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县,一处广阔而豪华的庄园。
今日这里的园丁,农夫,工匠都暂停了工作,只剩下上百名忙碌奔走的仆人侍女。
黑压压的外来人群挤满了庄园内外,一路从园林蔓延到田间。马概里的骏马超出了极限,连仆人居住的地方也被围的水泄不通。
在这哄闹的大环境下,正厅四周依然保持着肃穆的庄严。
郝孝德坐于大厅上堂,左右两边分布着数十个席位,此时大半席位都已坐上了客人,并陆陆续续有人从外面进来。
眼看时辰已差不多了,郝孝德给自己倒满酒,起身说道:“各位英雄,各路豪杰不顾路途险远,千里迢迢莅临鄙庄,郝某实在深感荣幸,今日饮尽此杯,谨表谢意!”
在座之人全部起身,举杯对敬。
一饮而尽的同时,郝孝德也在用余光扫视着下方一张张脸。
知世郎王薄,孟让,张金称,孙宣雅,高士达…………
大半个山东,河北的起义军首领都因“英雄帖”而聚集于此,看来他们也都已认识到了当前的局势。
“诸位既已接下了英雄帖,那么相信郝某的用意也不用再阐明一次了。”
王薄率先开口道:“杨玄感之辈,虽纨绔恶徒,但总算懂得灭隋乃是顺应天意,只可惜此人筹备不善,一击未扼其要害,反遭隋军回攻。连累我等亦被卷入此祸。”
杨玄感的叛乱,不仅逼得杨广终止了高句丽之战,还让他的内心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撤军的途中,杨广不禁意识到,国内稳定才是自己实现远大抱负的根基,若这个根基不稳,即便再强盛的国力也只会功亏一篑。
于是他的注意力终于转回国内,终于能亲自审视这匪患成群,灾祸四起的华夏大地。
而他制止这一切的方法也十分简单,名将出动,大军压境,凡是违逆者一律杀光殆尽。
一时间,上百万大军向洛阳,山东,河北纷沓而来。这些本该在辽东奋战的精锐之师,正毫无顾忌的将战火燃遍全国。
各地起义军人心惶惶,在这场大围剿之下,他们知道自己无论是战是降,最后都难逃一死。抱团取暖已成了不得不为之的举动。
正是以此背景,郝孝德的“英雄帖”才有了其特殊意义。
“昏君无道,我等已没了退路!“孟让须发皆张,一团团火焰从周身燃起,“若不结盟,等待着起义军的只有灭亡!”
自从在瓦岗一战后,孟让已脱离王薄,成为了一支独立的势力。
“结盟!”“结盟!”
后面的不少首领已忍不住应和起来,大厅立时变得热闹。
“哼,什么结盟,在我看来,不过是场妄谈。”
一道冰冷无情的声音将场上的热情给驱散,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身高一丈,面目凶恶,周身环绕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仅仅坐那不动,散发的气息就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他就是清河郡的张金称,曾长达一年时间占据澄公榜排名第一的人物。
众人识趣的闭上嘴巴,毕竟谁也不愿意跟这杀人魔王闹不快。
“张金称你是何意?”孟让却并不给他面子,“结盟便是结盟,怎么成妄谈了?”
“所谓结盟,各方出多少兵马?推谁为盟主,粮草,辎重交谁负担?战略目标为何?打了败仗如何安抚,打了胜仗又该怎么刮分战果,一切细则都尚未计划,这结盟有什么好谈?”
“实不相瞒,张老大说的这些,郝某都已做了安排。”郝孝德命人给在座首领各发一本册子,“既然是郝某邀请的大家,那么关于结盟的一切事宜,自然要提前计划好。”
大堂立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在细细观看着册子。
“狗屁不通!”
看了一会儿,张金称又突然发作起来,将册子狠狠摔在地上,“你说盟主一职,暂由实力最强者担任,这个最强者,莫非是以澄公榜为依据吗?哼哼,郝孝德你可真打的好算盘!”
郝孝德笑了笑,“张老大言重了,郝某怎敢如此托大,所谓最强者,自然是由在座各位投票选出。”
张金称环视了一下四周,场上除了少数几位澄公榜上的巨头外,剩下的大多是中小势力,且光是平原郡的势力就占据了一小半。
而他们这些人对澄公榜的公信力也基本深信不疑。
若真发起投票,其结果简直不言而喻。
他气恼地将案台一掀,“胡闹!根本就是胡闹!堂而皇之的用这种小孩子把戏来侮辱诸位当家,我等岂会受你这老不死的骗!”
氛围骤然变得尴尬,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搞不懂这位混世魔头究竟闹的哪一出。
“张金称你闭嘴!我看从头到尾胡闹的就只有你一人!”
一声娇喝传来,起身的竟然是弓腰姬孙宣雅,她面露不满,左手已向背后的长弓摸去。
“张老大,人贵在能认清形势。”这时王薄也开口了,“英雄帖一出,我等应邀而至,所图不过是为了在乱世中保全性命,郝孝德若有能耐使我等脱困,那他便是上天降下的救星,盟主之位归他又有何不可?”
孟让拍案而起道:“你要提意见便提,若只是存心捣乱,那老子与在座众多好汉可容不得你!”
张金称冷笑两声,他目光挑衅般从三人面上扫过,不急不慢道:
“今日诸位汇聚于此,无非是想找一个可靠的组织与盟友,共同抗击隋军围剿。而众所周知,郝孝德崛起的时间尚不足一个月,根基如此之浅,有何资格引领山东河北各路义军?你们倒向他,那可真称得上病急乱投医!”
“莫非你有更合适的人选?”孙宣雅直视着张金称:“亦或是你想推荐你自己?”
“是,也不是!”
不理会众人疑惑的目光,张金称继续道:“既然是要带领诸位反击隋军,那么这个盟主必然要有曾经打败过大隋正规军的经历,
这一点,在场只有我,王薄,高士达三人做到过。比起郝孝德,我们岂不是更有资格当选盟主?”
王薄紧闭双眼,摇着羽扇默不作声。
这番言论使得众人的议论风向也发生了些许变化,对张金称的品论已出现了赞许的声音。
“今日,我宣布与高士达结为同盟!”
张金称指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高士达,“由我俩二十万兵马作为抗隋主力,愿意入盟者,先发赏百金!且日后打了胜仗,我们分文不取。若打了败仗,你们也无需担责。百利而无一害!众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