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世郎的确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他这项能力却并不全面。
对于敌军的军事行动,他能推算出行动的过程,却无法预料到行动的结果。
一旦有人或者事物超出了他的认识范畴,那么结果就会与想象中发生偏离。
比如,他能预料到有人会来救单雄信,也能预料到瓦岗军会走密道。并全部都做好了应对准备。
可是,他想不到来救单雄信的,是可以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的王伯当。
更想不到,瓦岗军会到城墙底下埋置几百年后才出现的黑火药。
于是事情的结果自然也会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徐世勣正是想通了这一点,才决定用“轻敌”的计谋声东击西,联合“意外加入”的单雄信一举攻破知世郎的本营。
……………………………………
红衣军溃散的速度令人咋舌,仅仅一柱香的时间,他们就只剩下了不到五百名知世郎的亲卫军。
亲卫军手拿长矛大盾,身着铁盔铁甲,像铁桶一般里里外外将知世郎围了好几重。
面对这群全副武装的精锐,瓦岗军不敢贸然硬闯,在翟让的命令下,众人也都围成圆圈将他们给包在里面。
整个场面被哄闹给占据,挑衅,辱骂的声音不断从瓦岗军嘴里吐出,好似要在气势上把眼前这几百名亲卫军彻底压垮。
可亲卫军却丝毫不为所动,他们眼神冰寒,面无表情,双目只紧紧留意着周遭的动静,
这时徐世勣和单雄信也赶了过来,并告知了众人大局已定,家眷并无死伤的消息。
听到家人都还幸存,瓦岗军心中的仇恨和怒火也稍稍得到平息,辱骂声虽然停止了,但包围圈仍然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知世郎的身影被挡在重重人浪中,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干什么。
良久,孟让从人群里走出,他向着众头领一脸平静道:“知世郎认可了瓦岗军的作战能力,他觉得你们可以扛起义军的旗帜。”
“少他妈废话,咱们轮的着你们这群手下败将来认可?”说话的是翟让侄子翟摩侯,他颐指气使道:“是投降还是受死,赶快给个回复吧。”
孟让不理会他,继续道:“知世郎同意你们继续在东郡发展,并愿意降下身份同尔等合作。”
“呵!大开眼界了!”翟摩侯被气笑了,举起大刀直劈孟让的头颅,却被他轻而易举抓在手中,用火焰熔成废铁。
“摩侯,不要冲动。”翟让制止二人,向孟让道:“你们难道还没搞清楚状况吗?知世郎现在是阶下囚,是败军之将!”
“知世郎不可能失败。”孟让满脸坚定,“一切不过是他规划的一场大局罢了。知世郎志存远大,从起义至今,他都是在为千万流离失所的百姓而战。今日他很高兴,因为他又找到了一群可以并肩抗隋的人,可尔等鼠目寸光的草莽,非但不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反将我们当作敌人,真可谓无知至极!“
众当家面面相觑,一起用异样的眼神看向孟让,见他目光恳切,神情愠怒,丝毫不像装出来的样子。
徐世勣问道:“若我们今天就是要将你们全部处决,知世郎又能怎么样?”
“你们不敢,因为知世郎一死,瓦岗军就会名声大振,从此成为各方势力,各大将军围剿的对象。凭你们现存的实力,又能撑得过几轮打击呢?”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惊颤。的确,他们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完全忽略了这一战可能会带来的影响。
知世郎是目前起义军里声望最大,最具号召力的人物,他的死必将导致起义军的格局发生重大变化。而瓦岗军显然还没到能够接替知世郎的地步,所以他必须活着,只有他活着,才能成为众人最好的挡箭牌。
见气氛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翟摩侯忍不住道:“二叔,他们杀了瓦岗那么多人,难道我们就此罢休了吗?那兄弟们岂不是都白死了!”
瓦岗众人亦是义愤填膺,杀伐之声响遍全场,似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了眼前的红衣军。
翟让脸色铁青,拿刀的手止不住就要伸向前。
“想清楚了,选择复仇的话,瓦岗军日后将会面临连绵不休的战争。”徐世勣提醒他。
“众位当家一起来做决定吧!”翟让大声道:“同意杀掉知世郎为兄弟们报仇的,就举起你们的兵器!”
翟摩侯,翟弘,单雄信三人同时将兵器高举。剩下的徐世勣,王儒信,邴元真没有任何动静。
三对三,决定权又重新回到了翟让手中,他瞪着前方被重重包裹的知世郎,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就是这个人,让瓦岗军家园被毁,死伤无数。哪怕在一败涂地的情况下,他仍旧对众人趾高气扬,不屑一顾。
知世郎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瓦岗军弱,弱到连为自己兄弟报仇的实力都没有!
“啊!”翟让举刀砍向孟让。
鲜血飞溅,一只血淋林的耳朵被切了下来。
“告诉知世郎,滚出我们的地盘,永远不要让我在东郡看到他!”
孟让面色惨白,任由鲜血不停淌落,他注视着瓦岗几千人调头离去之后,才用火焰将伤口凝固。
“一切……果然都在知世郎的预料之内!”他用无比崇敬的眼神望着四轮车上的知世郎,“接下来,您又将带领我们实行怎样伟大的计划?”
知世郎翻着白眼,嘴里喃喃念叨:“向东……去鲁郡。”
就这样,一行人向东而行,离开韦城,离开东郡。因知世郎的赫赫声名,一路上前来投靠的人不可胜计,仅仅几天时间,队伍就又从五百人扩展到了四五千,且所过之处,百姓无不是杀牛宰羊,好酒好食款待。即便天子出巡,他们也未见有这般热情。
而知世郎的高调,也不免引起各地官府的注意,这其中,就有一位让他曾经噩梦连连的“老朋友”。
当走到任城的时候,埋伏多时的官兵一起杀出,瞬间切断了所有人的退路。
面对来势汹汹的围剿者,知世郎毫不在意,这一幕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从来没有人能够埋伏知世郎,这似乎都成了对手们心照不宣的共识。
而眼前这群官兵,显然都只是一群新手而已…………直到知世郎看见了远处山顶站着的那个人。
虽然只是一个剪影,但他的兵器,他的雄姿,甚至他那不可名状的气势,都能令知世郎惊恐的流出了尿来。
“秦……秦叔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