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母不愿意见她?温婉抿唇,是因为穆母知道她害了穆清寒吗?
不,就算穆清寒的流产是她导致的,但至少她是在幕后,穆母不会那么快知道的。
还是说已经有人把这件事告知了穆母吗?
温婉心里越来越不安,见穆郁修正等着她的回应,她伸出手臂抱住穆郁修的腰,“嗯,你去吧。我也很担心阿寒,若是有什么状况,你自己不能来,也要让向锐或是关思琳通知我一声。”
“好。”穆郁修弯腰凑近温婉,在她唇上亲了亲才转身离开。
温婉坐在诊室的椅子上,这里的楼层高,她透过玻璃窗户可以俯瞰到很远处的夜景。
霓虹灯火闪烁着,忽明忽暗,衬着四周的高楼大厦,也不知道是不是高度的缘故,温婉心中突然涌出一种很悲凉寂寥的感觉。
“王医生,穆太太还在吗?”
温婉听到外室有人提到她的名字,连忙开门走出去,“我在,怎么了?是穆先生让你过来的吗?”
“穆少小姐那边还需要输血,医生让我过来再找穆太太取几百毫升。”
刚刚负责给温婉抽血的女医生蹙起眉头,“其他几个人献的血也用完了吗?病人那边还需要多少?”
那个来取血的医生助手说:“300毫升。”
“但穆太太的献血量已经达到了极限,再多就会有危险。”
“一般人一次性的献血量可以达到200到400毫升,穆太太刚刚才献了200毫升,我想若是再献出200毫升,对她的身体应该没有多大的影响。”
“话是这样说没错……”王医生想到刚刚穆郁修在陪着温婉的过程中,穆郁修眼中比温婉还要痛苦担忧的神色,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她身为一个医生不应该因此而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但穆先生蹲下身握住穆太太的手时,那自然流露出的爱意和心疼却让她有些动容,动容到她也不舍得让穆太太受丁点的罪。
王医生正犹豫着,温婉已经坐在对面,伸出手臂对她说:“王医生,我没有问题。你不要看我瘦,我的身体很健壮,别人最多可以抽400毫升血,我这人抽上500毫升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医生看向温婉已经裸露于眼下的半截手臂,腕上戴着玉镯,衬得她的肤色越加的莹润。
她的手臂却细瘦,白色的灯光下那些淡蓝色的血管很清晰。
健壮?王医生蹙眉,她倒是半点没有看出来。
“医生。”温婉见医生还在犹疑,她沉着脸色,“那个病人是我老公的表妹,此刻她命在旦夕,我们却还在这里磨蹭,让我这个做嫂子的怎么对不得起她?你身为一个医生更要对患者负责。请你不要再犹豫了好吗?我真的可以的。”
说到最后,温婉语气里透着一丝哀求,眼睛也红了一圈。
王医生左右权衡之下,还是把针头扎入温婉的血管,叮嘱道:“我再抽100毫升,你若是觉得不对劲,立即告诉我知道吗?”
“好。”温婉弯起眉眼,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让王医生觉得刺目。
鲜红的血从温婉的血管里抽出来,再顺着管子进入血袋,时间突然变得很漫长。
20毫升,温婉低下头,抬起手指把别到耳朵后的一部分头发放下来,很好地遮掩住她一点点苍白的脸色。
30毫升,温婉泛白的唇色却被咬出的血珠子浸染。
40毫升,温婉垂下来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甲嵌在掌心的嫩肉里,尖锐的疼痛让她开始发晕的脑子瞬间清醒不少。
然后是50毫升、60毫升、70毫升……好像怎么数都不能数到100毫升,她在心里念着穆郁修的名字,并且为穆清寒祈祷,一遍遍地说:“阿寒,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一时的过错害得你差点命丧黄泉,现在我给你献这几百毫升的血,又能补偿你多少呢?”
实际上也只是很短的时间,当王医生拔掉针头时,温婉却觉得自己仿佛度过了一个轮回,重获新生一样。
“好了,穆太太去休息吧。”温婉伪装得太好,连王医生都没有看出她的异常,结束后让她去内室。
温婉点头,腿一软差点趴在桌子上,所幸王医生转过身去,并没有看到。
她的两条手臂撑住桌面,用尽力气支撑着站起来,满头的汗水,缓缓地背过身,“这个科室的洗手间在哪里?我想去趟洗手间。”
王医生告诉了她。
“谢谢。”温婉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王医生皱着眉头看向温婉的背影,却只看到她从门框上收回的手臂。
转瞬不见。
温婉好不容易离开诊室,走在通往洗手间的走廊里时,她只觉得自己的步伐很轻,仿佛踩在云端上,眼下的路面一直不停地晃,连那些灯光也像是被打碎一样,一个小点一个小点的。
她的视线里是恍惚的一片,朦朦胧胧白茫茫的,最终却突然一下子黑了。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往下跌,直到身子一歪。
温婉晕了过去。
深夜温婉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丝毫不掩欣喜的声音,“温婉,你醒了?”
她的一只手同时被握住。
男人的手掌宽厚、干燥。
不是穆郁修,温婉下意识地抽回来,对方握得太紧,她慢慢转过去的目光一点点结成冰。
温婉看到坐在床头凳子上的盛祁舟,苍白的眉眼也微微蹙起来,“放开我。”
她的态度较之最近一段时间的温和突然变得冷漠抗拒,让盛祁舟一怔,抓住她手腕的动作僵在那里,最终还是放开她。
温婉的一只手上扎着针头,用一条手臂撑住身子要坐起来。
盛祁舟见状连忙俯身过去,准备扶住温婉。
温婉却推开盛祁舟伸来的手臂,淡淡地说:“不用麻烦二少帮忙了,我消受不起。”
这话听起来很刺耳,盛祁舟浑身僵硬,这些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到如此地步,哪怕之前温婉也并没有多待见他,但总归对他还算礼貌。
此刻他清楚地看到了温婉目光里的厌弃。
盛祁舟的性子到底还是孤傲,也不再捧着温婉,冷着脸色坐回去。
他沉默几秒还是问:“温婉,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救穆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