,怒气上头就和班主任提了调座位。
单方面陈述一下这个原因。
我的同桌是班干部团支部书记,男生,一个多月同桌。
我们高中学校地板不是水泥的了,是大多数家里的一样,瓷地板。
可是,他会在地板上吐痰?!!!!
他坐中间。
左右两个女生。
我左面。
他一直吐痰,大部分时候,喜欢往左面侧身子,所以吐我旁边。
而且,鼻涕纸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扒拉到地上。
这也没什么大错,挺多就是邋遢,要真追究也没什么。
我没洁癖,可我忍受不了吐痰。
实际上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我话很少。
真实的同学相处,说出别人的这种不良嗜好要求改正,往往是比较难的更何况我不会说话,直接提出难免刺人。
所以我一直希望交换座位。
时间慢慢推移到学校运动会。
老师布置了作业,我吃完饭买了一盒酸奶,到了讲桌上发作业,落下了。
后来回到宿舍,想起来这件事,和H说了,她说下午运动会完了到教室扔了。
后来我们都忘了。
下午吃完饭到了教室。
一进教室,气氛突然变得很紧张。
大概我听到了他什么“讲台”,“酸奶盒”,“罚搬凳子”。
然后我承认了。
然后我被罚了。
帮全班同学搬凳子,五天。
当时我有点懵。
我问他,“为什么”。
“给我个理由,为什么,凭什么”。
他没回答,一次都没有。
现在用理智分析的话,我的逻辑在当时崩乱了,没有去认真思考,而且从小到大我都是班干部,很少被罚,这种心理落差让我很难接受自己被这样“毫无根据”的罚。
虽然我确实是过错方。
虽然在之后我想过无数种比这更稳妥的方法,答应下来,受罚。高中同学之间大都不熟,但也绝对不会因为我被罚了,所以全班都不搬凳子让我一个人搬,更何况这个惩罚本身也没有多重。
我看过的所有言情小说,所有侦探小说的逻辑和冷静通通消匿,一个都不管用。
冷静下来,我有无数种妥善的理由,可当时。
在我说出,酸奶是我不小心落下的。
在一群认识不足两月的同学眼底下被他说出,“xx承认是她放在讲台上酸奶桶的时候。”
在所有在场的人一言不吭盯着我的时候。
那种自尊心和虚荣心被踩踏的感觉,已经把我的理智完全压下去可。
更何况他又站上了讲台。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
“你们觉得xx可以被原谅吗”
几个零散的声音说可以。
“那行啊,你们以后就把讲台当垃圾桶……”
当时眼睛很糊,他的样子看不清了,或许是因为三百多度的近视,或许只是因为眼泪和气愤。
但那些话,都一下一下的扎进耳朵里,我是那种生气了都会生气发抖的人,然后在他上台发言的那一段时间了,我抖成筛子。
用狼狈不堪四个字再合适不过。
我脾气本就尖锐,从来都没有变好,再加上,之前一个月对他本就心存怨言。
所以怒气冲冲的跑到班主任办公室,言语含糊的说,我们性格不合适,坐在一起会影响学习。
克制着自己,用极尽委婉的语气说着自己的要求。
说到一半,真的是忍不住哭了。
然后说:老师我搬到中间最后一排,不会堵别人,但我就是不想和他做同桌。
班主任问我为什么。
我说:因为他罚我,我不服,要调座位。
我说,可能我现在可能在气头上,可我就是这么想的。
班主任说:你也知道你是在气头上,同学之间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
我说:可是我这个人小心眼,特别记仇。
班主任说:那一个星期,你冷静一下,一个星期之后,如果你还是要调座位再和我说。
说话过程中,我哭了,班主任笑着,一种莫名的悲凉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涌上心头。
后来回到教室,坐到座位,拉开桌子。
一个星期没有和他吭声。
一个星期以后,运动会结束。
我和班主任申请。
班主任冷淡的点了点头。
然后我搬到了最后一排,
以后到现在。
我都没和那位班干部多说过几句话。
后来我知道了另一个故事。
酸奶盒在讲台上后,一位女同学曾经拿下去扔到垃圾桶。
然后他让女同学捡起来重新放到讲台上,开始了批斗。
然后在教室里说了几次都没有承认,当时我没有在场。
这个故事从我换座位之后,就画下了结局的句号。
我没道歉,他也没有。
我们都错了。
但我们都不承认。
因为没必要。
一开始的极尽厌恶。
用尽自己的各种刻薄语言来形容他,但总会有一种理智来和这种刻薄辨析,从正面角度去和自己辩论。
这个过程,用了半个月,用了十几页日记本,用了很多节自习课,用了十几个吃饭午睡的时间。
到后来的故意无视。
这个过程,用了一个月。理智和感性和解,决定不和自己怄气,把自己再十几天内的日记翻页,冷静的重新写了一篇日记,用最客观的角度去还原那个故事。
到现在的当做普通同学。
这个过程从那篇日记写完就开始了,到现在也没结束。
我用了一个半月在一件小事上和自己斗争,在之后的日子里,我自己都觉得,如果我是一个旁观者,我会觉得自己很可笑。
但现在的我,没资格嘲笑之前的自己。
她很努力的和自己和解了。
也成功了。
一开始的浑身戾气,到最后的满身温柔,从来都是需要过程和蜕变的,也许是一辈子。
但因为她做得很棒,所以才会有现在能够淡然的看待这件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