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能相守,便会难相忘。
缘尽情深时,自有另一番新境界,原来爱从来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情,不必呼天抢地,只是相顾无言,那遗憾化作余音袅袅,长留心上。
春满楼的规模宏丽,入店登楼上阁,俯瞰着烟波缥缈的坞湖,景色极佳。轩榥雕花窗外人声嘈杂,喧闹非凡,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晏积索唤了许多吃食汤羹,太极发财燕,佛手广肚,参婆千子,藕丝羹.....摆了满满一桌,他脸庞棱角分明透着冷峻,双眸却低调温顺,他的桀骜自负好似不见了,剩下的是强者之姿细腻的心平气静。
诗雅稳坐在晏积对面的位置,面上一点粉唇,神色间欲语又止,微风拂过容颜,阳光洒满她身畔,她的凝望处俨如星河璀璨。
晏积觉得这一刻,世间美好都不及她。
八卦似乎是人的天性,楼下的叫卖声蓦然停止。已近晌午暑气逼人,小贩们的生意也少有行人光顾,他们开始说东道西。
“....我方才瞧见将军府上的侍妾进了春满楼。”
诗雅双眸闪躲,如同遮掩在流云后的月亮,她不想听,接下来是什么言语劈头盖脸,她更不能去想。
两三商贩想来聚成了堆,“你怎么知道是将军府侍妾?人人皆知,那女子从不露面,无人知晓她的容貌...”
晏积也听到了,蹙眉看着诗雅低垂的眸子,骤然幽愁暗生,举起杯中酒入了愁肠。
“我帮花韵记的老板娘给将军府送给一次衣裳,偶然在花亭中得见过她的容貌,确如传闻,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容华撩人心怀.....何况她已身怀六甲很好辨认。”
晏积不愿诗雅再听这些闲言碎语,眉间终是无法舒展,皱着眉将一盏艳色诱人的甜羹拿起放到诗雅面前,“你尝尝看...”
窗外的议论还在继续,“身怀六甲?宋子吟有正妻,就算这侍妾色艺俱佳生下一儿半女,也不过是被人诟病出身的侍妾之子...”
侍...妾...之..子。
诗雅纵然没有愁眉不展,但在听到“侍妾之子”几个字心里仍压抑非常,放在腹部的纤细柔荑颤抖着心绪忡忡。
晏积终是听不下去了,心里的火山欲将爆发,他急声唤着门外的侍从,“陶庆!”
被叫陶庆的侍从慌张推门而入,恭敬地道,“殿下。”
“将窗外的小贩全部都打发了去,实在吵闹得很。”晏积剑眉紧锁,立刻马上不想再听到那些个小贩的闲言长语。
“是,殿下。”陶庆领命转身正欲走。
诗雅朝着陶庆,态度坚忍地开口道,“且慢...烦请你先将窗户关上....不过是说者无心,他们虽然吵闹,但是没有过错,也不必打发了他们去。”
陶庆听着诗雅的话,又木讷地看了看脸色十分不悦的晏积,见自家王子眉眼松动好似是许可了诗雅的话,才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严,而后恭敬地倒退出房间合上了包厢的门。
没了窗外的热闹流言,房间里好像连星光都没有了,微弱的光随着风颤动着一片寂静。
“你现在幸福吗?”晏积的声音极低。
诗雅终于看向他,“我想我是幸福的,我爱着的人也爱着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会很爱很爱他,而且我还有身边的朋友,我很幸福。”
晏积唇角噙着微笑,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默默守护着她便该心足矣!
须叟,他把早已准备好的符牌从左边的衣袖中拿出来,金色的虎符刻有嵌金铭文,制作极为精巧。
若不是看诗雅今日有危险,他也不会现身,这虎符本是想待诗雅安稳生下孩子后再找机会给她的。
“这块虎符你拿着,是我送给孩子的礼物,万一你们遇事也好以防不测。”
这张虎符能够调遣的都是晏积历年在战场上收编麾下的精兵亲信,诗雅若持此符,他的军将皆会听命而动,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诗雅看着晏积递过来的虎符,本来迟迟没有接,霎时瞥见虎符上篆刻的图案,晏氏的图腾构形是由“曰”和“安”组成的图案,但这块虎符的图腾不同,犹疑片刻,她接过拿在手中,看着晏氏图腾围绕着一个刻着“積”字的月亮图案......她想,这应该是晏积专用的图腾。
可是.....
这个月亮图腾她见过,莉娘后背的图案正是这个形状,巧茵曾不下心扯落莉娘肩头的衣裳....原来....他一直在暗中帮助她。
“谢谢你。”一切该释怀了。
晏积看着诗雅凝眸,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悲伤蔓延,心里又开心又酸楚,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喊出声来,十七,我爱你,这世上除了你,没有谁能做我的王妃....
他瞳孔里泛着泪光。十七,是你给了我最美的遇见,也是你给了我最重的离开,没有谁能代替你。饮下的情毒砒霜,如心头的伤疤,永生难忘,但我还是想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