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你……你打死我吧!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你打死我吧!”于梦萱哭喊着求?梣。
?梣的脸色十分苍白,几乎没有一点儿血色。她看了看于梦萱,替她擦去了眼泪,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好了,我也就是吓吓你。但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于梦萱止住了哭泣,摇了摇头:“我也是迷迷糊糊地进来的。”
“你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着,如果等会儿我不行了,你就只能自己亲手将这香囊送给师兄了。”?梣将腰间别着的香囊还给了于梦萱。接着,她捡起地上的一张弓,和三支箭,艰难地站了起来。
那噬魂兽见?梣又站了起来,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你的遗言说完了吗?”
“说完了。只是我饿了,你能不能让我吃饱着上路呢?”说着,?梣便从囊中拿出一瓶药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不一会儿,她竟变成了一副半人半妖的样子——一双眼睛燃烧着紫色的火焰,一对獠牙又尖又长,头上还长出了一对犄角,一双与蝙蝠相差无几的羽翼。
“哦?你是妖姬的后人?”噬魂兽一边躲避?梣射来的箭,一边冷笑道。
?梣邪魅一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我与她不一样。因为是我不仅是妖姬,还是‘绝世妖姬’!”说完,她丢掉了刚才捡的那张弓,施法变出了一张崭新的弓。
那张弓精美无比,可以说是天下难觅与其媲美的弓了。弓的弓身呈墨青色,双面都刻着“鱼戏玲珑”的图案。银色的弓弦经过时间的洗礼,却丝毫不见松弛,依旧紧绷在弓身上,既优雅又庄严。
“哦?‘鱼戏惜瑶’?”听噬魂兽的语气,竟流露出几分敬佩。
但?梣并没有理他,只是冷笑一声,两根手指拉满弓弦,随即一支银色的羽箭破空而出,气势冲冲地向噬魂兽射来。
眼看他就要被射中了,但却被另一只噬魂兽给挡住了。可出其意料的是,那支羽箭一箭双雕,竟将两只噬魂兽逐个击破。
因为“鱼戏惜瑶”射出的箭,与一般的箭不同——它不是实体箭,而是由内力和真气相结合的虚影箭。所以此箭极耗修为,但?梣还才刚入门,自然是射不出第二箭的。再加上她是强行恢复真身的,所以撑不住多久。
正在此时,恰好陆伊川和谢飞佑及时赶来,本着是去救?梣的,却在半路遇见了于梦萱。可能是于梦萱记性不好吧,把他们俩不知带到了一个什么地方,结果都回不来了。
“不对啊!刚才我与小姐明明是在战场上,现在这又是哪里啊?”于梦萱急得哭了出来。
但陆伊川却顿时气上心头,一剑指着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又是公孙青栀的主意对不对?如果你再不带我们走上正确的路的话,怕是没人替你收尸!”
于梦萱听完后,眼泪夺眶而出:“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害小姐呢?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她将目光落在了谢飞佑身上,谢飞佑也只得尴尬地笑道:“伊川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迷迭阵内的幻景都是随机生成的,偶尔迷迷路也很正常,你就别责怪人家小姑娘了嘛!”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旁边的陆伊川大喊一声“小心身后”,于是他回头一看,一只噬魂兽向他扑来。眼看已经来不及躲掉了,却只见顷刻间,一阵刀光剑影,那只噬魂兽已被击破。他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啊!”
“没什么。”陆伊川转身又将剑指向于梦萱,“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被我砍死;而是被这些出其不意的噬魂兽给吃掉。你选哪一种?”
