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羽缥然,白尘风来。
奥术的门扇打开,戴着骨牙项链,穿着窄袖上衣与黑裤的男人来到山脚。
仰头看了看飞雪,一声轻叹,他又低头回看,挥手奥光,虚无的空间在他面前打开。
随手丢入魔种,魔种生根,极速的,根须在满是土壤的世界尽情生长,枝蔓探出光团,随之向着雪掩的土地生展。
灵魂的感知向往魔粒汇聚的方向扩散,没入雪中,丧生的战士一个接连一个,一声轻叹,枝蔓将他们从雪葬之中托起。
“嗯?这是什么?”纤细的枝蔓缠过黑杆,魔纹白旗飘荡,褐眼闪烁泪光,随之是一声更加沉重的叹息。
“希岸啊,玛雅的话最终也没能阻止你啊,即便是用一条手臂换取一杆白旗。”一手接过黑杆,看着白旗上的兽面魔像,赛安叹道:“野人族的过去啊——最终你还是用古老的方式将生命进行到底。”
“或许玛雅早就知道,所以才给了你这面旗帜吧。”轻手抚过,他的眼中常含泪水,一声低语落下,赛安握紧黑杆道:“那就让这面旗帜代你见证贝罗纳欧兹的未来吧。”
苍青的藤蔓从雪中托出所有战士的身体,褐眼扫略,挥过手,奥术水晶收起尸体。
奥术空间随之关闭,巨木断根,奥术之风切割,一块又一块的木板排列。
残雪飞落,木屑被雪掩盖,风似乎落的快了些。
木棺做完,奥术水晶随之收起,放进口袋,随手一挥,奥术的门扇在面前打开,掌握黑杆白旗,赛安离开这里。
沧澜之风卷过魔纹白旗,黑靴踏足山顶,一手刺下旗帜,赛安开始将尸体放下,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三十口木棺排列整齐。
蹲下身,埋下一颗青钢藤种,青钢藤蔓扩散,攀着木棺将他们紧紧缠连,直到三十口木棺覆盖,他开始环绕棺沿走着,在边缘旁一颗又一颗的栽下魔种,巨木接连拔起,环绕着棺葬,遮蔽光的照耀。
来到树群外,赛安闭上眼睛祷告,白旗飘荡,他轻声道:“安息吧,战士们。”三息过后黑发男人沉沉呼出一口气,掌握白旗他纵身离开这里。
翻越山岭之间,向往高塔,自然之风浮动白旗,光雨温柔,让祂想起往昔的光景。
“上次沐浴光照还是在妖精的国度。”空洞的眼瞳遐想,欧昨叹道:“或许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够想起来的美梦。”
“罪恶如我,曾经我不是在食罪的路上就是在饱受折磨,何曾有过这样的安逸。”眼瞳空空,转向那黑发的男人,巍峨的巨兽匍匐,晓看赛安的灵魂,欧昨感慨道:“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样澄澈的灵魂。”
“噢?是巨人。”一声轻语落下,祂恼怒道:“我讨厌你们这些正义的巨人!”
话音落下,暗黑的手掌伸出向着赛安,刚要触碰那缥缈的灵魂,黑魂斩断,痛苦的低吟,欧昨缓缓收回触手。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会诞生出这种力量?”一声哀叹,祂念过将自己粉碎的某人,思绪落下,怒火冲天。
再看赛安,欧昨愤怒道:“不!谁也不能阻挡我的疯狂!”
“要么同化要么死亡。”狂语落下,诳语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踏云而动的男人豁然看向周围,山间安静,急风唏嘘,他轻声道:“梦缪剌,是你在说话?”
“我是你手上的旗帜。”一声轻语落下,赛安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黑纹白旗飘动,他道:“是你在说话?”
