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还在等车啊?”
冷暖听到身后有人在唤她,回过头一看,是隔壁班的女生,仔细说起来并不是很熟,但是在车站难得瞧见一个认识的人,免不得打个招呼。
“嗯,你也是没买到早一班的车?”
“是啊,学校这假期放得那么尴尬,大清早还要早起赶车。”
今天中元节,在这种少数民族众多的地方,算得上是个大节日,学校还是放假的,两天,正好算上一来一回在路上的时间。
学校距离家很远,一个半小时的巴车到县城的车站,再辗转一个小时才到家。
那女生往她手上瞧了几眼,没看到车票上的时间,索性直接问。
“你的是几点?我买到了十一点多那一班,还有得等。”
现在才九点多,在车站坐一个多个小时?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我的九点半,也快了,不过这天气瞧着要下雨,你带伞没?”
“带了带了,宿舍都没人,一个人懒得呆。”
“那你一个人小心些。”
“是嘞。”
又和她天南地北聊了几句,九点二十五了,车站才开始催着上车,每次都是这样,都要发车了才到处找人。
冷暖上了车。
天气阴沉得有些可怕,今天她回去晚了,只能妈妈不出门守在家忙了。
中元节前一天会有一场赶集,家家户户会将第二日需要的东西买好,等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开始做饭,从门口进去那一小节路会插上香,“招呼”着亲人回来。
时间差不多了,会在堂里放上香案,得有人守着,直到晚上之前,堂里的香火和蜡烛不能断,往年都是她在守,今年回去得晚了一些。
正赶上爷爷去世的第三年,估计今天还会请阿婆,就是那种话本子里说的“神婆”,不过在这边有叫什么什么姑的,也有管叫阿婆的,也不晓得今天请的是谁。
冷暖将耳机戴上,身边都是不认识的人,都在急忙往家里赶,一车子都是风尘仆仆的味道。
还没到半路,外面下起了暴雨,盖住了车子那烦人的呜呜声。
车子走得更慢了。这么久了,连半路都没到。
“前面山体滑了,过不去,临近有个饭店,会在那里歇一下。”
司机的大嗓门传达着最新消息,冷暖摘了耳机,雨太大了,这一带都是山路,实在是不安全。
车上喧嚣了起来,多是抱怨回去到不知道几点。
最后还是停在司机说的那个小饭店,连个安安稳稳的房子都没有,待客的只是用钢板搭建的简易房,雨落在上面响得更厉害了。
冷暖抿唇,寻了一位看起来还算亲热的阿姨,问她借了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就说道路堵了,得延迟。
学校不让带手机,她包里就一件外套,还有偷偷藏进学校的mp3。
这一等,连午饭都等过了,这一场暴雨让路边的饭店乐坏了,怕是今天的销量都有得保障。
望了一眼那上面写着的一份炒饭三十五,冷暖叹了口气,这个价钱够她在学校吃两天了,这一个星期的伙食费没剩多少,还好,那旁边还卖了煮玉米,只用五块一个,她买了一个。
“叔,这路什么时候走得?”
等了很久都没有动身,周围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坐不住了。
司机抽了口烟,按亮手机,上面还没有发通知。
“等着吧,已经在清理了,应该快了。”
身边的人叹了口气,怀里的孩子好不容易哄睡着,只盼着能够早点走。
说的快了,结果差不多等到了下午,都快四点,手机上终于接到了通知。
“要上厕所的赶紧去,十分钟后出发,快点些。”这话一出,连他自己都松了口气。
冷暖将放在椅子上的书包背好,去了饭店的卫生间。
或许更应该说是旱厕才是,那种还没有淘汰的老式蹲坑,房子里面是挖好的沟,上面放着两木板,瞧着就不安全,但也没得挑,身后还有人排队呢。
匆匆上完厕所,就着外面的水龙头洗了个手。
一抬眼,只瞧见坑坑洼洼的积水里有东西在挣扎。
走近了一些,才看清那是一只来不及回巢的鸟,身上的毛湿哒哒的,落在积水里出不来。
“上车,该走了。”
远处司机喊着,让人抓紧时间回去,冷暖没有多做犹豫,往前几步将那小东西捡起来,用纸巾裹住。
上了车才空得下时间将它好好清理,用了好几张纸才将这鸟儿擦干,又怕它冷到,索性将它放到兜里,贴着身子,给它暖暖。
汽车一晃一晃,卡在五点半到了县城的汽车站。又赶着最后一班往村里的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大门开着,还等着她上柱香才“送老祖”。
“妈,我回来咯。”
“怎那个晚,快进来。”
堂里传来声音,都在等着她。
冷暖快步走了进去,父亲和母亲站在一旁,灵位前面有个背对着她的女人,手上拿着扎好的草人,正一圈一圈缠红线。
“三婆,我姑娘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还来得及,快给你祖宗磕个头,好保佑今年事事顺利。”
三婆让出位置,好让她磕头。
“哎。”
她正要跪下,只听到刚才还温声的三婆突然声音尖利。
“你把什么带回来了!”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冷暖愣住,三婆脸上的神情有些骇人,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但她意识到,她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啊,我带回来?”
妈妈会意错了,以为是什么脏东西跟着她回来。
“是不是跟着什么不干净的?”
“你自己带回来的,要不是你自己带,门神哪里会同意那东西进家门!”
冷暖后退了一步,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带了什么东西回家,让三婆如临大敌的同时还有些恐惧。
“我自己带进来的?”
那就不是跟着自己回来的。冷暖将书包放下,一点一点往外掏东西,两本书,一个mp3,一件外衣,书包就空了,对了,还有身上。
饭卡,现金……直到拿出了那一只鸟!
她才刚掏出来,就见三婆瞪大了眼睛,抖着声音说。
“你怎么将这种东西都带回来了!”
“它怎么了?”
冷暖也有些害怕,险些失手将手上的鸟扔出去。
“你个傻的,这是要断自己的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