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们竟遭受过这样的苦难。”程萍已是眼眶泛红。
“是啊,苦难……”杜尧看着摇曳的火苗,“所以我们才不能停下脚步啊……”
“但我更没想到,流浪剑客竟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程萍破涕为笑道:“不过这也证明了,阿耶说的果然没错!真正无敌的人,是怀有正义与善良之心的。
“我可远远称不上无敌,风铃刀圣如此胸怀,或许才是他受人敬仰的原因吧。无论与他的决斗结果如何,我都会秉持着这份理念活下去的!”
“你这么冒冒失失,可很难活下去哦。“程萍嗅到了杜尧伤口上的草药,发现他使用着错误的治疗方式,于是当即提出要给他换药。
却被杜尧红着脸推辞了,“阿祏的伤势更重,还是先为他治疗吧。”
直到目光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阿祏的存在,这才羞怯的接受了程萍的医治。
“你们这一路打算去往哪里?”
“并没有任何打算,只要能活着就一直走下去。”杜尧想了想,“先往北走吧,听说河北有一位仁义无双的英雄领袖,若传言属实,希望他能接纳一些乡民。这样也算是帮不少人解脱了颠沛流离之苦。”
“可你们现在这副模样,能走得到河北吗?”
程萍仔细打量了一番众人,见他们无不是面黄肌瘦,疲弱无力,忍不住说道:“我有一个提议,为了大家的安危,你一定要答应。”
…………………………
徐世勣从早到晚都守在袁紫烟身旁,经过这几日的治疗,她已经能够清醒着进食了。虽然每天大部分时间依然是处在睡眠之中,但气色和状态都有了明显的好转。
据程萍说,再过两日,她的病情就再无大碍了。
傍晚时分,徐世勣喂完最后一次药,斜躺在武馆门前看着落日。
“那丫头,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回来。该不会被流浪剑客给杀了吧?”
回想起与流浪剑客的战斗,徐世勣泛起一缕寒意,同时又觉得可惜。若是能将这么厉害的人物拉入伙,也算是在临走前,对瓦岗发展做出的巨大贡献了。
说到瓦岗,他目光不自觉望向不远处的屋子,那屋子里面,正住着一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程咬金。
只是不知为何,那个历史上勇猛、豪壮的大将军,此刻竟呈现出一股无可救药的堕落状。
“难道历史真的已被我弄得面目全非了吗?”
等袁紫烟进入沉睡后,徐世勣也带着一行人离开了武馆。
才走不远,他们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程萍,杜尧,以及成群结队的“飨米贼”。
众人大惊失色,没想到杜尧竟然跟飨米贼是同一伙的,更没想到程萍竟然会把这些人全部带回家。
双方仿佛仇人相见,气氛骤然凝固起来,瓦岗的人将手按在武器上,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都冷静啦!”
眼看剑拔弩张,程萍连忙劝道:“之前只是一场误会而已,你们可不要成为敌人啊。”
她的言语虽能稍稍平息双方的战意,但不久前杜尧被偷袭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生死恩怨,岂是一句话就能翻过去的。
徐世勣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俯视着杜尧,二人目光相触,空气中的火药味更浓了。
瓦岗众人都按捺着紧张,心绪不宁的待着下一步指示。他们只有十几个人,若杜尧存心复仇,飨米贼铁定能将他们生吞活剥。
“邴四哥,把东西给我。”徐世勣突然伸出手来。
邴元真只略微思索,就猜到了他的心意,于是立刻从随身药箱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
“那箭上涂了蛇毒,普通草药是无法根除的。”徐世勣将药瓶抛给杜尧,“这里面是解毒药,早晚一粒,三天之内就可痊愈。”
杜尧看也不看,将药瓶塞进衣服里。抱拳道了声谢,转身带着众人离去。
“这家伙能打又能忍,以后绝对是个狠角色!”翟摩侯嘀咕道。
徐世勣:“只要以后别来找瓦岗的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吓死我了,你就不能早点拿出来嘛……”程萍长舒一口气,脸上绽放出笑容:“不过既然懂得知错就改,我就原谅你这次的鲁莽行为了。”
望着程萍的背影,徐世勣忍不住问:“你打算把这些人全部带去武馆吗?”
“对啊!他们没有容身之所,又饿着肚子,待在外面很不安全的。”,
“这傻姑娘!”徐世勣皱紧眉头。
一路上徐世勣总感到心神不宁,当行进到东阿县附近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是变得强烈。
“三当家,你身体不舒服吗?”邴元真问。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徐世勣看着远处的乌云,说道:“先回客栈再说吧。”
第二天,天空阴沉的可怕,一阵阵飓风将窗户推开,大街上到处飞舞着黄沙落叶。
徐世勣随手拿了把雨伞,一人一骑向着武馆方向驶去。半路之上瓢泼大雨,光滑的路面也立时变得泥泞不堪。
一路颠簸到达武馆,发现武馆里里外外已经坐满了人。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搭着凉棚住在树下的。
一股股难闻的气味冲鼻而来。
“这么闹哄哄的环境,她也不怕吵到自己的父亲……”徐世勣毫不停留,下了马就直奔内房而去。
袁紫烟的气色又恢复了一些,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了。徐世勣将她背在身上,起身就要离开这里。
“她还没有痊愈,你不能这样做。”程萍喊道。
“待在这种地方我可不放心,若是以后有什么问题我会再来找你的。”
“可她之前不一直都待在这儿吗?”
“之前可没有这些飨米贼……”徐世勣望向门外一群群乡民。
“他们不是贼!他们都是无辜的受害农民……”
尽管程萍费力解释,但徐世勣却丝毫不为所动,在他眼里,若是单独的个人被官府通缉,这里面或许会有冤假错案。但若是一群人,一整个组织都被通缉,那么错误的可能性就会很小了。
就如瓦岗军和知世郎军里面,必定也会存在好人,但整体而言,他们依然是一群目无王法,靠打家劫舍生存的法外组织。
徐世勣当然不放心将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丢在这么一群人当中,所以宁愿抱着病情恶化的危险,也坚决要带她离开。
但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浑身湿透,惊恐万状的乡民跑进武馆,向杜尧大声喊道:“杜先生,大事不好,我们……我们暴露了行踪,官兵已经杀过来了!”
众人如遭雷击,一个个蓦地起身。惨叫声从外面不断传来,那些住在凉棚里的人,正被血腥的杀戮着。
“他们不是官兵……”杜尧拿剑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他们是大隋的正规军,鹰扬卫士。”
透过人群,徐世勣看到了一片包裹着铁盔铁甲,手执刀戟,阵容齐整的黑色兵团。这片声势滔天的黑暗,正头顶乌云踏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