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韩飞龙被饿醒了,睁开眼发现屋内灯火通明一片,通过纱帐的孔隙,隐隐约约发现外面四周的架子上到处燃着婴儿手臂般粗细的蜡烛,烛光闪闪。
床还是原来的床,被褥还是原来的被褥,周围的一切都跟之前一样,丝毫没有变化,说明真不是梦,一切都是现实。
韩飞龙苦笑一声,起身下床,费了老大劲才将一身古装穿戴整齐,想找点吃的,发现偌大一个寝宫找不到一点吃的,只好抬步往外走,到了门口推门向外一看,差点蹦起来。
外面的天色是黑的,天上倒是亮晶晶的闪烁着数不尽的星星。院子四周跟屋内差不多,到处燃烧着蜡烛。
蜡烛闪烁摇曳着橘黄色迷朦的光芒,烛光四周围着一群小飞娥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偶尔有一两只直扑烛光中心,然后冒起一股黑烟,烟消云散。
院子中央静悄悄黑压压跪了一大片人,一个个形容枯槁,东倒西歪的。
看到韩飞龙从屋内出来,所有人立马精神一震,跪直了身子。
“什么情况啊这是?”
韩飞龙目光逡巡了一周,发现跪在最前面的一人,正是王妃姚氏,姚氏身边站着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跪在姚氏身后的一群女的大概都是朱常洵的妾室或丫鬟。而最后面跪着的一大片男的,几乎都戴着黑礼帽,面上没有胡须,应该都是王府的太监。
几步走上前把姚氏扶起来,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韩飞龙发现自己没来由有点心疼。目光从姚氏身后找到邹静静,让她也起来后韩飞龙对她道:“那个小邹啊,你出来之前我是……本王是怎么交代的,让大家都回去,怎么都在这跪着干什么?”
邹静静还没说话,王妃姚氏抢先道:“王爷容秉,不要怪罪妹妹,只是没有王爷的亲口示下,妾身等包括下人们是万万不敢离开寸步的。”
“难道自从邹静静出来以后你们就一直跪着到现在?”
“不敢欺瞒王爷,正是。”
“oh,my god”,韩飞龙忍不住飚了一句鸟语,牙疼似的捂着脸。别人都没听懂韩飞龙的话,也不敢相问。
“王爷可是牙齿疼痛?是否让御医前来诊治。”姚氏一脸关切的问道。
“没有没有,不疼不疼。”韩飞龙连忙放下手道:“那个……在场的所有人都起来回去,该干嘛干嘛,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都赶紧的。”
“多谢王爷。”在场的所有人个个喜形于色,连声道谢。
“别谢了,累不累?你们怎么还不起来?是不是需要我一个个扶你们起来啊?”韩飞龙诚心诚意问道,心想:”也不知道他们跪了多久?这时候不让人扶能站起来才怪。”
“不敢不敢,臣妾(奴才)们死罪。”有些颤颤巍巍已经勉强站起来的妾室跟太监们又重新跪下,连连磕头。
“诶,你们……哎,什么毛病啊这是?”韩飞龙无语的又想拿手捂脸,手伸到一半赶紧放下:“我说,我现在……不,本王现在定个规矩啊,以后呀你们所有人见了本王不需要那么多礼,也不需要跪拜,本王呢也不说反话,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不要过度的理解,反而吓唬自己。”
韩飞龙边说边走到一众妾室跟前一个个将她们扶着站起。
本来韩飞龙多少有点膈应,这可都是人家朱常洵的老婆,且一个个如花似玉的。韩飞龙只是一想,又觉得没什么,毕竟来自后世,男女肢体接触也不算什么大事,完全没有必要上升到古代那种男女授受不亲的地步。
