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跟上!你在那磨蹭什么!”
蒙面的男人凶神恶煞地冲着冷暖的方向吼。
这是在跟她说话?她指了指自己,不确定男人是不是在同她说。
“就来,老是感觉有什么跟着,怪凉飕飕的。”
她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又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人。
她就像是很突兀出现在这个地方,奇怪的是,没有人注意到她。
“言杀他们已经埋藏在尚书府外了,别误了吉时。”
原先说话的男人又恶声恶气地说了一句。
“这不是以防万一谨慎些吗。”后面的人嘟囔了一句,连忙跟上。
只余下冷暖愣在原地,他刚才,好像是从她的身体里面穿了过去!
她瞪大眼睛,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什么鬼,她这么大一个人,谁都没有看到她?
不对,她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在那几个人走后,又有路过的人,但无一例外都像是没有看到她。
冷暖连忙拦住一巡夜的官兵。
“这位兄台,这里是哪里?”
那人没理会,直直从她的身体穿过。
她……碰不到人?
冷暖呆住,为什么会这样?心底阵阵发寒,想要扶着柱子稳住心神都无法,她,连东西都碰不到!
不,她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冷暖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家家灯火都已经熄灭,许已经过了午夜,月色不大好,天黑得什么都看不清,但她一点都不害怕,又没有人能够碰到她,哪里来的危险。
她走了很远,想想现在自己就像是一只鬼一样在大街上飘荡,哆嗦了一下,莫非,她真的是一只鬼?
那可真的是太惨了,一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鬼,连家人都没有,莫不是孤魂野鬼吧?
她打了个哆嗦,风吹得她这鬼魂都冷了几分。
“大人,大人,你们要什么都可以拿走,求求你们了,放过孩子吧。”
侧方传来很尖锐的哭声,震得耳朵发疼。
冷暖望过去,这一片几乎都是大户人家,到了夜里也点着灯,但这一家似乎点得多了一些,她越过墙壁,原来不是点得多,而是着火了。
方才哭的声音消失了,她只见到来来往往穿梭着的黑衣人,还有一人正有条不紊地下着命令,有人惊慌失措要逃,却一个又一个倒下。
她走近了一些,每个人都是一刀毙命,这群黑衣人,阿不,应该叫这群杀手,功夫了得,府里上上下下没剩几个活口了。
孩子,她往四周找,终于在一黑衣人手上看到了一个满脸血污的孩子,哪怕看到府上众人都没了性命,他都没哭闹。被黑衣人拎着衣领,他咬着唇,竭力遏制住自己的哭声,或许他在哭,只是哭在心里。
冷暖走近了几步,想要替他擦干净脸上的血污,手从他身上穿过,差点忘了,她现在什么都碰不到,她是一只鬼来着。
终于,哭声一点点消失,黑衣人拎着他,走到一被砍了双脚的男人面前。
“赵大人,一次不忠百世不用,想来你是知道这个道理的。”男人的声音粗粝难听。
地上的人费力地睁着眼,一直盯着他手上的男孩。
瞧见他的神色,男人笑了,“真脆弱,这么一掐就死了,多没劲。”
他的手放在男孩的脖子上,窒息感让男孩挣扎了几下,不用多久就憋红了脸,像只呜咽的小兽。
“同赵大人做一桩交易如何?”他将男孩放下来,冷暖连忙走过去,仔细检查男孩脖子上的伤,还好不是特别用力。
“左右都活不成了,不如将军机十二处的秘密说出来,换你儿子苟延残喘如何?”
地上的人有些撑不住,吃力地想要说什么,男人见他识趣,蹲下身子。
“军机……哪有……十……二啊……”
男人侧过脸,地上的人嘴角被血染红,还是咧着嘴笑,像是在嘲笑他痴人说梦,秘密哪怕是带到地下,都不会说出来。
男人神色莫变,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罢了,姓赵的不会说出秘密,往前杀了不知道多少个都一样不会说出秘密,何况今日来的目的不是这个。
给手下一个示意,立马就有人上前抹了地上人的脖子。
前去搜查的人也回来了,那人摇头,这府上已经没有残留的活口。
就连密室里也搜不到半点东西,赵府上下干净得过分。
男人感慨了一句,“不愧是清官。”他收了刀,视线移到一边的男孩身上。
“大人,这孩子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才问出口,就惹来一记冷眼,先不说这是军机的最高秘密,连主子都不知晓,更别说赵大人会蠢到将这种秘密告诉一个六岁的孩子。
“那,这孩子要不要……”他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关上几日,找身破烂衣服,插上草,放到市场里卖了吧。”
就不知道赵大人在地下知晓自己的后人以后只能为奴为婢,会不会开心上几分。
黑布蒙着脸,冷暖看不清这人的表情,但不妨碍她从话语中听出他的愉悦。瞪了他一眼,冷暖挨近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看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在这时,孩子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
她一直跟着他,然后他们被扔到一个陌生的黑屋子,一间什么都没有的屋子。
里面真的很黑,伸手不见五指,耳边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三天里门一直都没有打开过,见不到人,也听不到声音,还好她只是一只鬼,受不了的时候还能越过墙见一眼太阳,换成一个孩子,指不定就疯了。
这还是这些天误打误撞知晓的,原来她一点都不害怕阳光。
冷暖伸手,阳光照在身上还挺暖的,就是脚下见不到影子,不对,要她是一只鬼,又怎么见太阳啊!鬼不都是大晚上出来游街的吗?
第三天,他们终于被带出去,有人给孩子换了一身乞丐的衣服,破破烂烂,她还见到了跳蚤!
那人将他们交给一个穿着灰布衫的人,听那人叫他张瘤子,又交代下好好照顾这孩子。
说着好好照顾,只怕不见得,这话定有更深的意思。
果不其然,孩子倒下,也没有人照看一二,只是将人扔到一个笼子里,更像是拉着犯人的囚车。
孩子插上草,只等着有人买了去。
冷暖陪着他呆在笼子里。
这地方人来人往,她听到张瘤子向客人推销他家卖的男人身强体壮,女人洗干净也是清秀可人,不管是做活还是别的用处,都值当,然后被挑中的男人女人,有的一脸欢喜,谢天谢地,也有的哭了一路,被前来买人的妇人揪着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