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重情重义的季司深,母亲怎么能接受她们的悲剧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呢?
她知道母亲早晚会得知真相,但至少现在她想先瞒着母亲。
“那就好,阿月,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妈想让你好好的。无论怎么样,你都要坚强地活下来知道吗?”江母又恨又痛,自己都难以接受亲生女儿被几个男人玷污了一事,但依旧劝着江明月想开点。
“阿深是个好孩子,他也很喜欢你,阿月,如果他还愿意接受这样的你,你也要放下心理负担。”江母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眼中的泪顺着苍白的面容流出来。
江明月身子一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母亲,便低下头沉默着。
“阿苍?”这时江母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迟迟未上前的李擎苍,满脸的惊讶,随即语气里带着欣喜,对李擎苍招手,“真的是你。快过来让伯母好好看看,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
李擎苍心中大震,没想到在父亲对江家做了那样丧尽天良的事后,江母对他还是这么慈爱,可他……心中只有满满的愧疚和亏欠。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江母,听到江母喊他后,转过身就要落荒而逃。
“擎苍哥哥,你过来吧,我妈想跟你说说话。”
江明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擎苍猛地顿住脚步,腿上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再也无法挪动半步。
他紧握着拳头,眼眶红了一圈,过了许久深深吸了一口气。
李擎苍松开手转身走向病床,弯起膝盖在江母面前跪了下来,嗓音沙哑失声喊着,“江伯母。”
江母握住李擎苍的手,感受着男人掌心中的厚度和一层薄茧,她不由得感慨道:“江家发生变故的时候,阿苍你还是一个很清瘦白嫩的少年。这么多年不见,阿苍你变得强壮了,也稳重了,这些年过得一定很艰难吧?”
“江伯母!”李擎苍胸口大震,不知道江母是如何通过他性情大变推测出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好的,这一刻他卸下伪装,如同走丢多年终于回到了母亲身边的孩子,哽咽不能言。
李擎苍面对这么温柔的江母,情绪失控,两手紧握着江母的一只手,向来挺直的脊背在此时佝偻着,他低下头泣不成声,“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是代替他父亲说的,也是他自己在对江母和江明月道歉。
如果当年的他没有被送去国外,就算自己阻拦不了江父的冤死和江家的家破人亡,但至少他可以保护江母和江明月,不让江明月在后来遭受了那么多的磨难。
如果他能早一点通人性世故,懂得成人世界里的阴谋、利益和斗争,或许他就能以一己之力阻止父亲,可以跟父亲对抗,护着江母和江明月不受迫害。
但少年时期的李擎苍善良、温柔、天真、力量薄弱,说到底他不过是被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享受着荣华富贵和所有人的宠爱,经受不了丝毫风吹雨打。
他后悔啊。
所以少年在一夜之间成长,从那以后他变得狠心,学来了阴谋诡计,除去一个又一个的威胁,在家族中一步步站稳脚跟,人人惧怕不敢靠近,他早就不是过去那个被人在背后嘲笑的柔弱少爷了。
然而他却无法像至尊宝那样获得时光宝盒,回到过去改变发生在江明月身上的悲剧,这让李擎苍越发觉得可笑,现在的他拥有了一切又如何?
“阿苍,不要自责,这是大人犯的错,你不能全都揽在自己身上。”江母感觉到自己的手背被一片热泪浸湿,顿时心疼不已,摇着头安慰李擎苍,“当年你还只是个孩子,伯母从来没有怪过你。”
江母越是这样说,李擎苍心里越难受。
江母只好转移话题问:“这些年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
“一直断断续续地病着。”李擎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抬起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江母,笑了笑说:“伯母你想见她吗?明天我就把她带过来。”
江母点头,“好。”
多年前江李两家的关系不错,她和李母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往来频繁,但自从江家发生变故后,江母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好姐妹了。
如今醒来后碰上李擎苍,她自然想念起了李母。
江母的苏醒惊动了一众医护人员,很快正在值班的陈柏陌和白倾念便带着手下的人过来了。
他们为江母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确定江母没什么大碍了,江明月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直到凌晨一点钟,白倾念几人才离开江母的病房,而江母因为刚从植物人状态中苏醒过来,说了一些话就累了,江明月照顾着母亲入睡,然后从病房里走出来。
李擎苍正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两手插在口袋里,一条腿放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一片绿植的叶子,明明是官家少爷,却总是一副流里流气我是变态狂魔的样子。
江明月有些好笑地走过去,弯身把李擎苍的腿放在地上,然后抬手拿走了李擎苍嘴里已经被咬碎的叶子,温温柔柔地说:“擎苍哥哥,我妈已经没事了。这么晚了,你赶快回去休息吧。”
她整理了一下李擎苍竖起来的大衣领口,却在抽出手的那一刻被李擎苍抓住了胳膊。
江明月整个人一颤,猛地抬头看向上方的李擎苍。
女人的一张脸雪白无暇,即便是遭遇了羞辱,她的气质依旧那么干净,如同天上的明月和夜间绽放的昙花,高贵、圣洁,一双眸子更是乌黑明亮,尤其是此刻神色中的慌张和无措。
头顶白色的灯光照下来,明晃晃的,刺着人的眼,李擎苍的眸子渐渐变暗,抓着江明月手腕的力道越来越紧,只觉得喉咙里干哑,像是燃烧着一把火,似乎只有眼前这个女人的唇瓣能灭了这把火。
于是李擎苍慢慢地低下头,双眼渐渐变得迷离,他闭上眸子,一点点靠近江明月那水光潋滟的唇。
江明月猛地瞪大瞳孔,就在李擎苍的薄唇离她的唇只有两厘米的时候,她突然别开脸,手下挣扎着,“擎苍哥哥,快放手,你抓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