“没错,是我。”一声轻语落下,赛安愣了愣神,抬手摸过自己的嘴唇,他轻声道:“不应该啊,我没听希岸说过他的武器有灵魂啊。”
话音落下,欧昨极速的追溯祂那残破的记忆,一息未落,诳语再起,祂反问道:“希岸是谁?当我意识的时候我就已经在雪地了。”
“这样吗?”一声轻语疑惑,赛安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唯一的可能是你经过了皇者的血液洗礼,拥有了自己的意识。”
“哦——”一声轻语落下,匍匐的巨兽暗暗窃喜,而赛安又好奇问道:“你能看到周围的风景吗?对你来说我又是什么模样的?”
“看?这是一个什么动作?我能感受到的仅有触碰到我的一切。”欧昨虚假的描述道:“你是一个很复杂的生物,有各种不同的组织,也有与我同样结构的骨骼。”
“这样吗?”遥望旷野的赛安暗暗思考:“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灵魂已经拥有很高的智慧。”
灵魂的感知发散,触及魔粒,却又发觉魔粒都无法穿透白旗。
纤眉紧皱,呼出一口气,赛安沉声道:“你说吧,你到底谁?你能用灵魂之语跟我沟通,而且还能听懂我的语言,这不是一个初生灵魂应有的模样。”
话音落下即是无音,沉默许久,欧昨叹道:“这些都是我与生俱来,我该怎么向你证明?”
“如果你能让我接触你的灵魂观察,并且不做出攻击我的行为,这样我能认定你为友善。”赛安这样说道:“你作为一个初生的灵魂,并没有太多记忆,所以这是唯一能够证明你的方式。”
“好,我答应你。”毫无犹豫,匍匐的巨兽随口道,随之开始压缩自己的灵魂,直到仅有一个幼生的灵魂大小,祂道:“我准备好了。”
带着若有若无的疑惑,赛安皱着眉伸出灵魂的手臂,只是触碰,豁然,万千藐言的记忆让他瞬间失明。
此刻,匍匐的巨兽露出满意的笑容,祂感叹道:“真是可惜,我本来都已经放过你了,是你自己要伸出手的。”
话音刚落,黑发的男人一手挥出白旗,黑杆刺入悬崖,赛安甩出一条青钢藤缠绕黑杆悬挂在峭壁上。
一手悬吊,泪水止不住的淌落脸庞,赛安叹息道:“欧昨,你好可怜啊。”
话音落下,欧昨尽是诧异,许久,匍匐的灵魂叹息道:“你怎么没有像玛哈德那样变成疯子呢。”说着欧昨豁然狂怒,祂道:“你可怜我?幼小的灵魂你凭什么可怜一个神?”
抓着青钢藤蔓起跳,赛安一手抓住黑杆,随手抽出白旗,又是踏步展空云中。
“你给我回答啊!你竟然无视神!我所经历过的是你无法想象的梦魇,光是痛苦就能让你千夜难眠,你给我回答,幼小的灵魂……”
狂夫之语接连,掌握黑杆的男人听着语言的艺术叹息。
捋了捋袖口,待袖口整得平平,赛安轻声道:“你的一生就宛如希岸一样。不!如果痛苦能按照时间成倍增加,那你的悲伤是希岸的万亿倍。”
“至少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拥抱了昨兰,而你从未体验过。”一对褐眼注视那无尽霜寒与黑夜祈愿,若问赛安,他自己都不知为什么能将生命这样比较。
“仅有的一点爱让他安然死去,而你的贪婪……让你从活在过去,嫉妒与仇恨给了你短暂的目标,却也让你永远生活在痛苦的轮回之中。”
“呵——”一声轻笑,欧昨讥讽道:“至少我不会做无法实现的梦,想你的项链还是崭新,你也该明白,那个小村里的她是不会等你的。”
“那又如何?”一声轻语落下,赛安抬头道:“我对她的向往仅仅只是梦中的舞蹈。”
“即便我改变不了命运,但我能改变自己,无论这个目标有多么缥缈。”
话音落下,匍匐的巨兽索然无趣,撇了撇嘴,祂叹息道:“为什么这世上总能诞生出你这样的傻瓜?”
