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平已经一连两日请旨入宫,不论是进宫面圣的折子,还是进宫收身的折子,都如同石沉大海。梁清平绝不相信什么突发急症,这是皇城里的人惯用的扣人技俩,如今他不光担心自己是否能进宫,更担心许观棠的安危。
“国公爷,打听来了。”李管家气喘吁吁的跑进梁清平的书房,将一封信交到梁清平的手上,“这是长孙大人拜您的信。”
梁清平这两日不光上的折子被掩了下去,连原本要过几天才正式撤离的实职如今也迅速被撤下,这便使得他连早朝都不可去。无奈之下,梁清平便四处托人打听宫里最近要发生的大事,首先得了的,便是长孙明策寄予他的一封信。
信的内容除了最近时政上的一些事,还多了一件令梁清平格外关心的事情,陛下广纳后宫,择有资质的闺阁女子进宫,并在众女中选后。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串联了起来。为什么少时他入宫总能看见三皇子抱着狸奴与许观棠一起跟在大皇子的后面。为什么他大婚当日连大皇子都远赴千里到了场,却唯独三皇子称病未到。为什么太后与郑老太太讲和,陛下非要将此事托付给他与许观棠,即使他曾推脱了数遍。为什么郑老太太进宫面见太后,非要许观棠跟着吃宴。为什么许观棠刚刚被扣在后宫,皇帝就着急要选后。
“李管家,备马。”梁清平收起信,急忙向府门走去。
梁清平刚出府门,便见梁清卫扶着沈青妆下了车,二人见梁清平要出门,便匆匆跑了过来。
“大哥,你这么着急去哪?”梁清卫问。
“去办点事情,你大嫂不在府里,你带着青妆先回去吧。”
梁清平没有过多解释,他要行的路是险路,不能带上梁清卫。
为防人监听,梁清平先是到了西市,趁着人多进了一家店,而后换了身衣服从后门换骑,往长孙府方向驾马跑去。
至长孙府,梁清平并未从大门进入,而是从长孙府后门见了长孙府的一个小厮,然后随他去见了长孙明策的小妹——长孙雅雅。
长孙雅雅一袭红色长裙,肩至腰上背了几根长箭,此时的她正在擦拭着一件碧色长弓,那只长弓是长孙明策昨日才送给她的十七岁诞礼。
“雅雅,你兄长回来了吗?”梁清平问。
长孙雅雅看到梁清平格外欢喜,便放下长弓行了礼,说道:“还没有,兄长随父亲出去办事了,倒也快要回来了。”
“陛下选妃,你也要进宫?”梁清平坐下,直奔主题道。
“平哥哥你怎么知道的?”长孙雅雅笑道,“是,明日就要进宫了,不过,我大概不会被选上吧。”
“选后择良,雅雅如今文武皆成,又出身世家,生性也醇厚温良,有良后风范。你要相信自己。”梁清平说,“只是我要托你一件事,你明日进宫可否帮我给我家夫人带一封信?”
“郡主娘娘?她在宫里吗?”长孙雅雅问。
“是,到时你进了宫见到她,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梁清平刚想借些笔墨写信,长孙雅雅却开口道:“平哥哥,不如你亲自进宫给郡主娘娘送去。你让我托信,定是因为你进不了宫,但我有办法让你进宫。”
“不可。私自进宫若被发现,是要连累你们长孙家的。”梁清平摇摇头。
“明日进宫选妃,是有不少姑娘自备乐器物件的,这样笨重的东西需要府里跟着小厮运送才行。明日平哥哥你扮成我的小厮随我入宫,进了宫小厮在哪是不会有人注意的。”长孙雅雅说。
“雅雅,我时常怀疑你究竟是不是明策的亲妹妹,你们两个,一个谨慎周全,一个大胆果敢,完全是相反的两个人。”梁清平说,“太冒险了,我可以拼上自己的性命去宫里救我的夫人,但我不能连累你们。”
“谁跟你说我谨慎周全到不肯帮助挚友的?”长孙明策一边摇头,一边从一旁的连廊走了过来,“雅雅的办法,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明策......”
“好了,别说了,你以前就跟个小老生一样叨叨个没完,怎么现在还这样?这件事情我没意见,郡主娘娘帮过我,我理应报答。”长孙明策说道。
太坤宫。
许观棠最终还是没挣扎几下就被宫人们倒腾好送到了太坤宫,只不过是被绑着。
太坤宫里太后并不在,只有许祁桓一个人跟一桌菜在那里等着许观棠。许观棠被人架着送到了椅子上,一旁的侍女阿秀小心翼翼的给许观棠松了绑,却又不敢走远,就在许观棠的一旁站着。
许观棠知道自己根本跑不掉,索性就安分的坐下。
“陛下现在是何意?”许观棠开口。
“请你吃饭。”许祁桓回答。
“陛下知道臣妇所问并非此意。”
“朕知,你也知,不是吗?”
“陛下知臣妇是有夫之妇,还要强行如此,不怕惹天下人耻笑吗?”
“天下人不会耻笑一个夺人妻妾的皇帝,天下人只会耻笑一个昏庸暴虐的皇帝。不要再自称臣妇,朕不喜欢。”
“陛下从何时开始布置了这盘棋?从让我劝说郑老太太开始?”
“从李相被诛,李氏一族破败,李家小姐需要被接回郑老太太身边开始。”许祁桓说道,“不然你以为,梁将军嫡子的满月酒上,单凭一份菜,那位李家姑娘怎么敢哭着搅了席面。”
“所以不管那位薛夫人说不说那份菜,李大姑娘总会想办法引起我注意,设法让我与郑老太太相识。”许观棠垂眸。
“是。”许祁桓抬眸看向许观棠,“怎么?害怕了?”
“倒不是害怕,就是觉得陛下您,怎么这么闲?”许观棠噗嗤一笑,“陛下多把算计我的心放在百姓福祉之上多好。”
“朕一心可以二用,百姓与你,朕都会算计妥当。”许祁桓笑笑,“朕把你扣在宫里,你不怕永远回不去吗?”
“说出来陛下您可能不信。虽然我跟国公爷相敬如宾到有些陌生,可我总是相信,他一定会来找我,接我回府。”许观棠说。
“你喜欢他?”许祁桓垂眸。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许观棠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