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中风住院了,我订了最近去C市的飞机票。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就来接你。”暑假过了大半的某一天,凉念忽而接到了封信的电话。他已经许久没给凉念打电话了,但不想一打电话,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噩耗。
“好,我在陆氏的公司,现在就下楼。”凉念急急应了一声,连忙跟陆凌风说了一声,打算整东西下楼,赶去机场。
“我陪你一起去吧。”凉念将封展林重病一事告诉陆凌风,听罢,他赶紧站起身子,对着凉念说道。
“不要,今天会议上刚刚宣布了你明天出公差的事,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陪我去C市呢。你还是先去谈生意,我去就好了,有事再打电话给你。”凉念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准备出门的那刻忽而又回身抱着陆凌风,在他的唇上映了一个吻,算是告别。
凉念刚到楼下等了没多久,便看见了封信的车子。一上车,车子复又往机场的方向赶去。
“爸爸的情况怎么样了?刚刚我打妈妈的电话,并没有打通。”凉念急切地问道,现在封信是唯一知晓这件事的人。
“C市那边的医院说爸忽然中风,现在估计还在医院里做手术,具体其他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了。”封信此时的面色看上去并不大好,右手按着额头,一脸疲倦。近来封氏在K市的分公司正在准备新一期的项目,想来封信一定忙的够呛。
“恩,看来也只有到了地方,才知道情况了。”凉念沉沉说着,如今她所能做的,无疑是希望早点能到C市。
自十三岁那年跟着林宛嫁入封家以来,封展林一直将自己视若己出,以父亲的姿态关爱着她,虽然她从小没有父亲,但是封展林所给予凉念的,已然让她感激良多。
等封信和凉念赶到医院时,封展林刚从手术室里出来不久,林宛一直守在他的病床前,看到封信和凉念的那一刻,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真怕……真怕你们的爸爸,就这么撒手离我们而去了……”
“妈妈,医生怎么说的?”凉念看着林宛,急切地问道。
“你爸爸需要休息,我们出去说吧。”林宛拉着两人往病房外走去,眼眸含泪,“手术用的麻醉效力还没过去,还好这次是救过来了,但是医生说他现在年纪大了,要是下次再受什么刺激,后果不肯设想。”
“爸爸会没事的,妈妈你不要太担心了。”凉念一声声安慰着母亲,而此时的封信已经去找医生了解情况了。
当晚,林宛在医院守夜,封信开车载凉念回了封家。这次封展林的中风住院虽在一开始只是一个意外,但同时亦是隐隐之中预示着封家败落的前兆。
“别担心,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早我带你去医院。”封信帮凉念开了车门,迎她下车时,看着她的眼眸平静说道。
“恩。”凉念应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依旧是熟悉的房间,凉念进了门,虽然躺在床上,却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身下床,打算去楼下倒杯水,却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封信正在用电脑处理公事。
封氏虽然家大业大,但封展林和封信两人的工作量,却不会比任何人来的少。很多次,他都是如这般一直处理公事到半夜。如今封展林中风住院,封信身上的担子明显更重了。现在身体年轻,还撑得住,到老了呢?凉念真的很怕有一天,当年华老去,封信会先自己一步离去。
她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拿在手上,一杯放在了封信的书桌上。
“还不睡?”封信忽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凉念问道。
“睡不着,再说,你不是也没睡?”凉念看着他,热茶的氤氲之气衬得他的面庞有些朦胧,即使面上布满了疲惫之色,却依旧抵挡不住他精致凌厉的面庞。
“公司的事还没处理完,这几份文件都赶着要,你先去睡吧。明天医院那边,还要你多看着点呢,妈一个人肯定会力不从心。”封信复又在笔记本的键盘上打着字,一边打字一边对着凉念说道。
“我陪你吧。”凉念看着他的眼眸,静静地说道。说罢,放下手上的热茶,开始用手帮封信按摩。这本是林宛为了帮封展林减缓工作压力,而特意去学的按摩技术,凉念那时候时常跟在林宛身边,也学了几招。
“已经两点半了,去睡吧。”按了一会,封信忽的睁开眼眸,看着电脑上显示的时间,对着凉念说道,见她还没什么动作,便又催促了一声,“乖,听话。”
“那你处理完事情,也赶紧睡一会。”凉念看着封信,心上忽的有些不忍,若是她能在公事帮上忙,现在封展林住院,她也能帮上封信一点。
“恩,去吧。”好像少时两人的相处方式一般,如今,他们又成了这世上最亲密的家人,彼此慰藉,彼此依靠。
封展林的中风来的突然,其中也有大部分原因是早年忙事业落下的隐患。凉念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封展林,一场病痛,几乎夺去了他的半条命,离死亡的大门只有一步之遥,曾经的黑发,如今已经印上了灰白,眼角的皱纹、面上的褶皱,无一不在透露着岁月流逝的痕迹。
若不是因为中风,凉念和封信又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看封展林和林宛呢?