那些被韩飞龙扶起来的妾室们个个泪流满面,受宠若惊的望着他,这让他仿佛又有种置身于过去那种粉丝见面会的场景。
等把这些女的都扶起来,韩飞龙已是累的满头冒汗,还想勉强去扶有些没站起来的太监时,刚走到一个小太监跟前,还没伸手,那个小太监先是一脸惊恐的看过来,随即下身失禁,屎尿横流一片,白眼一翻晕了过去,歪倒在地上。
韩飞龙有些尴尬的捂了捂鼻子,想说点什么还没开口,那个老头儿,王府总管王百里连忙走来,一手握着拂尘一手指着晕倒的太监厉声喝道:“大胆奴才,竟然敢当着王爷的面污了王爷的口鼻,来人呢,给我拉出去即刻杖毙了。”
“是”。后面走出来四个带刀太监,二话不说,从地上拖起那个小太监就要往外走。
“慢着,为什么要打杀人家?没道理啊!”韩飞龙郁闷的看着王百里问。
王百里脸色一换,连忙跪倒在地一脸谄媚的道:“王爷,这个该死的奴才刚刚冒犯了王爷,已是死罪,请王爷亲自下令处罚。”
“罚什么罚?谁说要处罚了?好好的非整这一出有意思吗?一个个都得了被迫害妄想症是怎么的?不累吗?你们不累本王累了。你赶紧起来别再跪着啦,还有那个,咳咳……谁管饭的?本王饿了。”
“王爷仁慈,多谢王爷。”跪着的王百里恭维了一声连忙起身,躬着腰喜声道:“王爷,膳房一直备着饭呢,请王爷移步“沁芳斋”用膳。”说完转身直起腰仰着脖子,趾高气扬的尖声道:“王爷摆驾沁芳斋用膳,车驾伺候,膳房赶紧备菜摆桌,不得有误。”
王百里话刚说完,就从院子门外驶进来一辆黑色马车,另有八个轿夫抬着的一顶宽敞高大的金色软轿也一起进来。
“敢问王爷是坐马车还是坐轿?”王百里恭声问。
低头看了看自己足有两百斤重的身材,又抬头看了一眼八个抬轿子的太监,韩飞龙最后指了指马车。
吃个饭还要坐车坐轿,韩飞龙已经懒得惊讶了,也不敢再乱说话,以免又引起别人的恐慌就不好了。
临上马车前韩飞龙想了一下,出于礼貌,回头对一众女的道:“要不……要不大家跟着一起来吧,别误会啊,我是想着应该都还没吃饭,大家……大家一起吃也省事。”话说完感觉脸上有点发烧。
“谢王爷抬爱,妾等身份卑微,怎敢与王爷同席?”王妃姚氏带头忙道。
“啥卑微不卑微,高贵不高贵的,不就吃个饭而已,没那么多讲究,想来的来,不来也随你们。”
“谢王爷。”一群女的同时福身行礼,王爷都如此说了,有人敢不去吗?
王百里又喊了一声,外面接连进来几驾马车,载上一众福王妻妾向沁芳斋驶去。
韩飞龙上车坐定,马车才开始慢悠悠的一马当先走起,王百里亦步亦趋跟着马车的脚步。王府实在够大,马车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才到了沁芳斋的院子停下。
王百里先是掀开车帘笑容满面的扶着韩飞龙慢腾腾下了马车,然后弯着腰头前领路,将一众人等领进一个宽大的房间里。房间侧厢横着摆着一张长方形的大餐桌,桌子四周摆满了黑亮镂空雕花坐椅,达几十张之多。
看到这些桌椅韩飞龙眼睛一亮,紧走几步上前抚了抚椅子的靠背,发现这些椅子竟清一色全都是黄花梨木做的,忍不住咂摸了一下嘴。
韩飞龙前世名气很大,跟很多大佬人物都认识,曾经在一些大佬的家里见识过黄花梨木家具,所以认识。据说此物价值连城,有价而无市。后世这些木料资源几乎枯竭,有钱也很难买到,买到的也都收藏起来。
再观一眼桌子,发现整张桌子也是黄花梨木做的。桌子上四周杯盏碗碟摆的一样不少,中间则摆满了饭菜,全是一些名贵叫不出名的珍馐美味。什么鸡鸭鱼老鳖之类的食物只能靠边摆放。
韩飞龙也是饿了,上前随便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回头招呼别人,发现大家都站着不动。
“怎么了这是?都看着我干什么?还不赶紧的。”
