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懿轩已禀明燕南天,关于他与梓梦的婚事,那边赵公子也查明了燕家的家世。婚礼终于定在年末,燕府办喜事何等大事,整个燕城都沸腾起来。懿轩相信等娶梓梦过门,他们就不会带她走了。没想到婚礼当天,赵公子带着大内高手前来燕府,强行把妙元带走。但妙元一直记不起她和所谓的赵公子是什么关系,以为是她逃婚出来,对方的人只是找到这里罢了。
“来人哪,将燕府围起来!”忽听得一声令下,一众宾客吓得落荒而逃。
“公主,随我回宫吧?”大内高手秦穆闯了进来,只见到一新娘正端庄坐在梳妆台前,他掀起新娘盖头,确认是妙元公主没错。
“放开我,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抓我?”梓梦一边挣脱,一边叫喊着。但秦穆根本不顾这一切,只是奉命抓着她,向府外走去。
府外,正走来一名翩翩少年,见到穿着新娘装的公主妹妹,欣喜的说道:“妙元,你是当朝公主,乃天之骄女。要嫁也得嫁当朝新科状元郎,怎可委屈下嫁这小小府伊之子?”
“什么妙元?什么公主?我不是,我叫燕梓梦,你一定是找错人了。我这辈子只想做燕府的人,求求你放过我吧?”梓梦听到那少年的一番话,苦苦哀求道。
“父皇驾崩了,他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带你回宫。你就听皇兄的话,跟我回去吧?京城才是你的家。”少年告诉梓梦,她是堂堂大宋朝长公主,不应流落民间,更不应随便嫁人,实在有损国体。
“什么父皇,什么公主,我不信。懿轩,快救我……”无论梓梦怎么摆脱都挣不开,硬是被抬上了桥子。
“新娘子,不见了……”内堂准备就绪,拜堂仪式开始,丫鬟却急着跑出来,大喊道。
燕懿轩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疯狂的四处寻找着,边跑边喊:“梓梦,梓梦,你在哪里?你不要吓我?你快出来啊?”
这时,坐在马车上等待赵公子的曹靖秋,忽听得路人说燕家的新娘被劫了,她心生好奇。眼见燕府外如此混乱,却在混乱中看到了悔婚的燕懿轩身穿着新郎礼服,自然是明白这一切。
只不过没想到千里寻夫,今日竟然是燕家办喜事,新娘不是自己,便冲到懿轩面前,大声呵斥道:“燕懿轩,你竟然用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退了婚,今日还和其他的女人成亲,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面对眼前的曹靖秋对他又打又骂,燕懿轩无话可说,傻傻的站在原地,脸上的汗水和眼泪早已分不清楚了。
那边,赵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命令秦穆带着公主先行回宫,原本想托知府大人为曹小姐继续寻夫,但这下全明白了,这位曹靖秋原来是燕懿轩的未婚妻,内心更加痛恨。
见到曹靖秋打骂着燕懿轩,赵祯立刻阻止了她,问道:“曹小姐,你一直苦苦寻找的人,就是这个负心汉吗?”
“燕懿轩,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尝到家破人亡的滋味,才足够抚平我内心的恨。皇上,恳求您为民女做主。”曹靖秋哭着跪在赵祯面前,苦苦哀求道。
赵祯望着眼前哭成泪人的曹靖秋,竟命令道:“传朕圣旨,燕家欺君犯上,诱拐当朝妙元公主;然与曹氏婚约在先,背信弃义,抛弃未婚妻不顾另娶她人;再则革去其父燕南天府尹一职,数罪并罚,抄家待审。”
赵祯连忙回头一看,扶起曹靖秋,安慰道:“曹小姐,你怎么了?难道是怪我对燕家罚得太重?”
曹靖秋望了一眼燕懿轩,哭着说道:“皇上,民女罪该万死,不知皇上驾临。对于燕懿轩,我心已死,再无眷恋,民女只恳请皇上带我离开燕城,无论去哪都好。”
“这……”赵祯迟疑了片刻。
“莫非皇上也嫌弃民女,那民女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说着,曹靖秋便朝着柱子冲去。
赵祯立刻命令秦穆阻止靖秋,并答应她:“曹小姐,切莫做傻事,等我回宫,安排妥当,立刻拟旨宣你入宫。”
曹靖秋喜极而泣,跪地说道:“民女叩谢皇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另一边,懿轩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接受梓梦就是当朝公主赵妙元的事实,就已经一无所有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场面,让他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梓梦竟然是公主,我要问清楚,她为什么要骗我?”一直喃喃自语,呆坐在旁的懿轩突然缓过神来,等到他冲开大内侍卫的阻拦,城门已经关上,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城门前,不知哪里去找梓梦。
路经燕子湖畔,刚苏醒的梓梦假借如厕,原本想躲进“湖心小筑”,等懿轩来找她,却不想被识破,正想逃避侍卫的追赶,却不慎滑落河中。
皇宫内苑,皇上因微服私访数月,至今音信杳无,只有偶尔送回报平安的消息。自从郭茹鸢被废,后宫琐事任由张紫茉派遣,其他妃嫔不敢造次,有怨也无从呻吟,偌大的皇宫,就只剩下她独守后宫。
“主子,今日天寒,别冻坏了凤体。”侍女绾绾轻轻给张紫茉披上袍子。
“皇上有多久没来本宫这了?”张紫茉倚着宫门,望眼欲穿,盼着赵祯早日回宫。
绾绾看着泪眼婆娑的主子,劝道:“您别担心,皇上只是出去散散心,等他回宫您可是他唯一的知心人。瞧您都为大宋朝生了两位公主,皇上对您恩宠有加,将来皇后之位肯定是您的。以前还有个郭茹鸢仗着有刘太后撑腰,如今她不再是您的绊脚石,您才是这后宫之中最后的赢家。”
“此话不可胡说,本宫年幼进宫,虽无刘后撑腰,但却得到皇上的宠爱,问世间多少女子有本宫这般幸运。”张紫茉极力掩饰内心的苦楚,却瞒不过身边贴身伺候她的绾绾。
绾绾整整张紫茉的袍子安慰道:“如若主子所言,郭茹鸢都久居长宁宫了,轮资论辈您都是皇后的最佳人选,相信她怎么也想不到,争到最后还是娘娘您最有福气登上大宋朝国母之位,这次皇上回宫一定会下旨册封,您就可以和皇上过回以前那种快乐的日子了。”
张紫茉看了看身边的绾绾,抬头望着门外的天空说道:“昔日枕边人,如今阶下囚,郭茹鸢的处境他日也可能是我的处境。”
绾绾见此,立刻打消了张紫茉的念头,说道:“您千万别这么想,那郭茹鸢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您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两位小公主想啊?”
