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娄的刀谱并没有明确的刀招,更多的是一种修炼方式,以及对“刀意”的领悟。
可以说,一千个人学完后,甚至会出现一千种不同的刀法。
当人数全部到齐后,瓦岗军继续向北进发。
穿过鄃县,下一站是历亭县,而到了历亭县之后,他们就要改变方向,由东去往平原郡。
一路上他们所见到的景象又不同于以往,清河作为遭受匪患最重的几个郡之一,南与北几乎呈现两个世界,
越往北走,沿途越是民生凋敝,尸骸枕路,一片片荒芜的农田,一座座空无人烟的村落。
据邴元真说,这一带的惨象都是张金称势力制造的,作为澄公榜名列前茅的反贼,张金称为人残虐暴戾,是一个真正的乱世魔头。
空气中散发着腐臭,成团成堆的苍蝇所发出的嗡嗡声,是这片空间的主旋律。
瓦岗众人即便对于尸山血海并不陌生,但长时间处于这种环境里,依然倍感煎熬。
“再忍一段时间,等到了平原郡应该就好了。”徐世勣安慰着一脸难受的袁紫烟。
“我没事。”
袁紫烟极力忍耐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她看着马车外面,悠悠道:“不久之后,这种景象也许会传遍隋国的每一个角落。”
“是啊,改朝换代,是用无数尸骨堆出来的。”
“徐大哥,若隋室真的走向灭亡,你猜最后谁会取而代之?”
“当然是……”徐世勣赶忙停嘴,生怕提前泄露结果而导致历史出现扭曲,“总之……我猜不会是澄公榜上这些人。”
“我也是此想法,从茫茫史料中可以看出,自古能取天下者,皆有三点。”
“哪三点?”
“其一,是后发势力。其二,拥有吞并洛阳,或关中之志。其三,需得到贵族与世家的鼎力支持。
而今山东这些起义军,既无向西颠覆朝廷之举动,又无吸纳天下豪杰之雄心,更无制订朝政之能力,仅仅只是占山为王的匪寇而已。”
徐世勣想了想,又问:“那你觉得,我们瓦岗军最终能到达什么地步?”
“以目前的状况而言……”袁紫烟略带凝重道:“随时都会面临倾覆之危。”
“但我相信我们并不同于一般的贼寇,瓦岗军一定能在这场混乱中坚持下来的。”
徐世勣虽说的很自信,但心中亦只能听天由命。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号令,瓦岗全体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邴元真急匆匆来到马车前,向徐世勣道:”三当家,据探路的回报,东北方向二十里处正发生着一场官兵与起义军的战斗,为了避免被波及,咱们还是先停驻原地,等候风声吧。”
“照你的办。”徐世勣好奇道:“知道是谁跟谁在打吗?”
“起义军这边好像是张金称的一支势力,至于官兵的统领,目前未知。”
徐世勣点点头,待在车里等候下一轮信息。
仅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探子就传回了新的情报。邴元真打开纸条后,神情顿时惊慌。他大声道:“瓦岗军全体调转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往西边跑!”
众人吃了一惊,他们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但看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四当家竟变成这副模样,心中也立马紧张了起来。
所有缰绳急勒马匹,调转方位,向着西方狂奔。
徐世勣对这种举措感到不明所以,他刚想去问个究竟,就看到邴元真已到了车外。
“邴四哥,又发生什么事了?”
“方才探子回报,前方的战斗已经出结果了,是官兵一方大获全胜!”
“所以那群官兵正朝我们奔来吗?”
邴元真点点头:“官兵正追击着崩溃的起义军,他们的老巢在鄃县一带。为了不被波及,我们只能往西边跑。”
“官兵有多少人?”
“大概一百多个……”
还未等徐世勣说话,一旁的翟摩侯忍不住笑了起来:“邴四哥你没事吧?咱们瓦岗再不济,也不至于被区区一百多人吓成这副德行啊!”
“重点……重点不在一百多人,而是他们的将领。”
徐世勣:“是谁领兵?”
“苏定方!”
徐世勣和翟摩侯互看了一眼,确定对方都不知道答案,遂一起望向邴元真。
“你们没听说过‘信都之鬼’的名号吗?”
见二人还是满脸疑惑,邴元真抹了把汗,向他们讲述起了“信都之鬼”的来历。
苏定方此人在年仅十五岁的时候,就已随父亲苏邕经历了多场生死之战。
传闻无论局势多么危险,兵力相差多么悬殊,只要有这个孩子在场,结果就必定是稳赢。
而苏邕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每战必将儿子带在身旁,靠着战功的积累,他一年时间就从一介布衣升到了郡都尉的官职。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流逝,苏邕越发感觉到儿子的奇谲之处,每次跟他待在一起,浑身上下都会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仿佛每一滴血液都在被蒸发,每一处毛孔都在承受巨力。
渐渐的,苏邕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不到几个月就成了一个佝偻着身体,四肢变形,全身瘫痪的老叟。而他此时的年龄才不过四十岁。
他也聘请过无数的名医,甚至巫婆方士。却没一人能对此说出一个所以然。得到过最实际的答案,也仅仅只是压力太大,筋骨疲累过甚。
然而压力再大,能把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折磨成这副模样吗?
不久后苏邕就在困惑与痛苦中死去了,由儿子苏定方继承他的职位。本以为怪事到此终结,却没想到一切仅仅只是个开始。
苏定方本是一个孤僻,沉默寡言的人,除了战斗之外,众人基本上看不到他的身影。
接替了父亲的职位后,他每天都要担负起训练,治安,招兵等工作,时刻与士兵们生活在一处。
也是从他上任的第一天起,军营里就再没平静过。先是有人无故发疯,半夜上吊自杀。后训练时,又有人口吐白沫暴毙而亡。
更离谱的是,在打仗胜局已定的时候,竟有士兵哭喊着着要投敌。
种种迹象表明,苏定方就是这一切诡异事件的核心。他的身上仿佛有一股“诅咒”,使人一靠近就会沾染厄运。
郡守为了稳定军心,不得不下令将苏定方撤职。但就在这时,竟破天荒地涌来了一批为他求情的士兵。
这些士兵都是百战之士,堪称少有的精锐,他们的请求也十分恳切,只有苏定方能做到每战必胜,若是将他撤去,以信都郡那点兵力和财政情况,根本不足以应对一次大的匪患。苏定方每次率着极少的队伍冲锋陷阵,又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他的存在,简直就像是为了守护信都郡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