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忆结束的轻烟呆愣愣的看着荧。
她一时间分不清这个人是看似顽皮实则很守规矩的那个傻小子，还是如今放荡不羁，叱咤风云的荧战神。
“怎么了你？跟着失了魂一样，醉了？”荧又为自己倒上一杯，笑她。
稽逸从来不会让他们喝酒，于是嫌不够尽兴的荧战神便拉着刚和他从纪袅门出来的轻烟和颜颜到酒馆吃酒。
……其实本来是想吃花酒的，但苦于纪袅门附近没有好地方，因为有颜颜而且又不想跑太远只能退而求其次。
在一旁坐着的颜颜向她投来鄙夷的眼神。
“丢人。”他如是说道，全然不顾自己杯中的葡萄汁。
轻烟没什么回击的心思，放下酒杯盯着它发愣。
想来她确实醉了，梦回前尘又经历一次从前的欢乐与绝望。
荧心知这点酒还不至于让轻烟如此异常，看着她有些不好的脸色，放软声音关切的问：
“怎么了？”
轻烟摇摇头没说话，还是一直盯着那酒杯。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颜颜不解的看着轻烟。
看着轻烟的样子荧也是一头雾水，仰头一口闷掉杯中酒，咋吧着嘴看着杯底。
没问题啊，这酒虽不算佳酿但也尚可啊。
荧无意识用手摩挲着下巴，这么细一琢磨他也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
对了，没有美人陪酒啊！
怪了，轻烟不一向不好这一口嘛？
荧撇撇嘴，其他的他也想不到了。
他正寻思着有什么好地方可以带轻烟去的时候，轻烟开口了：
“我有没有问过你……”
她的话一顿，长叹一声，声音低了下去饱含无奈。
“怨我吗？”
“啊？”，荧实在是没想到轻烟竟是在想这个，反应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轻烟在说什么。
“你这是想到什么了？”荧也放下酒杯，“我为什么要怨你？”
轻烟没想到他会这样问，顿了一下将旧事一件件重提：
“理由很多，比如我消失的那两年，比如我给了你那瓶药，比如我袖手旁观灼光和仙界的关系恶化。”
荧看着她嗤笑一声，摇摇头说：“那些都是那位神的安排吧，又与你何干呢？”
他何尝不知道她的无奈和痛苦？
他和稽逸是在宿命前拼命挣扎的人，虽然输了但是还算有过反抗。
而轻烟呢，创世以来的控制早已磨平了她所有的菱角，有些事情她明知不该做还是顺从的做了。
当年她拿着药往后推那一步他都懂。
她为他又捡起了自己丢失已久的锋芒。
所有的一切他都懂。
其实不管再来多少次，他知道自己都会选择喝下那瓶药。
他现在基本上已经释怀了，觉得自己在这世间能活一天也是赚。但是这些年却给轻烟心里平白不知道划了多少道伤口。
他心疼她。
荧看着轻烟目光灼灼，神情认真，“不过我一直有一事特别后悔。”
轻烟直起身子，“什么？”
“那天的表情太过僵硬，嘴角牵的不够明显，笑得不够开心。”荧轻叹一声，“是我的错，让你的心里留下了这解不开的死结。”
荧微笑着伸出手放到了轻烟的头上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声音温和的都不像他：
“阿烟，忘了吧，都忘了吧。”
“那些事情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就够了。”
轻烟睁大了眼睛傻傻的看着他，心中暗潮涌动，某些在她心里阴暗角落的疼好像在这一刻终于遇到了阳光，被荧的这几句话吞噬了个干净。
她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平日的口齿伶俐都不知道上哪去了。
荧看她的样子笑了，收回手拿起酒杯干了，笑声爽朗。
一旁的颜颜却一脸不快，咪起了眼看着两人。
无论是稽逸还是荧，他们和轻烟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显得他很多余。
他们有太多可以聊的过去，是他从未参与过的过去。
颜颜突然后悔出了灵苑。灵苑一向清净，只有他们两个人。那里没有他不认识的轻烟的故人，没有他不知道的轻烟的过去。
轻烟也不是什么灵人，只是会和他吵嘴玩闹的轻烟。
他想要轻烟和他永远一起呆在那里，让她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人。
只能有他一人。
……
荧被一封书信叫走，轻烟带着颜颜在林间小道上走着。
“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轻烟问他。
颜颜毫不犹豫的回答：“海边。”
轻烟一脸嫌弃，“你怎么跟绯辞一个德行？当时他偷偷从纪袅门出来问他想去哪他也是像你一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蠢样子，呆呆地说海边。”
听到轻烟提起稽逸，颜颜顿时不快，没好气的说：“诶不是你问我的吗？那你倒是说说我说哪里不蠢？”
“说哪里都很蠢。”
“轻烟！”
“我听得到，不用那么大声。”轻烟一边左手轻捻蓝光闪现，一边还吓唬颜颜：“拉好我，要不然把你传错了地方我可不去找你。”
“哼！”颜颜的嘴还撅着，但手还是死死的拉住了轻烟的手。
尽管已经经历了多次他还是不习惯这种赶路方式。
轻烟嘴角不可察觉的一牵，她可是体会到了吓唬小孩的乐趣。
两个人消失在树荫中。
等眩晕感再消失之后，颜颜面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漆黑。
颜颜把轻烟的手握的更紧了，有些紧张的问她：“怎么回事？你这是把咱们传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轻烟的大拇指在颜颜手指上蹭了蹭，“海边啊，你没听见海浪的声音、闻到海水的气味吗？这里的太阳还没升起呢。”
颜颜愣了一愣。
这就是书上写的海水的咸味和海浪声吗？
颜颜从未感觉到自己身处一个如此广阔的地方，好像呼吸都无比的顺畅。
颜颜感觉他的心脏剧烈的怦怦跳。
他曾经，很久的很久以前。他曾身处过一个这样广阔的地方吧。
轻烟继续和他说着：“这里的沙子细水清又近人还少，我当年……”
可这个时候的颜颜哪里还管她说些什么啊，甩开步子就向海边跑去。
轻烟有翻白眼的冲动。
真是和当年的稽逸一个德行。
轻烟摇摇头，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