“娘娘,喜事,喜事。”小顺子急冲冲跑进来说道。
“大胆奴才,何事这么惊慌?吓着两位小公主怎么办?”绾绾向前一步呵斥道。
小顺子自知该死,轻轻凑到张紫茉耳边说道:“娘娘,皇上回宫了。”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张紫茉又惊又喜,急着擦去脸上的泪水,让绾绾打点一切,面见皇上。
张紫茉梳妆打扮好,一行人特意来到上书房,请求觐见:“陈公公,麻烦你通报一下。”
“贵妃娘娘,皇上已下旨今夜谁都不见。”陈公公立刻回应道。
张紫茉只好回宫,却差人打听到赵祯带了一位曹氏女子进宫,此女为真定(今河北正定县)人,祖父为北宋名将曹彬,父亲为曹玘。
张紫茉一人独坐在床边,默默流着泪说道:“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皇上你的心好狠哪……”
翌日,公主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曹贵妃驾到。”
殿内的一众丫鬟和太监都齐刷刷的低头跪在地上,齐声喊道:“奴婢们叩见曹贵妃。”
“平身。”曹靖秋走至妙元的病榻前,只见她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相比之前在燕城看到那个新娘子,确实消瘦了许多。
“近日,长公主身子好些了吗?”靖秋问道。
身边的一个叫凝荷的丫鬟,低着头回应道:“禀曹贵妃,长公主病情时好时坏,不停说着梦话。”
“长公主说了些什么?”靖秋接着问道。
凝荷轻轻的在靖秋耳边说了她听到的话。
曹靖秋望着妙元,心里暗暗想道,“赵妙元,原本本宫应该恨你抢走了燕懿轩,但看到你如今昏迷不醒,实则没有心思和你斗下去,你就好自为之吧。”
曹靖秋转身对丫鬟说道:“来人哪,吩咐下去。让御膳房腾出地来,给长公主专门设膳,记住每日膳食,必须让本宫亲自过目,方可下厨。”
一旁的丫鬟连声应道:“是,遵命!”
曹靖秋最后又望了一眼妙元,摇摇头说道:“摆架回宫。”
那一晚,曹靖秋久久未眠,伫立在水池旁,一直想着妙元昏迷时说的话。
曹靖秋望着那轮明月,对身边提着灯笼的可儿问道:“可儿,你说我真的做错了吗?”
“娘娘,您为何会有如此想发?忘记当初您是为了什么进宫的吗?难道你就这么容易就妥协?”一旁的侍女可儿轻轻为曹靖秋披上凤袍。
“我明白,但我似乎不该向她们下手。”靖秋微微低下头,望着水池里的倒影若有所思。
可儿劝慰道:“娘娘,切莫自责,宫墙之内哪有乐土?你若轻言放弃,日后怎立于宫中?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久居宫中深得恩宠的张紫茉。”
“张紫茉,是啊,我该好好会会,这位传说中后宫的统治者。”说完,曹靖秋拾起脚下的一颗石子,远远的丢进了池子。
月色浓浓,主仆俩站在池子边许久许久……
晨露未退,天际泛红,伊人独立水池,剑指问苍天。
魂随风灭,往事如烟,与君共走世间,白衣袂飞扬。
回到大宋都城东京后,经数月的治愈,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切的记忆顿时回到妙元脑海。
“原来我真的是大宋朝公主——赵妙元”,睁开眼后的第一句话,面对事实真相,她面带几许悲伤。
“禀告皇上,妙元公主已经醒了。”一名小太监急匆匆的跑来文德殿告诉皇上。
赵祯来到长公主寝宫,见到妙元已经睁开眼睛,伤口已经处理,但额头仍泛着血丝,早已印染白纱。
“皇妹,你终于醒了”,赵祯开心的紧握妙元的双手。
“谢谢皇兄厚爱,臣妹身体已无大碍。”妙元噙着眼泪,她已经想起了过去的一切。
“太好了,皇妹果然想起来了,朕这就颁布旨意,恢复你大长公主的身份。”赵祯立刻吩咐身边的内侍臣拟旨。
“皇兄,此事先不急,妙元有一事相求?”妙元吃力的从床上起身,攥着赵祯的袖子说道。
“皇妹赶紧躺下,有什么事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无妨。”赵祯赶紧让妙元躺下,替她盖好被子。
妙元执意起身,落地跪着求道:“如果皇兄不答应,妙元不再服药,宁可一辈子无法复原,病死在这冷清的宫殿中。”
赵祯望着憔悴的妙元,安慰道:“好吧,你有什么请求尽管说。皇兄答应你就是了。”
“皇兄,求求你收回皇命,免去燕氏抄家死罪,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公主,何来诱拐之说,我与懿轩两情相悦,恳请皇兄成全。”
“既然如此,今日我就把事情都挑明了。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朕一件事。”赵祯爽快答应,愿意以物换物,只要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皇兄只要你肯成全我和懿轩,我什么事都答应你。”妙元不明原理,随性答应了下来。
赵祯直截了当的挑明,问道:“好,既然如此,那大家都应该坦诚相待,告诉我父皇玉玺的下落吧?”