“如果相信爱是傻瓜,那我愿意一生都做一个傻瓜。”赛安坚定道。
欧昨不在言语,安静的,直到山间的倒塔出现,此刻祂豁然狂笑,道:“赛安,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情,你千辛万苦埋的坟已经全被挖走了。”话音刚落,沙哑的嘲弄声传递而来:“跟我一起笑吧,傻瓜。”
握紧黑杆,他随手挥过奥术,奥术的门扇打开他纵身走进,入眼,只见青钢藤蔓尽断,三十口木棺皆是打开。
赛安注视着,呼吸沉重,缓过一口气,他沉声道:“欧昨,这是谁干的?”
“噢——我才不会告诉这是休·兰比尔干的。”嘲弄低语,祂又笑道:“我更不会告诉你,他已经把这些死人全部变成了他的战士。”
“希岸不是拥抱了昨兰,心满意足的死去了吗?很遗憾,他现在又复活了。只是可惜,他再也无法拥抱昨兰了,因为他的灵魂已经属于魔皇。”
“我似乎已经看到他左脸的伤痕不断滴血的模样,而他只能在暗黑的角落听着昨兰的哭声,就跟从前一样!”
“哈哈哈哈——”满足的笑声落下,祂低语道:“幼小的灵魂,痛苦吧,复仇吧,只要你还活着,无尽的折磨会等着你。”
握着黑杆,赛安睁着眼落泪,耳边的狂语接连,视线昏暗,极度的悲伤让他无法呼吸,心神恍惚,他陷入昏迷倒下。
躺着木棺昏睡,一手黑杆白旗倚靠木板,匍匐的巨兽注视,欧昨笑着闭上眼。
……
清风拂叶,黑翼展现,一袭黑影风跃山间。
追寻那属于他的灵魂来到这里,巨木环绕下,蝠翼收束,休·兰比尔纵身站上棺葬。
紫眼竖瞳扫略,抬起双手,绝色的美人浮身悬空,魔的意志与血液从黑铠的缝隙中淌出,化作黑雾在巨木之间流动,穿透木棺,涌入尸骸心口。
只听闻倒吸的哀嚎声,胸廓一鼓,暗紫的竖眼接连睁开,断臂重生,碎肢融聚,一对暗黑的蝠翼在他们背后生长。
一只又一只的魔手探出木棺,紫眼竖瞳注视,休·兰比尔沙哑道:“魔界战士们,起来吧,你们将开始新的一生。”
一只白皙的纤手与鳞晶的魔爪探出木棺,一手撕开,睁着紫眼的魁梧男人坐起身,看过自己新生的手臂与融合魔铠的身体,灵魂融汇,魔铠的声音接连传递:“你醒了。”
“啊—我醒了。”背后的蝠翼展开,蓝灰的竖眼随之睁开,魔眼扭转,他纵身爬起,随之舒展身体,全身的骨骼作响,一瞬间他似乎有种自己长高的错觉。
接连,二十九位战士从木棺之中起身,带着他们不知所措的视线,魔皇笑道:“这里不是你们的归宿,恭喜你们,获得了新的生命。”
“休伯特·宪(休伯特这个名字,是为致敬我童年里的游戏王盗版卡片——尤贝尔),跟着我走吧,这是我们曾经约定好的。”魔手抬起,羊皮卷轴被魔炎烧尽,休伯特抬起头,刚要说话,霜的哀伤传递而来。
视线模糊,一个坐立的虚影逐渐清晰,刚要去看,左脸的伤痕睁开一只蓝灰的魔眼,虚像瞬间消散。
紫眼竖瞳一眨,休伯特抬着白皙的纤手触碰,刚要触及,蓝灰的魔眼连忙闭上,轻手抚摸只感觉一颗眼球藏在皮肤之下。
纤手放开,蓝灰的魔眼再次睁开,带着逝去的爱恨,他站起身,行过一礼道:“遵循你的意志,吾皇休·兰比尔。”
说着,漆黑的蝠翼扇动,来到魔皇身旁,接连更多的恶魔展翅。
紫眼竖瞳掠过右手抚心的战士,魔皇挥臂道:“走吧,我的孩子们,该回家了。”
只见一道黑影穿过巨木,三十位魔界战士紧随其后,穿梭山岭之间,他们向往那片暗黑的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