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医生离开江素月的病房,轻轻掩上了房门。
病床上躺着的是个白净的女孩,旁边有一个男孩靠着椅子睡着,呼吸均匀而安稳。二十岁左右的俩人,看上去很美好,让人不愿打扰。带着早餐过来的周迅与刚出来的医生遇见,连忙打个招呼,关切地问:
“沈院长,小月……?”
“没事了,明天可以出院了,她恢复得很快,我也是才见到恢复得这么快的失忆病人,一般来说病人情绪都不容易稳定下来,可是她两个星期不到就稳定下来了,也能慢慢记住最近发生的事和周围的人了,这是很好的现象啊。只是她的失忆是全盘性的,以前所有的人和事她可能都不会再记住了。如果她有意愿恢复记忆,可以定期来看心理医师,失忆的人的确不容易再找回记忆,可以多带她到以前去过的地方走走。我院心理医师每周一、周三、周六都在,预约可以在手机上操作,她恢复得这么快,如果能长期定约医师,还是很有可能恢复记忆的,而且她的失忆有一小部分的原因应该是头部受伤,不完全是因为太痛苦而选择性的失忆的。目前头部的伤势没什么大碍了,呃,一直想问问,你是她姐姐吗?”医生笑着,看起来情况不算太差。
周迅摇摇头:“不是的,只是我朋友的朋友,就是那个一直守着她的男生,我朋友。”
“哦,哦,他们还没醒,明天他们出院的时候我可能就走了,如果方便,可以帮我转达一下吗,要出院的证明在我办公室最左边的桌子上,用墨水瓶压着的。”
两人又交谈一会儿,周迅道过谢,轻轻推开房门,只见晨光洒进来照着椅子上熟睡的少年的脸庞,很安好,她不禁一顿,默默的看看病床上的女孩,总觉得亲切且为她感到幸运。
那扇窗的窗帘没拉完,留了一点狭缝。她轻轻走进去,将早餐放在桌上,又绕过床尾,缓缓把窗帘拉好,然后慢慢退出房间,掩好房门,离开了医院。
油菜地中学,高中部。此时正是油菜花即将纷飞的季节,被包裹在油菜花田里的这所高中,自然静谧,拥有不一样的气质。
张伯屹走进教室,拿起粉笔开始板书。学生的座位上零零散散几个人,可是他竟开始了授课。
仿佛一切都是机械运动,伴着学生惊奇的目光和不断的提醒,他完成了第一节课,像往常一样走出了教室。
学生们不知道他怎么了。有几个私下里和他关系较好的男生跟着他出来,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陆以冉眼巴巴地望着他,以往身后有学生,他一定笑着回头问一句“有什么问题需要解答吗?”,可今天不了。或者说,是好久都不了,最近几个星期,他有点变化,让人有种距离感。
最后,陆以冉停了下来,看着他走进办公室。杨德秀和陈嘉豪很奇怪地看着他:“干嘛?”
“别问了,他需要安静吧。”
其实陆以冉猜得到,是那个离开的姐姐,因为最近张老师一个人去油菜花田的时间多了,总喜欢在一个老地方呆着。
怎么脑袋里是空的?张伯屹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也是空的。老师们都还没来,唯一一位来了的,是校长白茗。或许对他的无神感到有些奇怪,简单的问候过后,白茗还想说什么,但看见张伯屹的沉默,她也沉默了。
医院里,床上的女孩子脸色略微苍白,这次好像进入了一个较清晰的梦境。
“这个世界,只有你不配……”
这是高楼顶部吗,好冷……对面的人还是很模糊。
“哪怕去自杀了,也比把恨泼出去伤害别人的强,每个人都是无辜的,不应该承受你的报复,你本来也是无辜的不是吗,你自己受了不平,心里难受……为什么不可以换种方式好好对自己……”
在说话的,是我吗?对面的是谁,是谁……
“小月,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有那么一秒不到的时间里,江素月好像看清了怀里受着伤流着血的人,是个女孩子,不,不要消失……
可是她还是醒了,每次做的梦都不一样。
两行清泪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