“玉玺?什么玉玺?皇兄为何无辜向我要玉玺?”妙元觉得莫名其妙,反问道。
“皇妹,你什么都想起来了就别再骗我了。若玉玺不在你身边,那就是说明你根本没把朕放在眼里。”赵祯向前一步,紧紧抓住妙元的双手,说道,“跟皇兄一起去面见父皇。”他根本不顾妙元虚弱的身子,硬是将她拖至太庙。
原来,当初老皇帝赏赐给妙元和赵祯的礼物里别有洞天,所谓的“龙涎玉”里藏着大宋朝的玉玺的秘密。
现在妙元已经回宫,赵祯迫不及待地把妙元带到老皇帝的灵位面前,说道:“我的好皇妹,当着父皇的灵位,我已经恢复了你大长公主的身份,我答应他的事情已经做到了,现在该轮到兑现你的承诺,把玉玺交给我!这个皇帝的位置我一定做得比他行。”
“我根本就不稀罕长公主的头衔,皇兄口中的他,他是你的父皇,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孝?不,你不是我的皇帝哥哥,你不配。”妙元全身无力的跪在地上,痛斥着赵祯。
“当年为了救你,我差点丢了太子的头衔,你一人在外逍遥,可曾想过皇兄的死活?刘后一直视你我为眼中钉,正因为朕非刘后所出,父皇只听得那女人的片面之词,经常斥责于我。父皇走了,刘后执政,更是气焰嚣张,如今你看到的,都拜刘后所赐。”
“皇兄本性不坏,妙元感激你当年相救之恩,失忆的这些年尝尽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如今刘后早已驾鹤仙去,为何皇兄却迟迟不肯善罢甘休呢?”
赵祯抓起妙元的手,逼问着她:“如果你不交出玉玺,我可以让当年的和亲重演一次,这次看谁能救得了你?”
妙元怒视着赵祯,问道:“皇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祯阴阴的笑道:“皇妹应该还记得当年与辽国和亲一事吧,虽然朕最后让你的婢女若萦做了替身,但最近辽国使者前来大宋,不计往日恩怨,只希望能和大宋再结友好邦邻,替他们的新主挑选合适的大宋公主。而朕听闻妙元仍是待嫁之身,正好为大宋朝做出理应的贡献才对。”
“想必皇兄还未知皇妹我再嫁给燕懿轩之前已经是燕城玉器大商林幕阳的媳妇了吧?就是之前为救一女子而命丧悬崖的状元郎林尚文,若不是心甘情愿,皇兄就不怕皇妹我再做出违心之事?”妙元听得皇帝哥哥一席话,她知道谁都不能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强硬地反击道。
“原来那位状元郎命丧于你的石榴裙下,呵呵……妙元你此生真的是红颜祸水,嫁谁谁都不得善终。但朕知道你真心喜欢的是燕懿轩,欠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所以你不会做傻事的。朕已经派人四处寻找,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当然你也得答应我接见辽国使者一事。如若你能说服辽国使者,让你留在大宋,那我就放你出宫,但如果不能的话,那就领旨与辽国和亲吧,永远都不准你回大宋。”
“好,我答应你。”说完,妙元公主与皇上击掌为誓。
妙元仔细的望着赵祯的脸,伸手想摸下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心里想道:“皇帝哥哥,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位疼惜妙元如珍宝的好哥哥吗?”
“来人,送长公主回宫。”赵祯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妙元身上,命令手下护送公主回宫。
身还在,心已空,怎又堪沧海桑田的变迁。父逝去,君走远,恨不得玉女遥指千军阵。
凉风吹拂着帐幔,妙元公主赤脚慢慢下了床,一身素衣,长发披肩,一个人的宫殿,似乎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来人啊,本宫想出去走走。”妙元在睡塌前来回踱步,按捺不住烦躁的心,说道。
“是。”一宫女匆匆从殿外跑进来应答道,替妙元公主梳妆打扮。
“你叫什么名字?”妙元望着镜子里那个少女,不经问道。
“回公主话,奴婢叫凝荷。”那丫鬟轻轻答道。
妙元示意她过来,轻声赞美道:“好美的名字,你很乖巧,让我想起了曾经伺候过我的若萦。”
凝荷扑闪着大眼睛,问道:“长公主说的可是代你出嫁辽国的那位若萦姐姐?”
“是的,她从小就陪在本宫身边,就像姐姐一样照顾我,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她身在何处,是否安好?”说完,妙元变得忧郁起来。
凝荷凑近妙元耳边,轻轻说道:“长公主放心,奴婢有打听到消息,若萦姐姐她聪明机智,仍留在辽国,您大可安心。”
“你是怎么知道的?竟然如此清楚若萦的情况?”说完,妙元一阵惊喜。
凝荷如实说道:“奴婢不敢瞒着长公主,其实郭皇后的侍女凌菡、公主您的侍女若萦,我们三人是亲姐妹,因为家贫,父母把我们卖进宫里做奴婢,就是为了让我们能活下去。”
妙元点点头,轻轻拉起凝荷的手,说道:“原来如此,凝荷,对不起,本宫不知道她们是你的亲人,并非有意拆散你们姐妹团聚。”
凝荷立刻摇摇头,说道:“长公主,您别自责,正所谓各为其主,大姐凌菡仗着郭皇后,处处为难我们,终究落得疯疯癫癫,不知去向。而二姐若萦是为了报答长公主自愿代嫁,所以不能怪公主您。”
妙元拍拍凝荷的肩膀,安慰道:“凝荷,你放心,你暂时安心待在宫里。本宫一定会把凌菡和若萦都找回来,让你们姐妹团圆,出宫寻找好归宿。”
凝荷欣喜,立刻口头谢恩:“谢长公主,我替姐姐们向公主叩头谢恩。”
“快快起身。”妙元扶起凝荷,心里想道,“这世界,还有什么能比一家团圆更来得珍贵呢!”