于梦萱倒吸一口冷气,拂了拂额头上的汗珠:“我选第三种。”
“很好!第三种就是现在立刻马上带我们找到落栀。”陆伊川说道。
于是接下来的半柱香时间里,他们仨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总算是找到了?梣。
此时的?梣被捆仙索绑在一个洞**,不过那药效的作用已经过了,所以她又变回了原来一千二百岁的样子。
“落栀!”陆伊川轻功来到?梣身边,一剑斩断了捆在她身上的索链。
“萱儿,快走,不要管我!”?梣醒了,但她误将陆伊川当成了于梦萱。
“落栀,是我,陆伊川。现在我就带你出去。”陆伊川正欲拉着她轻功下来,但被她打断了。
“滚。”她的语气忽然变得犀利起来。
“你说什么?”陆伊川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梣一脚踹了下去。
接着,她轻功来到谢飞佑面前,冷冰冰地问:“你就是……”
“不是。”谢飞佑打断了她。
?梣没有理他,直接一掌穿过了他的胸膛。血沿着她的手臂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腥气很快就散布开来,看着谢飞佑的胸膛血肉模糊,于梦萱吓得闭紧了双眼。
但陆伊川却显得十分高兴:“太好了!阵成了。”他话音刚落,周围的一切都散去了,?梣也化做碎片随风而去……
“什么阵?”鬼冥阁的暗旿轩内,叶辞问道。
文判官吕相安回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混元无极阵。因为阵的最后一道序法正是献祭鲜血。”
“阵中之阵,有趣。只是他们这样做,会不会破坏我们的计划?”武判官吕离魅有些担忧。
“不会,”叶辞说,“因为我把蛊并没有放在阿梣的身上。”
“难道……放在了锁魂钗上?”吕相安一脸惊讶。
叶辞笑了笑:“钟馗大人的主意。”
建阳城,怡相峰。
陆伊川他们仨破了迷迭阵,回到了怡相峰上。此时再看怡相峰,却是一副萧条的景象,而刚才使人沉醉其中的十里梨花林,只不过是迷迭香制造出来的幻景罢了。
?梣的肉身依旧盘坐在八卦台上,于梦萱试图上前去扶起她,但却在三尺之外被弹飞了。?梣醒了,她双手缠着血丝带,白绫隐隐发出紫色的光芒。其实,一直在暗暗给她输送灵气的,是鬼冥二老钟馗的锁魂钗。
“伊川,我现在尽量与她说话,来拖住她。你快去禀报公孙道长,越快越好!”谢飞佑小声地对身边的陆伊川说。
陆伊川点了点头:“知道了。”随即,他便飞走了。于梦萱见陆伊川走了,自己也跟了上去。如今,这八卦台上就只剩谢飞佑和?梣两个人了。
“上一辈的江湖恩怨就这么重要吗?”谢飞佑也拿出了自己的法器——御风笛,准备迎接?梣的招术。
“你改用法器了?”?梣也客套了一句。
“你还是个孩子,不能入念太深。”谢飞佑顿了顿,“如果我也‘替天行道’的话,那么将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但我于心有愧,所以会护你一世周全的。”
?梣听完后冷笑了一声:“于心有愧?那么你定然知道他是谁了?”
“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但我愿意与你分享指使人是谁。”谢飞佑挑了挑眉。
“是谁?”
“两个人。另外,我想告诉你,这盘棋或许从来都不存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这盘棋上的棋子,但都是太高估自己了。”谢飞佑语重心长地说。
但?梣却不以为然:“我不喜欢听人说废话,请问你的救兵什么时候到啊?”
“莫非你想以一敌百?”
“我想赤手空拳,血洗怡相峰。”
“他们来了,下手轻点。”谢飞佑说着,公孙善术便带领一众怡相峰弟子赶来支援。
本以为公孙善术是道门百家之主,应该是端庄而严肃的,可没想到的是,他竟丝毫不摆高架,来了就与其他弟子一样地席地而坐,并一脸和蔼地看向?梣:“落栀啊,我们师徒已经有五百年没见了吧!如今的你,也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呢!”
