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审视了一圈，发现只是空白，“什么都没有啊。”
江小团认同的点头，“对啊，什么都没有啊。”
“什么都没有你让我们看什么？”几个老头愤懑的看向江小团，意识到这丫头在耍他们。
“这里是什么都没有，可是，按着正常画作，这里难道不该留点儿什么吗？”江小团指着两幅画的空白的地方，轻轻的用手指点着。
“落款，这里应该有落款才对！”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不过很快，灰衣老头不屑的反驳，“虽说大部分的画都有款印，可这两幅没有也不能说就是假的，或许老先生在作画之后，就忘了呢？”
其余几个老头已经默契的连成一线，开始一致对外了，纷纷点头赞同起了灰衣老头。
“一个人的习惯是不会变的，何况王老先生对印章又十分钟爱，然而，这只是我说这两幅画是假的其一。”
殷老爷不愧是画痴，其实印章的问题他早就发现了，只是他也觉得这个不是硬性规定，不一定画完了画就非得落款，可是江小团郑重的提起这一点来，他的心就有些动摇了。
“那你且说说其二！”不知不觉间，殷老爷的思路已经被江小团牵着走了，之前的种种不信任和怀疑早就忘在了脑后。
颜料的事儿最有说服力，可惜王老先生开辟了先河，目前没人继承，所以这些草包们不认，江小团也只能想别的办法。
“其二嘛，就是这纸，大家都知道王老先生家道中落，可是他惊世的画作都是在他家道中落之前所作，而且我听闻王家的宣纸远近闻名，小女子不才，对宣纸的略有了解，棉料适宜书法；净皮宜书宜画，适宜花鸟、人物及小写意；特种净皮适宜泼墨山水、大写意，王老先生自家的螺纹宣纸更是深受当时文人才子的喜爱，这是有迹可循的，而他又是大儒，用纸肯定是有所讲究的，而大家再看看这两幅画的纸……”
江小团让大家去看，殷老爷迫不及待的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两幅画跟前，粗眉紧皱成山，而江小团的嘴角却泛起了轻松的微笑来。
辨别真伪，不仅仅只限于画作的手法，还要对作画的人十分的了解，当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作画手法的时候，江小团另辟蹊径，而她循序渐进的方法也让大家开始相信了她。
殷老爷是爱画之人，自然一眼就认出了画纸的质地，当他抬起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江小团的时候，其实大家也就都明白了，殷老爷相信了她的话。
“还有吗？”殷老爷沉声问道。
“有。”江小团淡淡的笑着，她为了增进自己的鉴宝能力，可是没少下功夫的，在系统小坑的帮助下，对于这个时代的各种纸是相当了解的，毕竟这个对于鉴定字画很重要，她练就了的一个能力，就是可以辨别这纸是哪年，哪家大一点的工坊制作的。
“说。”
凌慕白的目光落在她那双如同星子般璀璨的双眸上头，看着她眉眼间的自信的笑意越发浓烈的，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殷老爷原本也是要这么说的，却被凌慕白抢了先，但一看说话的人是他惹不起的，便也不再废话，静静的看着江小团。
“如果我没猜错，这纸应该是二十年前，肃州吴记造的纸，那时候吴记刚开始造纸，工艺还不成熟，所以即便是宣纸可价格也不高，而吴记一开始卖的都是这种龟纹宣。”
凌慕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没有出声打断，旁人也听的有些入神了。
“据我所知，王老先生家道中落后，去的就是肃州，他去世后，他的子孙也在肃州出现过。”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凌慕白却突然开口，“你的意思是这画是王家后人所作？”
江小团神情一顿，愣怔的看了他一眼，他竟然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一刹那的失神后，她微微的点头，“小王爷聪明过人，小女子佩服，这画十之八九是王老先生的后人所作，因为当时家境贫寒，用不起矿石为颜料，更用不起好的宣纸，但是不得不说，看这临摹的画工，倒是还不错，至于没有落款，怕是也不想冲撞了先人。”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白胡子老头即便被说动了，可嘴上还是不愿意承认，至于殷家两姐妹却是神色各异，殷妙儿也是惊诧不已，她自觉低估了个小丫头，殷媚儿却不以为然的继续跟江世显眉来眼去。