这时,外殿传来一声碎玉的声音,一地的太监宫女跪在地上喊着饶命。
“怎么了?”妙元从内殿急忙出来看到一地的凌乱。
一大早,原来是宫女们打扫不慎,把一件玉器打碎了,一地的碎玉,妙元凑近一瞧,拨开玉片,里面躺着一颗质地优良的夜明珠。
“父皇的心思,皇兄可知?”
妙元的玉枕里藏着七彩玲珑珠,妙元的“龙涎玉”里藏着夜明珠,她随即想到了另一尊玉器,那尊龙涎玉才是父皇赏赐给皇兄的,里面有着关乎国体的玉玺,终于她明白了这一切。
第二天,妙元带着凝荷来到后殿,寻找伺候父皇生平起居的裴公公。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裴公公喜极而泣,连连说道,“公主,你怎么来这里了?”
“裴公公,你是父皇最贴心的内侍臣,也是宫里的老管家,你告诉我这么多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都不肯告诉我,父皇是怎么驾崩的?他怎么可能丢下我一个人?”妙元有好多不解,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要瞒着她,她只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也许我太想念父皇了吧。”
“公主,先皇英明,他早知道你终究会回来的,特命老奴在此等候。”裴公公含泪颤抖着双手从袖口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说道:“拿着,这本册子记载了这些年宫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总算可以向先皇有个交代了。”
妙元公主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史书上记载关于郭茹鸢的事情:“……后来宋仁宗颇念郭皇后,遣使存问,赐以乐府,郭皇后和答之,辞甚怆惋。宋仁宗尝密令召入,郭皇后曰:‘若再见召者,须百官立班受册方可。’景祐二年十一月,郭后得了小病,仁宗遣阎文应挟医诊视,八日那天,郭皇后竟然暴死,年仅二十四岁。期间有怀疑是阎文应进毒,而不得其实。上深悼之,次年正月,追复皇后,而停谥册祔庙之礼。”
“她,才二十四岁,从风光的皇后到最后沦为废后,短短九年时间,似落花流水春去也。而我离开正好九年,却始终看不懂这后宫里的流水年华。”
裴公公最后嘱咐妙元道:“公主,先皇吩咐,即使再大的困难亦不能远嫁,先皇在世时已经后悔听从郭允恭的计谋,所以日后再遇此事,一定得另谋良策,前车之鉴,不能复使啊!”
“公公放心,妙元此生绝不离开大宋。”妙元点点头,说道,“妙元还得请公公帮忙,寻找郭后生前的侍女凌菡。”
裴公公摇摇头,说道:“那小丫头片子可不听话了,整天闹着,咋家早就安排她去了白马寺,跟着那里的惠静师太修行。”
妙元开心的说道:“太好了,终于有她的消息了。”
裴公公奇怪的问道:“公主,为什么对一个小丫头这么感兴趣?您不计较她曾经仗着郭后,多次冒犯过您吗?”
“那些往事都过去了,就算报答若萦的代嫁之恩吧!”妙元笑着说道,“裴公公,当年父皇把龙涎玉赏赐给我们的时候,您在身旁吗?”
裴公公感叹道:“哎,说起那对玉啊。奴才真是惭愧,这玉本身说不值钱还真不值钱啊,可要是说它价值连城,它就有那般好命。”
妙元撒娇道:“裴公公,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裴公公拗不过妙元,只好说道:“好,好,好。我的公主大人,这事还真得夸先皇的智慧,当年西域进贡了一批龙涎玉,先皇爱不释手,但为了太子和公主,他命令能工巧匠做了两份礼物,把夜明珠和国玺藏在里面,分别赏赐给你们。”
“原来如此,裴公公您能确认,父皇原意是将夜明珠赐给谁?把国玺又赐给谁吗?皇兄到现在还认为父皇要传位给本宫,学做第二个武氏。”
“您瞧瞧咋家这记性,真坏事。”裴公公摸摸脑袋,说道,“哎呀,这可是大宋朝唯一一颗夜明珠,代表着先帝唯一一位长公主您哪!”
妙元顿时领悟,说道:“是啊,从小到大父皇就待我如掌上明珠,我怎么没想到呢。谢谢裴公公,等有空,我再来看望您。”
妙元公主别过裴公公,就命人把凌菡从白马寺接了出来,雇了马夫,带了足够的银两,让凝荷出宫与姐妹团聚。
江山暮,眼模糊,天涯路谁能伴归途。妙元公主独自徘徊在长廊上,不知不觉被一曲悠扬带到了延福宫,曲和舞,完美的呈现在眼前。
“多年不见,还是好身段。”妙元微微一笑,鼓掌赞道。
“妙元公主?”张紫茉暂停在最后一个舞蹈动作,呆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许久,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刁蛮小公主已经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妙元,多年不见,长得越发标致动人了。”紫茉称赞道。
“多谢夸奖,妙元实在不敢当。嫂嫂最近可好,还有安寿、和宝两位小公主呢?”妙元走近紫茉面前问道。
张紫茉忽听得“嫂嫂”两字,呆呆地思量了许久,感觉到眼前的妙元变了许多,何不趁机拉拢,也算是一张不可多得的皇牌。
“都好!都好!”张紫茉故意让妙元坐在自己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说道,“公主,你不在的这些年,宫里发生了很多事,曾经一度视你为敌的郭皇后如今也香消玉殒了,现在这后宫也只剩下你我的关系最为亲近。而今后宫新秀初升,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是一种威胁。假如公主愿意,本宫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妙元没有回应,只是莫名的感觉到张紫茉的眼神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但她能体会后宫女人一生的苦楚,只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那天回宫后,妙元一直住在自己的寝宫中休养,偶尔也听到宫女们对主子的议论,妙元深深叹息道:“原来我离宫的这段时间里,竟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是该庆幸自己没有参与嫂嫂们的斗争,还是该惋惜错过了这么多和家人团聚的时刻?”