姚氏上前福了一礼,尴尬的一笑道:还请王爷主位上座,不然谁也不敢就坐。”
“这样啊,那行。”这些规矩韩飞龙都懂,只得起身坐到正中的主位上,姚氏小心翼翼陪坐在韩飞龙身边,依次是小男孩朱由崧,后面根据身份地位依次类推坐定,王百里则站在韩飞龙身后随时等着伺候。
片刻后,外面依次进来一群丫鬟,分别端着茶壶、茶盏、脸盆、扇子等物,恭恭敬敬的站定后等着吩咐。
先是有一个娇俏的丫鬟端着黄金做的脸盆来到韩飞龙身边,弯腰低着头,脸盆对着他。
这个规矩韩飞龙大概也了解,以前看古装电视剧见到演过,流程大概知道。于是手伸进盆里简单洗了洗手,小丫鬟端盆退下后,后面一个丫鬟依次上前递上毛巾帕子,韩飞龙接过帕子擦完手还回去,又有一个丫鬟双手端来一个茶盏,韩飞龙接过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漱了漱口,后面一个丫鬟又端来一个类似痰盂一样的瓮,韩飞龙将漱完口的茶水吐进里面。又接过一个丫鬟递来的一杯茶,轻轻饮了一口,口感正好不烫嘴,又连连喝了几口,将杯子还给丫鬟,后面两个丫鬟依次上前站在其身后轻轻摇着扇子。
其她人做着一样的流程,只是动作好看文雅了许多。
有几个试菜的小太监忙来忙去,动作又十分小心翼翼从每个菜里夹上一点塞嘴里吃了,试菜完毕,王百里高呼一声:“舞乐伺候。”
外面又进来一群女的,抱着各色乐器,吹拉弹唱起来,几个身姿曼妙的舞女穿着宽服袖袍随着音乐的节奏在场中轻轻摇曳律动起来。
妈呀,还有这待遇,比前世在高端西餐厅里,边吃西餐边听钢琴曲还高级。韩飞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流程走完,韩飞龙正要动筷子,发现筷子已经被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拿在手里,神情紧张的盯着他的眼睛。
韩飞龙一愣,眼睛无意识的往桌上撇了一眼,那个小丫鬟连忙从韩飞龙眼睛看过的一道菜上夹了一筷子菜递到韩飞龙嘴边。
韩飞龙连连摆手道:“我自己来,自己来。”说着做势去接筷子。
小丫鬟连忙跪下,惊恐的看着他。
“你别怕,让人喂饭我……本王有点不习惯,等以后本王习惯了你再伺候,今天就让本王自己来吧!”
那个丫鬟听了这话脸色稍安,跪着双手将筷子递给韩飞龙。韩飞龙接过来正要去夹菜开吃,发现其他人都不动筷子,稍一思索明白过来,自己不先开动其他人谁也不敢为先,只好先吃起来。
吃了几口,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咳了一下咳出一些痰来含在嘴里,正想低头找个痰盂什么的把痰吐出去,谁知道突然从旁边走出一个年龄大概只有十二三岁,模样清秀可爱的丫鬟来,跪在韩飞龙身前,仰着脸,张开樱桃小口对着韩飞龙。
韩飞龙愣了,这又是干什么?想开口问话口里含着痰没法开口,吐在地上又觉得不文明,只好拿起桌上的杯子,将痰吐了进去。
刚吐完痰抬起头还没问话,只见刚刚跪着的那个小丫鬟连连磕起头来,紧张的哭喊道:“王爷饶命啊,王爷饶了奴婢吧!”
“嘿,真见了鬼了,本王好好吃个饭怎么就要了你的命啦?”
王百里这时在身后阴恻恻的看着小丫鬟冷笑了一声,然后又转身谄媚道:“王爷,这是伺候王爷您的香痰盂,既然王爷没把自己的龙痰送进她的口中,说明王爷已经厌弃了这个小贱人,这就让人拉出去杖毙了,奴才马上再给王爷您寻一位顺眼的香痰盂来伺候您。”
“什么鬼?香……香痰盂???人……人来当痰盂?”韩飞龙一惊,三观彻底尽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