“殷老爷人脉广，大可以拿着这两幅画去请肃州吴记的后人去辨认这纸是不是他们所造，另外也可以拿着这两幅画去请王老先生的后人去辨认，我想王老先生的后人也肯定不想看到假画横行，坏了老先生的名声。”
“那不是要等很久？”凌慕白淡淡的问道，在江小团饱受质疑的时候，他出言相助，这会儿大家都被江小团说的所折服的时候，他又出言刁难，一会儿一变的态度，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最高兴的当属柳家人了，觉得凌慕白对这个丫头没有半点想法，不然又怎么会出言刁难呢？
江小团不疾不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殷老爷为一副名画几十年都等了，这么个把月又是如何等不了呢？”
“可是本王不想等呢。”凌慕白淡淡的一笑，偏头看向白发老者，“大师，您觉得呢？”
白发老者缓缓起身，笑看着江小团，微微点头，“自古英雄出少年，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竟然能有此独到的见解，老夫这里有一幅画，或许能够帮上殷老爷。”
白发老者就近把画交给了柳如，再由柳如交给殷老爷，随着画卷的展开，一个个神色各异，举止不同的女子跃然于眼前，或是小扇扑蝶，或是低眉抚琴……
“《百芳图》?”江小团不由得惊了一下，系统小坑也在她脑中跳了起来，喊着要吃顿大餐。”
“老朽不懂画，但可以确定这是王老先生亲手所画，殷老爷大可以找人拿去对比一下刚刚小姑娘所说，看看有无出入。”
“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是想要问问小姑娘，可否给我讲讲这《百芳图》啊？”白发老者笑着问道。
江小团只扫了一眼那画，就被殷老爷拿到一边去捉摸了，“那我便说说，若是说的错了，大师不要笑话我。”
“《百芳图》之所以称之为百芳其实也是不对的，因为王老先生当时可能是画的类了，偷了懒，上头的女子只有九十九个，当然，也有可能是画上的哪个女子已经身怀六甲。”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很多人连画都是没见过的，更别说去数了，想不到这里头还藏着这样的玄机。
“画上的女子逗犬、执扇、持花、弄蝶，神色轻柔，曼妙生姿，据说是当年王老先生春日游园后有此灵感，”江小团说的很少，随后又拉回了正题，“若是知道您有这幅画，我也不必说那么多了，王老先生画这两幅画的时间间隔不长，作画手法极为的相似，上面的花花草草就我说的用矿石为颜料，大家可以仔细的看看，也好证明我先前没有说谎……”
其实白发老者的画一拿出来，真假立现了，那八个老头儿老脸丢的光光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殷老爷难掩失望，他的两个女儿女婿也没什么笑意了，花了不少的银子弄来了两张假画，还摆了这么大的阵仗，不过唯一庆幸的是，自己买的是假的，对方买的也不是真的。
“事情我已经办了，还望殷老爷信守承诺，让管家把银子送到我住的客栈来，要是没什么事儿，小女子就先告辞了。”江小团福了福身后离开。
柳明森刚想去追，却被柳如拽的是死死的，柳如今天可是丢了大人了，高傲的她自然觉得都是江小团这丫头害的，梁子也就结下了，“柳明森，你好大的本事啊！”
柳明森不敢用力的挣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小团离去。
江小团走后，凌慕白也跟白发老者起身了，瞧那意思也是要走的，柳如见状，顾不得柳明森这里，赶紧走了过去，“大师，您可看了我前几日递过去的钗？您觉得如何？”
“不错。”
“那小如是否有幸成为您的弟子？”柳如问完，坍塌的偷瞄着二人。
殷妙儿暗恼，这丫头实在是沉不住气，只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她想要拦着也来不及了，只得帮着说些好话，“大师，小如一心想要跟您学习，而且你也夸她天资聪颖，可否……”
白发老者态度谦和，可笑容很是疏离，“柳小姐是柳、殷两家的掌上明珠，做首饰都是些粗活，我看柳小姐就不必遭这个罪了吧。”
言外之意，就是不收了。
柳如心有不甘，还想为自己争取，但是却被殷妙儿拦住了，女儿家也是要些体面的，不能死皮赖脸，尤其是当着凌慕白的面，“看来是如儿的本事还没学到家，入不了大师的眼，那就让她再学学，这孩子吃苦是不成问题的。”
白发老者笑了笑，发现凌慕白已经走了很远了，便大步的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