妙元公主多年未回宫,宫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皇帝掌握大权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公元1033年刘太后去世后,以郭茹鸢无子为借口,废郭后为尼,幽居长宁宫。庆历八年(1048年)久居深宫的张紫茉却意外封为贵妃,生安寿和和宝两位公主。张氏短短几年内由妃嫔最低等级的才人升至最高级的贵妃,距皇后仅一步之遥。却因废后之事,赵祯暂无立后打算,萌生了微服的念头,一去就是一整年。这才发生了后面皇上微服私访到燕城,遇到了流落民间却失忆的妙元公主。
史书上记载十八岁的曹氏奉诏入宫,次年九月即景祐元年立为皇后。曹皇后出身将门,是枢密使周武惠王曹彬的孙女,性情慈爱、节俭。而考量到张紫茉的出身背景却始终无缘皇后宝座,以贵妃头衔深居宫中,但她得到的恩宠也绝不低于曹皇后,两人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绾绾听说皇上已经下旨,自家主子只屈居贵妃之位,看到近日来张紫茉茶不思饭不想的就劝道:“娘娘,您说这曹靖秋究竟何德何能,从秀女步步高升为皇后,不就会熟读经史、善飞白书、种植谷物、养蚕采桑而已嘛。”
张紫茉见绾绾提到立后之事,心中忿忿不平道:“这还不够吗?本宫不知道皇上此次微服私访途中,那曹靖秋灌了多少迷汤汗药!”
“那也比不上娘娘您能歌善舞呀?”绾绾原想示意曹氏姿色平平,毫无舞技,却意外说错了话。
“死丫头,你这么说,意思是本宫和那曹氏同属一类,用尽手段迷惑皇上!定是我平日太惯着你,口无遮拦,今日本宫就好好教训你一番。”说着,张紫茉高高扬起右手。
绾绾见状立刻下跪求饶道:“娘娘息怒,奴婢绝无此意。恳请娘娘饶了奴婢这次吧?”
眼见张紫茉的手快要落在绾绾的小脸上了,只听得一声“皇后娘娘驾到”,整个画面瞬间凝住。
原来是新上任的皇后娘娘曹靖秋驾到,见到主子教训奴婢的场面,不由说道:“姐姐息怒,妹妹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张紫茉知道今日的曹靖秋已贵为皇后,不知道刚才与绾绾对话是否听见,却笑脸迎道:“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请皇后娘娘恕罪。”
曹靖秋立刻向前扶了一把张紫茉,示意让她来身边坐下:“哪里话,妹妹我虽然贵为大宋朝皇后,但仍心系姐姐,皇上也一直担心着姐姐的身体,这不听说姐姐病了,特来姐姐您这探望。”
“臣妾不敢,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怎可卑躬屈膝叫我姐姐?”张紫茉听着曹靖秋一句一个姐姐,叫得亲热,心里不由发慌。
曹靖秋看出张紫茉脸上的畏惧,微微笑道:“姐姐你自幼在后宫,论资排辈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何况这年少之时,有谁无争?就让那些不愉快如过眼云烟消散了吧,本宫还想让姐姐您帮我一起管理后宫。”
张紫茉一听到曹皇后邀请自己共同管理后宫,连连推辞道:“不敢当,不敢当。皇后娘娘这是折煞臣妾了。”
“看来姐姐你是不领本宫的情了?还是想一人独揽后宫?”曹靖秋话语之中,听得出越来越紧逼。
张紫茉也听出弦外之音,说道:“你现在已经得到皇后的位置了,还需要对我咄咄逼人吗?”
曹靖秋先是掩帕暗笑,霎时眼神直射张紫茉,说道:“你最大的失败就是你的出生卑贱,区区一名公主府歌姬之女,妄想登大雅之堂,如何说服大臣们的悠悠众口。而本宫就不同了,将门之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试问你如何斗得赢本宫?注定一生都要屈居本宫之下。原本我的目的是让你做不成贵妃,谁知皇上对你还有一丝眷恋。既然如此,本宫当然要客客气气邀请姐姐你一起携手管理好后宫,让皇上无后顾之忧。”
张紫茉终于明白自己失去皇后宝座的真正原因,吓得全身发抖,差点摔倒,幸亏绾绾急忙扶住。
曹靖秋瞥了一眼张紫茉,说道:“看来姐姐的病,不轻啊。本宫会奏明皇上,说姐姐身体抱恙,没有一年半载的起不了身,这段时间恐怕是不能伴圣驾左右了。至于何时痊愈,得看姐姐识不识大体?”
“你……”张紫茉听得此话,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儿,起驾回宫,绾绾好好照顾你家主子,本宫就不打扰姐姐养身子了。”
等曹皇后一离开,张紫茉真的气得吐血,果真卧床不起。
那日,妙元正从延福宫探望完紫茉的病情回来,遇到曹靖秋。
“妙元见过皇嫂。”妙元有礼的向曹靖秋问候,就想速速离去。
“妙元止步。”曹靖秋叫住了妙元,“前些天本宫来过你的寝宫,当时你甚是憔悴,但现在看来,妙元身体应该无碍了吧?”