封展林连着在医院的日子,凉念都一直和林宛一起,放下所有的事,在医院陪着封展林。有时说一些生活的趣事,有时推着封展林出去晒晒太阳,天伦之乐其实很简单,只是在忙碌的脚步中,我们总是忘却了这一点,以为父母永远会站在原地等我们长大。殊不知陪伴我们长大的,就是他们的衰老。
而封信则是专心处理着C市这边封氏的业务,毕竟这里才是封氏的总公司,若是这里乱了,其他分公司也会乱套。因为封展林的中风入院,董事会里已经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出现,而封信的入主封氏,正式接手封氏的全部业务。繁忙的业务、公司内部人心的窥探,诸如种种,都使他忙得根本抽不出身来,每天最多也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但还是都会坚持每天中午和晚饭的时间来医院看望封展林。
万幸的是,在一场场手术和林宛凉念的悉心照料之下,封展林的身体开始渐渐好转,期间陆凌风还抽空来过C市,专门为了看望封展林。
即使他和凉念只是男女朋友这一步,加上他开始慢慢上手公司的事,此间必是十分繁忙的,但他能不远千里专程来到这里,无疑是非常伤心的。
封展林和林宛在聚餐时见过尹哲修,对陆凌风却是第一次相见。但陆凌风全程都表现得无微不至、谦逊有礼,不仅带来了许多养身体的补品,还联系了外国治疗这种病的专家,来C市为封展林检查身体,考虑得不可谓不细致。
他的时间表依旧来去匆匆,凌晨的飞机,待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中午午饭还没吃,就要抓紧赶回K市参加一个重要会议。
尽管待的时间不长,但封展林和林宛对陆凌风纷纷赞不绝口。从一些小事上,就能看出陆凌风对凉念的关心称得上无微不至的地步,加上他特意大老远赶过来的心,封展林和林宛对陆凌风已是非常满意。
“伯父身体好了再回来吧,也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不然我会担心。”临上飞机的时候,陆凌风吻着凉念的侧脸,一声声叮嘱着。
过年前夕,他亦曾匆匆赶来,只为见她一面,如今亦是千里的跋涉,亦是来去匆匆,但他却依旧心甘情愿地这么做着,只是因为他爱的人,是她。
范玮琪的一首《最重要的决定》中曾唱道:我常在想,应该再也找不到任何人,像你对我那么好。好到我的家人也被照料,我的朋友还为你撑腰……
爱屋方能及乌,陆凌风做了这么多,无非是为了她而已。
封展林的身子终于渐渐好转起来,待凉念放心地回K市的时候,正好在机场和宋晓晓撞见,她跟封信招呼了一声,便往晓晓的方向走去。
“喂,你去哪儿了?”凉念忽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欣然问道。
“啊——”晓晓明显被凉念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似乎还心有余悸。
接口的是宋晓晓的母亲,凉念去晓晓家里住过几次,自然也认识,见她续续回答着:“晓晓的叔叔死了,因为除了我们家之外,他们就没什么亲戚了,所以这次是为了帮他们操办葬礼的。”
“伯母,您节哀顺变,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原来是去办葬礼,难怪看宋晓晓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
两人寒暄了一阵,便在机场外各奔东西了。
原本以为这次与宋晓晓的偶然撞见只是一个意外,但凉念没想到的是,便是这个意外,燃起了封家败落的导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