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面色凝重，她是府里的老人了，又是殷媚儿从娘家带过来的，自然也知晓殷妙儿的脾气，她虽然没明说，但大小姐一向护着二小姐，看着是姐妹俩，实际在感情上，更向母女俩，大小姐这次来，肯定是为了二小姐出头的。
“这不好吧？”王婆子缓缓地的说道。
江小团笑着反问，“怎么不好呢？姨母也没说要见我娘呀？”
“可来者是客……”
“姨母她不是外人。”
江小团最后这句，王婆子找不出任何话来反驳了，反正她想着来日方长，先收拾了这个最难对付的丫头。
“那两位小姐跟老奴走吧，大小姐那里等候多时了。”
江小团带着妹妹来到殷媚儿住的院子的时候，殷家姐妹两个并没有说话，殷媚儿躺着，殷妙儿正襟危坐，看起来像是要审问犯人似的。
江小团牵着妹妹的手，大步的走进了屋子，先喊了人，殷媚儿应了，但殷妙儿却纹丝不动，仿佛没听见似的。
她内心着实惊叹了一下，那日蒙着面上没有看清楚，原来面纱下竟然长着这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这丫头还小，再过几年，只怕京城众多千金，无人能出其右。
江小月茫然的看向江小团，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殷妙儿不理她们，江小团索性就把她当空气，上前了两步，“二娘，您身子怎么样了？昨天小王爷说要吃蛋黄酥，我就紧赶着去做，今天上午又送过去，这才得空来您这看看。”
殷媚儿淡淡的道：“没什么事儿了。”
“那就好，您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叫人来不说话，那她可不惯着这个毛病，直接开走。
殷妙儿把庶子庶女整治服服帖帖，哪个敢在她跟前这么放肆，气的大力的拍了下桌子：“站住。”
江小月吓得一怔，江小团拍了拍她的肩膀，回眸笑着道：“姨母有何吩咐？”
“长辈没让你走，你就敢走，真是无法无天了，如今我还在这儿呢，你就这么不把我妹妹放在眼里，难怪会把她气成这样？”殷妙儿冷声道，头上的金钗随着晃动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姨母这话是从何说起呢？二娘可不是我气的，我自问虽然是乡下来的，可是对二娘没有半点不敬之心，何况二娘对我们姐妹宽厚，不像别人那么刻薄。我怎么会恩将仇报呢？”
江小团一番话说的极妙，若是殷妙儿再说是她把人气晕的，那就是说殷媚儿跟别人一样刻薄，否则就跟她无关。
殷妙儿心思重，这个别人，她总觉得是在说她，许是柳明森那个小子跟她说过自己不少的坏话。
“好一张利嘴，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多谢姨母夸奖。”江小团照单全收的样子，可把殷妙儿给气着了，这丫头不仅嘴巴厉害，脸皮还厚。
俗话说的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这个做派真跟乡下无知妇女没什么区别，可偏偏她又有点本事，这就不好对付了。
“你倒是不谦虚。”殷妙儿冷眼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少不得冷言冷语的嘲讽。
江小团打定主意不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姨母是自家人，真心实意的夸我，我若是谦虚，那不是不领姨母的情了吗？何况刚刚您也说了，要尊敬长辈，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
殷妙儿气的脑仁疼，她还真的从未见过一个小姑娘像江小团这么难缠，就是那些不要脸的女人，她也见过，对付过，可都不及江小团十分之一。
“你还挺会用我的话来对付我的。”
“姨母又说笑了，您说的话做小辈的自然要牢记在心了。”
殷妙儿发现了，这丫头在跟自己胡搅蛮缠，亏的她有心理准备，知道能够只身闯殷家不仅能全身而退还拿了双倍酬劳的丫头也不是个普通丫头。
“好，那我就不说笑了，跟你说点正经的，听说你拜了元一大师为师了？”殷妙儿攥紧的手，修剪整齐的指甲在手心里印出一弯弯月牙的形状。
“正是。”江小团不卑不亢的道。
殷妙儿冷笑着点点头，“之前还是我小看你了，以为你只会胡说八道几句，脸皮厚一些，现在看来，你还是挺有些手段的，尤其是对付男人的。”
这番话有多难听，就连殷媚儿的眉头都皱了一下，她倒不是替江小团委屈，只是说起江小团拜师的事儿，自己隐瞒了大姐，而且还是有私心的。
这会儿她也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江小团敛起笑容，“姨母夸奖，我愧不敢当。”
殷妙儿冷笑了几声，“刚刚你不还说我是长辈的那一套话呢？怎么这会儿就变卦了，合着好听的你就听，不好听的你就不听，这可不行，媚儿，孩子可不能这么养，会养坏的。”