“多谢皇嫂关心,妙元身体已经痊愈,皇嫂还有其他事吗?”妙元疑问道。
曹靖秋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妙元,我们实在有缘。第一次见到你,你佯装成小厮出现在曹府,本宫还不知你与燕懿轩两情相悦……”
“这些都已经过去,皇嫂现在是一国之母,皇兄才是你未来的依靠。”妙元转过身去,切断了曹靖秋对过去回忆的描述。
靖秋亲切的拉着妙元的手,轻声说道:“看来妙元对本宫还是有些误会。我并非向你示威,而是有些心里话想对你说。”
“皇嫂,那些不开心的过去,就不要再提了,既然我们再次在宫中相见,也是一种缘分。妙元知轻重,懂分寸,不用皇嫂提点,一切心知肚明。”
“妙元也相信缘分?”靖秋觉得是时候打开压在心头的心里话了,说道,“本宫当初大闹你的婚礼有错在先,后又怂恿皇上下旨,让燕府满门抄斩,实在是罪孽深重。现在想来,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希望妙元能原谅本宫?为了给妙元出气,前些天我狠狠教训了张紫茉。”
妙元望着靖秋如此诚意,便说道:“皇嫂,你我原本萍水相逢,因为皇兄,因为燕懿轩,过去也许对你造成了一些伤害,希望你也能原谅我。我不管你是因为恨我和懿轩,还是真的爱皇兄,而选择进宫。既然我们成为一家人,拜托皇嫂好好照顾皇兄,我不会原谅他对燕府所做的一切,但也请你好好爱他,他的身边只剩下你了。”
曹靖秋微微一笑,想不到妙元早已放下,说道:“妙元,看来你真的放下了,如果我再执着过去,我真的不配做你的皇嫂。本宫答应你,会放下过去的恩怨,好好照顾皇上。”
“谢谢你!也请皇嫂饶了张紫茉,那人也是命苦之人,如今皇兄再是对她不在乎,也不会不管她,毕竟十多年的感情依旧不能割舍。皇嫂如能善待于她,皇兄只会更加偏袒你的大度。”妙元含着眼泪望着靖秋说道。
曹靖秋万万没想到,如今的妙元完全变了,似乎皇宫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像一只失去自由的金丝雀,每天生活在一个金子打造的笼子里,没有丝毫朝气。
一个月后,小顺子带着张紫茉到来后宫的静心苑,想知道曹皇后最近的行踪。
“小顺子,这就是你说的,曹皇后经常来的地方?”张紫茉半信半疑推门而进,苑里杂草丛生,只有供奉的地方有人打扫过,上面摆放着一些香烛和祭品。
“回贵妃的话,小顺子已经在这观察了一个月,曹皇后每五日就来此地上香。”小顺子恭恭敬敬的弯身回答道。
“好,很好!曹靖秋,这次我要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小顺子,听我的安排……”说着,张紫茉在小顺子耳边轻轻说道。
“是,是,遵命,小的这就去办。”小顺子受命出宫去了。
第五天,曹皇后一如既往准备前去静心苑。在门口遇到了张紫茉,整个小苑被包围的水泄不通,问道:“姐姐,怎么会在此?”
“这就要问皇后娘娘,这静心苑究竟有什么魅力,时常吸引皇后大驾光临?难不成皇后也背着皇上在里面藏人?”张紫茉心高气傲,心想总算抓到曹皇后的把柄了,说道,“皇后,别着急,等皇上一来,我们就开门进去,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正说着,皇上已经驾临这座小别苑,看到曹后和张贵妃,十分诧异,心里有千千结,但还是等着两位爱妃的解释。
“回皇上,清明佳节就在眼前,臣妾最近频频思念先人,宫中不能私自祭祀,臣妾只好在这静心苑中一解思乡之愁,却被张贵妃怀疑偷人。”
“皇上,皇后她每隔五日就来静心苑,行踪隐蔽,不得不让人怀疑。只要搜一下静心苑,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皇上,难道你也不相信臣妾?那臣妾日后还怎么主持后宫,还不如当日撞死在燕城。”说着,曹靖秋朝着苑门冲了过去,却被张紫茉绊倒。
“啊,啊,好痛,救命啊……我的肚子。”曹靖秋摔倒在地,蜷着身体。
皇上看到曹靖秋摔倒在张紫茉身边,怒视着她。张紫茉连忙摇着头说道:“皇上,你听臣妾解释,臣妾什么都没做过。”
“快,快,快传御医进宫。”说完,皇上顾不上太多,抱着曹后直奔寝宫。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曹皇后有喜了。”听得老太医跪在地上禀告,正心急如焚等待着的皇上。
听说曹靖秋有喜,张紫茉简直不敢相信,说道:“这怎么可能?陈太医,你确诊无误吗?张太医你再去……”
“够了,张贵妃。你应该感谢这个还未出世的皇子救了你一命,如果不是皇家有后这个好消息,今天身首异处的就是你。”
“皇上……”张紫茉还想解释,说道。
“朕什么都不想听,你跪安吧。”皇上已经厌烦了眼前这个人的辩解,立刻阻止她说道。
“是……”张紫茉轻轻答应着。
赵祯见曹靖秋慢慢睁开双看,用食指抚摸了一下她那泛白的嘴唇,问道:“皇后,身体可好些?”
靖秋泛着泪光,听得赵祯一番问候,内心更是激动万分,连哭带泪的说道:“臣妾身体无碍,皇上,听到这个消息,您真的开心吗?”