?梣没有理他,只是在那一瞬间,她的真气暴涨,一袭青衫都变成了血红色。所有的在场弟子闻状都一拥而上,?梣也二话不说,直接赤手空拳就上去了。
但令人十分震惊的是,她使用的招术,既不是拳术,也不是什么法术,而是“杀人术!”谢飞佑惊呼道。之所以令他惊呼,是因为?梣的杀人术十分有趣;而?梣之所以灵气是血红色的,是因为她以血养气。
?梣的杀人手法看似十分简单,但却极考验手法。因为并不是人人都能以赤手空拳,来以一敌百的。只见她身法极快,血红色的长裙在空中飞舞,使她宛如一朵绽放的彼岸花,让人上一秒还沉浸在这美景中,下一秒就已没了脉象。
但更令人震惊的是,还未到一炷香的时间,?梣竟将一半的怡相峰弟子免费送到冥界,给鬼冥阁充兵去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连这怡相峰都要被掀翻了。
于是坐在一旁观战的谢飞佑正欲起身上前,却被公孙善术拦住:“不妨再等等,会有人替我们出手的。”
没过一会儿,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竟将?梣怔住了。众人纷纷抬头一看,一位白衣翩翩的少年抚着琴从天而降。
少年再抚一下琴弦,?梣又可以活动了。但其实此时的她是没有神智的,因为她现在完全是处于被锁魂钗控制的处境中。见有人打断了自己的计划,?梣此刻心里默念着一个字——“杀”。
于是她一掌向少年袭来,少年于台上纵身一跃,闪了过去。接着,她轻功向前,又是一掌,竟逼得少年连连后退,直到实在无可退步之时,他再一抚琴弦,一道强有力的真气向?梣击去。
?梣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少年也退回原地。接着,?梣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竟又召唤出“鱼戏惜瑶”,不顾自己的伤势,愤力射出了一箭。
那一箭犹如一只涅槃重生的火凤凰破境而出,与?梣身上的血红色交相辉映,美得不可尤物。羽箭带着?梣的觉醒,以及一丝红莲业火的气息向少年扑面而来。
少年也不甘示弱,收起了法琴,拔出了佩剑。集一身的内力于剑气上,并与其意念相通,达到剑心合一的地步,挥出了一次具有杀气的剑势。
如果?梣的一箭是暖气,那么少年的一剑就是寒气。这世间至暖至寒的两把武器交锋相对,擦出一阵不可名状的美丽火花,就连天都变得火红起来。
今日他们俩的交锋是无人能及的,就算是后来的他们也不行。因为此时他们俩的剑(箭)心,是最纯粹的,甚至纯粹到只论输赢。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场对决的话,那么只能是——
“风华绝代!”公孙善术不禁赞叹道。
谢飞佑也笑了笑:“没想到?燎的这个闺女竟这般厉害,脾气也与当年的他大同小异啊!还有这个少年,小小年纪,竟达到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剑心合一的地步,前途也是不可估量啊!”
公孙善术清了清嗓子,意在提醒一下他:“她不是什么?燎之女,只不过是我雪月真人座下的首席弟子罢了。”
“你不要伊川了?”谢飞佑问道。
“当然要,他仍然是落栀的师兄。”
谢飞佑点了点头:“哦。但我也提醒你一句,落栀绝对是被人控制了,不然她今天不可能会这么爆发的……”
“够了,”公孙善术回绝了谢飞佑,将目光落在了八卦台上的这两个年轻人身上,“落栀昏倒了,她累了,你们把她扶下去休息吧!至于你,想必是萧府四公子了!”
少年向他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弟子正是华云派三长老,玉无真君座下的首席弟子萧笈。”
“不错,不错,是块良才美玉。”公孙善术赞不绝口。
“弟子斗胆,恳请真人不要将今日之事告知天下。实不相瞒,弟子是背着家父偷跑出来的,还望真人成全。”萧笈尴尬地说道。
公孙善术笑道:“她的身份不能被人知晓,所以我不会让人们记住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她自己。但这件事也不能就此埋没,我会悄悄在史书上添上一笔的。”
“那就多谢真人了!”说完,萧笈便走了。
自此,怡相拜师便告一段落了。而且,自从?梣来到怡相峰之后,似乎这里的景象便不再萧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