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跟着国师出来,见了那几个人,原来是刑部的人,杜甫前些天日日去刑部报道,和刑部的人也都混了个脸熟,所以认识。
带头之人向国师行礼后,说奉了三位丞相的命令,大慈恩寺一戒大师和万年县令的贪赃之事有关,丞相让他们带回去问一下话。大唐的丞相对和尚是不怎么看的起的,武后的面首薛怀义因为和当时的丞相苏良嗣争路,被苏丞相带人打的鼻青脸肿,跟猪头似的,跑去找武则天告状,则天大圣皇后也只是让他以后躲着点丞相,别跑去找打罢了。所以如今三位丞相一起下令来传个大慈恩寺的和尚,都算是给国师面子了。国师听了以后,让小和尚去带一戒过来,不一会,一戒带到,是一位面容清秀,却身形矫健的中年和尚,约摸三十五六的样子。国师让一戒和尚跟着刑部来人去回话,不戒吓得瑟瑟发抖,连声说师傅救我师傅救我,国师无奈的摸摸他的头,就转身进去了,不再理他,杜甫也就乘机告辞了。
杜甫想想也无事,不如就跟刑部的人一起回皇城吧,一行人便带着抖做一团的一戒和尚回去了。路上杜甫才知原来刑部尚书,两位侍郎都被问了罪,刑部无人主理,三位宰相乘着今天高兴,就想把前些日的案子都给审结了,好安心准备册封太子的大典仪式。到了刑部,其他人都是事实俱在,证据清楚,一会也就打发了,刘曙准许将功折罪,降为番禺县丞了。只是那万年县令供述贪了50万两银子,却只起出赃银15万两,其他的只说都是夫人保管,他自己也不知藏在哪里。把那妇人带上堂一问,才知是夫人私通一戒和尚,给了30万两给一戒和尚放利生财。万年县令听得自己拼了性命捞来的钱,都被夫人给了姘头,气的扑过去就要咬死夫人,衙役拉了好久才拉开,牙齿都扯掉了两三个。三位宰相就让他们来拿一戒和尚了,若不是机缘巧合,一戒和尚那来的荣幸让大唐三位宰相一起审他呢,不知该为他庆幸还是该为他祈祷。
到了刑部,杜甫站在房琯身边,尚书左仆射龚政一问,一戒和尚就招了,沉迷于财色之人,能有什么骨气呢。原来国师因为救了万年县尉薛坚,举世皆知,万年县的人更是崇信国师,有个什么事都请国师去,后来国师渐渐身份尊贵,有些小事就派徒弟去了,他是国师从少林寺带来的徒弟,更受信任,所以经常让他代替自己去做点小事,一戒又长得俊秀,据说县令房中之事甚是艰难,一来二去,一戒就和那县令夫人勾搭上了。县令为了弥补房事遗憾,只能多给夫人钱,夫人被一戒迷的神魂颠倒,房中快乐之时,被他诱骗,就把钱给了他,其实哪有什么放贷生利,都被他挥霍的干干净净了。陆陆续续给了多少他也不记得了,二三十万两应是有的。
龚政听他说完就叫人重打80大板,关入死囚牢,秋后问斩。一戒和尚吓的魂都没了,80大板下去,他这被县令夫人掏空的身体,还能等到秋后吗?阿弥陀佛也不说了,只求饶命,谁搭理他啊。打了20几下一戒和尚突然大喊我要告发赎罪。一个和尚能告发什么,没人搭理他,衙役继续边数边打,一戒和尚大喊:“我知道谁诅咒广平王”!这话一出,如平地一声惊雷,衙役们不等下令,都停止打板子了。宰相们命人关上门窗,退到院子外面去,等堂上只剩一戒和尚了,才开始问话,一戒哀嚎着把事情说了出来。
当年他跟着师傅无言方丈从少林寺入京,薛坚之事他是亲历,对师傅佩服的五体投地,皇上召见,贵妃说法,他虽然陪着师傅进宫,却没有资格被召见,只在丹凤门侯着。有一次贵妃召见之后,师傅让他去找几根桃木,要结实匀称的。晚上他把桃木给了师傅,师傅让他退出去,把门关上,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能进来。如此连续七天,他觉得好奇,就偷偷在门缝里看了一下,原来师傅雕了三个小人放在桌子上,上面贴着符,扎着针,师傅坐在桌前嘴唇微动,也不知念的什么经。他跟着师傅也已经有七八年,一看就知是巫蛊之事,却不知道师傅在诅咒谁,那时候他对师傅崇敬的不得了,心想师傅定是给恶人下咒,让他护法,虽然有点担心,但也觉得责任重大,不敢疏忽。后来师傅就多次被武惠妃召进宫中说法,回来以后,师傅却再没有让他护法过,只是安心念经,这期间京师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时的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都被废为庶人。十五天之后,兄弟三人被赐死在长安城东的驿站里,太上皇一日杀三子,震惊世人。半年以后,师傅被封为国师,他隐隐约约觉得两者之间可能会有什么关联,却不敢问也不敢说。
无言方丈成了国师后,他也就跟着待在了大慈恩寺,没有回少林寺,这些年来,师傅身份越来越尊贵,对他们几个虽然没有往日亲昵,却还是不错的。上个月有一天晚上,他去方丈室找师傅,师傅不在,他本来准备就走的,却见师傅桌上放着厚厚的一本经书,封面的字他却一个都不认识,打开一看,原来那经书中间是挖空的,里面放着一个和好多年前一模一样的桃木人,上面贴着符,写着生辰八字,扎着针,有两个字他认识:李俶。在京师多年,又经常随着师傅进出宫廷,广平王的名字,他岂能不知。想起多年前的事,他知道师傅又在诅咒广平王了,吓得汗如雨下,慌慌张张合上那不知名的经书就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事情说完,杜甫心想,原来国师自己出钱急着在大明宫修建护国天王寺为太子祈福,是发现诅咒无用,转向太子示好,才急着把自己请去大慈恩寺叙谈啊。
三位宰相都是老成持重之人,将信将疑,这么大的事,没有真凭实据,不可能凭一面之辞就贸然向皇上禀奏的,就问一戒为什么要举报国师。
“我这么多年跟着他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今天遭难,他理都不理,就算他明日进宫给我求情,可这80大杖打完,我还能等到他来救我吗”?
一戒不想他自己贪色好财,才惹的祸事,咎由自取,却还埋怨师傅不救他,真是小人心肠。
“我私通妇人,骗取钱财,师傅他就没有做吗?他在京师不知道养了几个妇人,就我知道的,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少林寺、大慈恩寺的钱他贪的还少吗?要不他的老婆孩子哪来的高宅大院住”。
佛门圣地,竟成了藏污纳垢之地,养了这么一帮东西,堂上四人又惊又怒又气。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广平王驾到的喊声。
一戒和尚听到广平王来了,像抓到了救命符,挣扎着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