“当然,朕听得皇后怀有龙种,甚是高兴,不知该如何封赏朕的皇后。”
“皇上,臣妾不需要任何封赏,只希望能和皇上一起开开心心在一起,还有我们的麟儿。”靖秋执意起身,赵祯连忙扶着,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那是当然,朕自从遇到皇后你,朕才知道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事,所以皇后一定要答应朕,养好身子,想吃什么就吩咐御膳房去做,给朕诞下麟儿可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
曹靖秋听得此话,病容已去三分,小声说道:“遵命,臣妾一定不负皇恩。”
赵祯紧紧抱着靖秋,就像护着一件传世宝贝,疼着、爱着……
一日,赵祯忙完国事,想徒步走一走,不知不觉来到了御花园,只见到两个小女孩在花园中嬉戏。
赵祯忙问身边的陈公公,问道:“他们是朕的哪两位小公主?”
“回皇上,是安寿、和宝两位小公主。”
赵祯笑着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是吗?朕的小公主都这么大了,朕是有多久没去看她们了?”
“回皇上,你已经半年没有去贵妃娘娘那了。”陈公公回应道。
“是吗?”赵祯一想到紫茉,曾经那位最宠爱的妃子,却因为曹皇后的事情一直闭门思过,已经大半年了,是应该结束这些惩罚,说道,“来人哪,今晚摆驾延福宫,其他事宜明日早朝再说,不准任何人打扰。”
“咋!”陈公公领旨。
张紫茉见到皇上御驾,喜极而泣,说道:“臣妾以为皇上再也不会来延福宫了,不会理会臣妾和两位小公主了。”
赵祯连忙扶起张紫茉,招呼她在身边坐下,说道:“贵妃,再怎么说靖秋是朕的皇后,你理应尊重她,只要日后不再犯错,朕定如往日,疼爱你的。”
此刻的张紫茉已经哭得像个泪人,听到赵祯一席话,心里很满足,点点头应道。
第二年,曹靖秋生子,却不幸早夭,后一直无子。赵祯知道曹靖秋对此事耿耿于怀,整日愁眉不展,就决定把太宗曾孙濮王允让的儿子即后来的英宗接入皇宫抚养,赐名为宗实,后改名为曙。
后来,曹靖秋姐姐的女儿高熙蓉也一同带回宫中,她与英宗年纪相仿。赵祯对曹靖秋劝道:“现在有宗实和熙蓉一块陪你,你就不会感到寂寞了。”
曹靖秋望着赵祯,十分感动,说道:“谢谢皇上,臣妾一定尽心尽力抚养两人。”
赵祯又说道:“好啊,一言为定。若日后,他二人有缘,就下旨将二人婚配,如何?”
“嗯!”曹靖秋笑了笑,点点头应道。
那年史册记载,张紫茉生前先因受刘太后和郭皇后的压迫,后因卑微出身未能登上皇后宝座,终抑郁成疾,天妒红颜。皇佑六年(1054年),张紫茉暴病身亡,时年31岁。赵祯追忆她的柔情与善良,悲痛不已,他未有理会曹皇后在位的事实,决定以皇后之礼为她发丧,虽然当时很多大臣强烈反对此举,赵祯因为担心谏官们的反对,一直等到治丧第四天才宣布追封张贵妃为皇后,全谥为温成皇后。张紫茉一生都梦想着登上皇后之位,终于在死后穿上皇后的殓服,受宗室、大臣们的参拜告奠。
大宋的皇宫中正演绎着一场孰是孰非的暗战,曾经的兄妹之情俨然已变成一场权利的斗争。一朝宫门深似海,妙元公主此刻的心情冷到了极点,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逃出宫去。
曹靖秋来到妙元的宫殿,见到日渐消瘦,闷闷不乐的妙元,问道:“为什么不听你皇兄的话?”
妙元抬头望着靖秋,勉强一笑,说道:“万事都有一把秤在心中,他现在是皇上,很多事情都变了,但无论如何他改变不了我的决心。皇嫂,谢谢你来看我,还愿意和我说说话。”
靖秋走到妙元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经过那么多事情,你还愿意把我当做你的皇嫂?”
“说到感情,我始终欠你一次,你永远都是我的好皇嫂。”妙元点点头,邀请曹靖秋坐在自己身边,轻轻托起她的手,说道,“刘后曾经所做的一切,彻底改变了皇兄善良的个性,如今变得六亲不认,是非不分,也是情有可原。现在皇兄的身边也只剩下你,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让他感受到亲情的可贵,也许有一天,那个正真的他会回来。”
“进宫前的那些婚嫁之事不提也罢,答应我好好活着。”
“好,我答应你!”
靖秋笑着点了点头,在妙元耳边轻声问道:“那你呢?是不是也在等他回来?在你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对不对?如果现在让你选,你会选择兄妹之情,还是你和他刻骨铭心的爱情?”
