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风穿堂而过,昨夜下的雨还没干,混杂在泥土中,导致地面湿乎乎的。
只见老宋家的院门口地上躺着一个孩子,在这寒冷的季节,他却只身着这一件单薄的红背心,一条及膝的短裤,浑身是土,毛茸茸的小平头,身形削弱。
林桂英被突然躺在自家门口的孩子吓着了,半响之后,她终于缓过神来,朝着里屋大喊。
“娘,不得了了,出大事了,咱们家门口倒了一个小孩,瞧着像没气了,你赶紧出来看看,卫国,快出来搭把手!”
宋卫国闻声而来,一出门就瞧见了摊在地上的孩子,他大惊失色,这,这是咋回事?
尽管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但他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要看看这娃咋样了,可不能有啥事啊!
“哎呀,桂英,这孩子咋会躺在这儿呢!他咋样了?”赵老太太也出来了,她一看到门口躺着一个孩子,魂都要吓没了,这孩子要是在她家出点啥事,那可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快看看这娃有气没?”
宋卫国伸手探了探这孩子的鼻息,还好还好,有气,看这孩子身体瘦弱,脸色枯黄,应该是饿晕了。
“娘,他没事,瞅着这个样子,应该是饿晕了。”只是好巧不巧就倒在了老宋家门口。
赵老太太听着这话,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心了,阿弥陀佛,上天保佑,这孩子可千万不能有事,至少不能在她家有事,听到这孩子是饿晕的,老太太又有些心疼这么小的孩子,造孽啊!
“卫国啊,你赶紧把这孩子抬到你屋里,我去弄点子吃食给他,桂英,你去打听打听这是哪家的亲戚,实在不行,就去问问你卫林叔,他应该知道的。”
赵老太太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她在宋家村三十多年了,她都没见过这孩子,肯定不是宋家村的娃,可能是哪家亲戚,一时没看好,让孩子走丢了。
宋卫国抱起地上这孩子,他感觉手上仿佛没啥重量,轻飘飘的,可能是太久没进食的缘故,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宋卫国也是当父亲的人,这孩子才五六岁的样子,就遭了这份罪,大冬天的不知道在这躺了多久了,瞧着怪让人心疼。
一觉醒来的宋绵绵有些懵懵的,这是啥情况,她就是睡了一觉,在她旁边的这个小土地爷是谁?
小土爷长得还挺好看的,泥土下的一张白皙小脸蛋儿衬得这小娃娃更加漂亮精致,只是他很瘦弱,宋绵绵怀疑一阵风都可以要把他吹走了。当然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就在宋绵绵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赵老太太端着一碗热粥推门而入。
“卫国啊,这孩子咋样了?我煮了点吃的,你赶紧给喂下去,要是他吃了东西还没醒,咱们就把他送去医院检查看看吧!”
不是赵老太太心疼钱,小气,不想在发现他的时候就立马送他去医院,而是这寒冬腊月的季节,他们这宋家村离县里的医院又远,路上又下着雨,这孩子恐怕抗不到那时候啊!
宋卫国接过热粥,赶紧给这孩子喂上,就是不知道这孩子还能不能吃东西。
躺在床上的人似乎饿急了,感觉到食物的香气,不自觉的张开了口,热粥顺着喉咙就下去了,倒是让宋卫国省了一番功夫。
他想着这孩子要是吃不进去东西,他就要动手硬灌下去。
“娘,这孩子能吃得下东西,应该不用送医院,我瞧着等会他应该就会醒过来了。”
赵老太太听着松了一口气,能吃下东西就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这大人也不知道看着点,这大过年的,竟然还能饿晕,就是家里再穷,在这样的日子也得给口吃的吧。”
这得是多恨的心啊!
她说完这话时,林桂英刚好回来了,她这出去一打听,可不得了。
原来这孩子还真不是宋家村的人,当然了,也不是宋家村的亲戚。
这孩子叫陈璟,他和他爷爷陈国安可是从京都下放的坏分子,资本主义者,撬社会主义墙角的人,是来宋家村改造的,他们家咋就救了一个坏分子,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不过这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总不能看着他再咱们老宋家门口不管吧!
至于他为什么会倒在老宋家门口?那得怪隔壁那黑了心肝的李老太。
当时这爷孙俩到宋家村的时候,宋家村都在准备着过大年,宋卫林觉得这个时候叫大伙儿来开个会,告知一声,太兴师动众了,于是就想等过了年之后再说。
但这两人得吃喝拉撒睡啊,这住的地方倒是好解决,宋家村的牛棚旁还有一间土胚房,虽说破旧了点,却还是能遮风避雨。
这吃倒是成了问题,毕竟这年月,谁家的粮食都紧张,自个的肚子都还填不饱呢,那还有多余的粮食给别人。
犹豫的宋卫林最后干脆一咬牙,这粮食生产大队出了。可是牛棚里锅碗瓢盆啥都没有啊,于是他想到了让距离牛棚最近的王婶子一家先负责陈璟他们这几天的吃食,其它的等过完年再说。
奈何王婶子不肯干啊,她家三代贫农,都是顶顶的好成分,这两人都是坏分子,那能到她家啊!要是扯上啥关系,这不是逼她们家上绝路吗?
就在两人争执之时,正好遇到随便溜达的李老太,她了解到情况之后拍着胸脯保证说这些天的伙食她们家包了。
可李老太是什么人呀,在拿了大队长给的粮食之后,换上了另一副嘴脸,不仅不给他们吃食,还把粮食昧下了,摆明了欺负着爷俩啊!
连着两天没吃东西的陈璟当然顶不住了,只能来找李老太,可能是太饿了,走到老宋门口就晕了。
林桂英把打听到的这些告诉家里人后,赵老太太气愤的一拍桌子:“这个没心肝的,往日里,李老太贪点就算了,现在这可是两条人命啊,眼皮子这么浅,为了几斤粮食,非得要搭上人命吗?”
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赵老太太的脑瓜子隐隐作痛,胸口也不断的上下起伏着,显然是气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