殷媚儿：“……”
“不过不要紧，都说了你对付男人的手段一流，倒不像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做的出来的，我那个傻儿子是彻底被你迷住了，正好，你虽然出身不怎么样，可到底是沾了光，来了京城，又拜入元一大师门下，虽然明森非我所出，可如今也跟嫡子差不多，你们现在倒是挺配的。”
“姐……你说小团跟那个小……明森？”殷妙儿突然插话。
瞧她那样子，好像也是刚刚知道，江小团心想。
殷妙儿高傲的昂着头，淡淡的扫了眼殷媚儿，“怎么了？亲上加亲不好吗？”
“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殷媚儿着急的道，这个主她还真做不了。
而且也不想做。
“现在说也不晚啊？”殷妙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难不成你跟妹夫已经有了别的安排？”
“那……那倒也不是，只是大姐，这事儿……”殷媚儿为难的道。
“姨母，上有柳如表姐和甄离姐姐没议亲，我这个当妹妹的怎么敢越过了她们，走到头里去。”
殷妙儿嗤笑了一声，“听你的意思是不愿意了？”
江小团真的觉得她就是故意说这些来恶心自己的，可事实上，她是来真的。
殷媚儿在这个姐姐跟前就只有听话的份，什么事都是她做主，已经习惯了，就连这次，她想拒绝，都不知道怎么说，深怕说多了，就会让大姐知道他们夫妻俩打的主意。
毕竟那样就跟她和柳如有冲突。
“堂堂柳家的大少爷你都不满意，你还想要什么样的？难不成真以为高高在上的小王爷跟你说几句话，夸夸你的做的点心，你就觉得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果然，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大姐……”
殷妙儿冷冷的扫了刚要说话的殷媚儿一眼，她就吓得不敢再说下去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丫头。”
“其实我挺笨的。”
殷妙儿深吸一口气，浅笑着道：“承认自己笨的人，大多是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该知道，你要走的路，还有有些人想要你走的路，都是行不通的，我现在以柳家少夫人之位跟你谈，再之后，怕是没这么好的事儿了。”
柳家少夫人之位，外面的人怎么想，江小团不知道，但是她自己还真的看不上眼，但这个跟柳明森没关系，他的为人还是很不错的，只可惜身不由己，生在了那样的家里。
而且她觉得，柳明森绝对不会跟殷媚儿说对自己有意的。
“少夫人之位，我怎敢高攀，我就是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姨母还是另谋她选吧。”
殷媚儿怕再说下去，真的撕破了脸皮，而且她还想单独跟姐姐聊聊，她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呢，“小团，你跟小月先回去吧。”
江小团点了点头，依旧牵着妹妹走了。
“大姐，你刚刚……是真的还是闹着玩的？”
“我几时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了？”殷妙儿叹息了一声，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丫头的娇俏模样，别说男人了，就连自己都这样了。
“认真的？你真的想让小团嫁给那个小子？”
“不然呢？你跟江世显还指望着这个狐媚的丫头嫁给小王爷？哼……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光有脸蛋，有什么用，没有靠山的女人太美了，不是什么好事，只有被玩、弄的份。”
“大姐，我们……没……”
“没打算让她勾引小王爷？”殷妙儿嗤笑一声，“你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压根瞒不过我，我先前劝你不要接她过来，你不听，昨天又发生了那事儿，我便知道你这个伪君子相公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了。”
“大姐，你别那么说世显。”殷媚儿不高兴的道。
殷妙儿冷笑，“我说的有错吗？他不是伪君子吗？明明有家室，女儿都这么大了，竟然抛弃糟糠娶你……”
“大姐……”
“好好好，不说她了，单说这个丫头，我的傻妹妹，别说她没那个福进入王府，就算进了，你是她什么人？人家亲娘还在那里呢，能对你有几分好？你是被男人的鬼话给骗傻了吧？”
殷媚儿听的一怔，无措的看着殷妙儿，说不出一句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