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除了沈度手指间仍然燃烧的烟蒂，月亮也隐在乌云后，眼前什么都看不到。
温婉摸索着下了楼梯，走过去刚要开灯。
沈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嘶哑、疲倦，完全不像刚刚那个对着电话失控咆哮的男人，“不要开灯。”
温婉顿了下，拿出手机照明，轻轻地走过去，在沈度腿边蹲下身，仰脸看着他低声问：“沈度，你没事吧？”
沈度用手掌盖住脸，微弱的亮光下，紧紧抿起的唇角泛着苍白的色泽，半晌才“嗯”了一声。
那么多年的感情，说散就散了，他不可能不难过，但他不说，温婉也不好安慰。
她无意间看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的烟蒂，心里又疼又酸，印象中，沈度并不常抽烟。
她不知道沈度什么时候回来的，在这里坐了多久，她能感觉到沈度很难过，而她唯一可以做的，也只有安静地陪着他。
很长时间后她的手腕突然一紧，一只手被沈度握住。
他的手指冰凉，温婉颤了下，最终并没有抽走。
他很用力地捏着她的手，温婉忍着疼问：“董家是打算把嫂子嫁给盛家二少吗？”
“嗯。”沈度这才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艰涩沙哑，握着温婉的手紧了又紧，“她和盛祁舟本来就是高中同学，在生意上董盛两家也有多年的往来，董家当然更愿意把她嫁给盛祁舟。他们已经打算订婚了，就在月底。”
虽然猜到了，温婉闻言心中还是一震。
她这人大多数时候挺佛系的，命里无时莫强求，换成她分了就分了，哪怕再怎么痛不欲生，她也不会去挽回。
就像她和穆郁修。
但沈度和董唯妆不一样，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除了爱更多的是对彼此的责任，现在他们都很痛苦，而她看不得他们痛苦。
温婉劝着，“沈度，无论怎么说，我想你跟我一样相信嫂子不会背叛你。我知道你刚刚说的只是一时气话，你冷静下来想想，难道你真的舍得放弃她，放弃这段坚持了十多年之久的感情吗？”
沈度的身形一僵，在黑暗里低头看着温婉，女人的那双眼睛特别亮，像是月光下的湖水，温润清凉。
然而他越是看着她，心越是痛，就像是被放在油锅里一样，滚烫滚烫的，那么的煎熬，难以忍受。
半晌后他别过脸，“温婉，你不懂……”
她不懂他如今对董唯妆只是责任，一种“必须偿还董唯妆这些年的付出，这些年浪费在他身上的青春”的责任，所以即便他爱温婉，他也不会告诉她。
但现实不让他和董唯妆在一起，他也就有了那么一丝庆幸，干脆就这样结束了吧，不如他现在就告诉温婉他爱她，他想和她在一起。
***
然而这种念头很快就被对董唯妆的愧疚打消了。
董唯妆从十六岁跟着他，到现在二十八岁，一个女人最美好长达十二年的青春都给了他，他此生若是负了董唯妆，那他就真的是渣男了。
这样见异思迁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再去言爱，他如何配得上优秀的温婉？
沈度闭了闭眼，既然他已经把自己对温婉的心思藏了那么多年，那就继续藏着吧，这辈子让他和温婉保持兄妹关系就足够了。
沈度松开紧握的拳头，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冷俊，站起身往楼上走，“我没事，你去睡觉吧，我和你嫂子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
温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就算她能说服沈度不要放弃这段感情，她也没办法阻止盛家二少和董唯妆订婚，毕竟董家和盛家在T市有权有势。
尤其是盛家二少，像她和沈度这样的无名小卒，根本不可能对抗盛家二少。
或许……温婉突然想到了穆郁修。
穆郁修毕竟是盛家的一份子，而且穆郁修可是一句话就能让整个T市变天的大佬，要是她请求穆郁修阻拦董盛两家的这次联姻，穆郁修会答应吗？
温婉翻来覆去直到早上五点才睡着，后来被一阵阵催命似的手机铃声吵醒。
她闭着眼摸到手机刚接通，向锐求神拜佛般的语气传过来，“谢天谢地，我的小仙女你总算接了，要是再联系不到你，我就准备带上十几个保镖把你绑过来。”
温婉翻了一遍手机，发现向锐确实打了很多电话，也发了视频和信息，能让向助理这么着急的恐怕只有穆大爷了。
温婉整个人都清醒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是不是学长出了什么事？”
向锐这语气听着有些怪啊，温仙女你就差没问穆大爷是不是一夜之间猝死了。
不过，能有第二个人这么紧张他家BOSS，他也就……心理平衡了。
“总裁半夜的时候又发起了高烧，降火药和消炎药以及退烧药吃下去后暂时退烧了，但就在半个小时前总裁的体温再次升了上去。我给池大佬打电话，他正准备做一台很重要的手术，根本抽不开时间过来。”向锐更暴走的是池大佬依旧觉得BOSS没什么病，消炎药吃上两三天，体内的火降下去了，自然而然就不起烧了。
温婉听后赞同地附和着，“那让你家BOSS在家休养两天就好了，你找我我也治不好你家BOSS的病啊！”
“温仙女，你再这样我也吃醋了。”向锐黑了脸。
温仙女才见池北辙一面吧，而他跟温仙女相处了将近一个月，也没见温仙女像信任池北辙一样信任他啊，他也会伤心的好吗？
温婉笑了，哄着宠物般解释，“我只是比较相信池大哥的医术，也没说不去看穆大总裁。等我一个多小时，我现在就坐出租车去梅园。”
“不用，五饼开着上次载你的那辆迈巴赫过去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到温仙女你的窗下了，你直接坐那辆迈巴赫过来就可以了。”
what温婉起身打开窗帘一看，果然五饼靠在车门上，第一时间对上她的视线，跟只招财猫似的对她摆着手。
“……”总觉得好像是被向锐套路了啊，真不愧是穆大爷一手调教出来的下属。
温婉到达梅园后，只见平日蹲在角落里磕瓜子看戏的十几个保镖们，此刻都很忙碌的样子，他们从穆郁修的卧室里退出来，其中八个人端着的托盘上都放着一碗白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