妙元不经想起了儿时的画面,顿时双眼泪花泛滥,哽咽道:“他永远都是我最敬爱的哥哥,我可以放下对懿轩的感情,却始终放不下二十多年的兄妹情。而我现在可以做的也是在这深宫中慢慢老去。进宫这么久,还没向你道贺恭喜呢,我们大宋朝的一国之母。”
曹靖秋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窗前,推开了眼前那扇好似压着她喘不过气来的窗户,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淡淡的语气嘲讽道:“恭喜?恭喜本宫终于登上了皇后的宝座?但我失去的不是更多,皇上对郭皇后病逝的内疚,对张贵妃的思念,这些东西本宫一辈子也得不到。”
听着曹靖秋的话语如此失落,妙元走到她面前,安慰道:“很多时候,输赢并不是最后谁能得到些什么,而是彼此之间的付出。皇兄他知道你为了他所做的牺牲,虽然皇后的头衔换不回孩子的生命,但他能体会到你的痛苦,这就足够证明他是爱你的。”
靖秋听到妙元的鼓励,故作坚强,开玩笑的说道:“帝王家的感情是真是假,本宫真的分不清。如果连你都离开了,那我做这个皇后还有什么意思?本宫不想你一直逃避着,也许让你面对,才是最好的选择。”
妙元瞪大了眼睛,不知如何是好,问道:“皇嫂,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靖秋笑了笑,摇着头说:“你误会了,本宫想说舍不得你离开,难道你真的放得下他吗?你放心,本宫会尽力帮助你离开这里,本宫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只有你帮我实现了。”
妙元用惊讶的表情望着曹靖秋,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对于过去,两人再也没有心结,用女人的角度,原谅了曾经彼此之间的伤害,现在能弥补的,也是尽力让她们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第二天,曹靖秋就觐见赵祯,试图劝阻赵祯不要再让妙元和亲一事。
“朕没有错,朕为了天下苍生,宁可牺牲皇妹的幸福,他们没有理由怪朕。”在御书房,赵祯极力辩证自己的所作所为。
曹靖秋跪在大殿前,义正言辞的说道:“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怎可把自己的妹妹远嫁辽国,变成您政治上的牺牲品,您不是最疼爱她的吗?当年父皇一时糊涂,听信谗言,导致妙元公主遇难失忆,流落江南,父皇一直很后悔,难道皇上还要重蹈覆辙吗?”
“皇后何必为她求情,快起来!”赵祯不服气的说道,“那她呢,有重视过朕吗?朕从小就疼爱她,她哪次闯祸不是朕给她解决的?如今为了一个燕懿轩,竟敢违背朕的意思。”
“那皇上您就再疼爱她一次,再放纵她一次,让她回到她喜欢的生活,臣妾敢保证她绝对不会再违抗。”
赵祯听出几分意思,反问道:“皇后你的意思是让朕放她出宫,和燕懿轩团聚?”
“如今也只有燕公子才能让公主恢复往日的笑容了。”曹皇后一语点醒赵祯,叹息道,“臣妾今日去过大长公主那,她成日把自己闷在宫殿内,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快乐无忧的公主。”
“皇家的公主本应如此,整日疯疯癫癫成何体统。”赵祯以为妙元还是和他赌气,便固执的说道。
曹靖秋反问道:“皇上也认为现在的长公主才是正真的公主吗?您就一点也不担心她吗?”
赵祯觉得靖秋一直在为妙元求情,不明真相,问道:“皇后这是怎么了,说起来皇妹她还抢了你的未婚夫,你理应恨她才是,怎会惺惺相惜。”
靖秋淡淡笑道:“皇上不了解女人,女人之间,除了斗争之外,还有同情和怜惜,臣妾和张贵妃之间的斗争还不够吗?臣妾惭愧,害得皇上失去了她,让安寿和和宝两位小公主失去母爱,难道皇上还想失去唯一的妹妹吗?何况长公主的为人皇上比我更清楚,臣妾曾经陷害过她,为了一己之私,害得她和燕懿轩因仇恨无法在一起。但长公主始终没有怪过臣妾,现在臣妾唯一能弥补的也就是恳请皇上放过她,让她出宫去寻找属于自己真正的幸福。”
赵祯没有答应,也没反驳曹皇后的一席话,静静的望着宫殿门外,一袭寒风吹散了桃叶,吹碎了桃心。
翌日,赵祯见到妙元向御花园走去,便问道:“妙元,你身子这么虚弱,去哪里?”
妙元面无表情的向赵祯行完礼,说道:“启禀皇上,臣妹刚去给皇嫂请安,她说辽国的使者带王子进宫了,我去陪他玩,好让他更喜欢我,让我早点当上大辽的皇妃。”
“你……你还在生皇兄的气?”赵祯望着脸色惨白的妙元,问道。
“臣妹不敢,臣妹只是揣摩圣恩,领旨办事。”
“你是朕的皇妹,身体抱恙,怎可视为儿戏。”赵祯命人先行送公主回去,说道,“来人呐,送长公主回宫休息。”
望着妙元离去的背影,赵祯心里不是滋味,难道这个昔日与他最为亲近的皇妹,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他是应该挽回这段亲情,还是继续坚持守护他的大宋江山。
晚宴结束,辽国使者就带着王子远去,赵祯非常震怒,在御书房训斥妙元。
“你就这样不满皇兄为你做的安排?有必要那样气走辽国王子吗?大宋朝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赵祯愤怒的拍着桌子责问道。
“原来在皇兄心里,臣妹的幸福远远比不上你所谓的面子?”妙元问道。
“既然你不愿意远嫁辽国,荣华富贵你不要,好啊,那就把你嫁给全天下最穷的,是时候该让你吃吃苦,尝试人间的辛酸。”赵祯坚定的说道。
一旁的曹靖秋劝道:“皇上真忍心把长公主嫁给如斯小人,就不怕丢了大宋朝的颜面?”
赵祯气呼呼的说道:“她连公主都不在乎,不想当,那就让她去她认为该去的地方。”
“皇上,三思啊!”曹靖秋连忙抓着赵祯的衣袖,苦苦哀求道。
赵祯狠狠一挥衣袖,说道:“来人哪,妙元长公主恃宠不骄,任意妄为,肆意破坏两国邦交事宜,传朕旨意婚配我大宋朝最穷最傻之人为妻,钦此!”
妙元下跪领旨,仰着头,冷冷望了一眼赵祯,平静的说道:“谢主隆恩!”
“妙元,你等等,我再去劝劝皇上,也许他会改变主意。”靖秋轻轻拍了拍妙元瘦弱的肩安慰道。
妙元望着皇兄和皇嫂离去的背影,冷冷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