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千金之躯,竟为了这么一只臭虫……”
徐圆朗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认识到自己的失手后,他整个人汗流浃背,头晕目眩。
同时责怪自己注意力一直放在徐世勣身上,竟完全忽略了人群里的袁紫烟。
袁紫烟面无血色,剧烈的痛疼使她浑身乏力,连带着视线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那一箭虽没有命中要害,可也几乎让她失去了行动力。
如今毋说使用什么计策,仅仅稳定住马匹上的身子,就已经是千难万难。
“既然你非要如此冥顽不灵……”徐圆朗擦干净额头上的汗,眼神冰冷道:“那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相信即便把你带回去,你也终究不会和公子一条心。太仆卿甥女……今日死于乱军之中!”
“放箭,一个不留!”
风声刺耳,箭似雨下,座下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场即将到来的悲剧,一时间竟哀鸣不止。
袁紫烟看着下方的青草,看着被水面倒映的天空,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回忆着人生的点点滴滴。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交织,从儿时的模糊,到童年时的朦胧,再到少年时的黑白,直到碰见了徐世勣,画面才顿时变为了彩色。
两年时间,虽然很短暂,可已足够精彩了。
“徐大哥……”
她想再最后看一眼心中挂念的人,却发现由于伤势严重,已没有了抬头的力气。
箭矢的破风之声越来越近,当到达耳旁的时候,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嗡嗡嗡……”想象中的痛楚却并没有如时到来,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异样且熟悉的声音。
那是刀声!像冬天的凛风,与秋日的暖风交汇在一处时,所发出的声响。
箭矢在同一时间被斩断,整个空间只留下了寒天,秋寻的刀影。徐世勣站在马背之上,身姿迎风而立。
所有人都勒马而止,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哗然。
惊叹,惊惧,惊讶,几百双目光汇聚在同一个地方。
徐圆朗率先反应过来,他也抽出刀刃,“就算你醒过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突然寒光临面,徐世勣竟已在瞬间举刀劈来,其速度与气势,较之上一次交手何止倍增。
铛的一声,两兵相碰,徐圆朗只感觉浑身骨骼一震,坐下马匹竟被这一刀压的双蹄下沉。
仅仅只是一招,二人便已胜负了然。
“你跟谁学的刀术……”
徐世勣没有回答,只是连续几刀将他逼得连人带马不断后退。左右士兵反应不及,竟瞬间被那奇异而猛烈的刀招切成两半。
众人大惧,如条件反射般纷纷与他拉开距离。
“徐圆朗,我发誓,紫烟身上的伤日后一定会让你加倍偿还。”
徐世勣连杀几人后,迅速跃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虽然胜过徐圆朗一筹,但要杀他却也十分困难,再加上周围近百名鹰扬卫士,恋战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徐大哥……我以为……”袁紫烟眼含泪水,脸上带着属于少女的明媚笑容。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徐世勣握紧她的手,惭愧道:“我犯下的错,这一辈子都向你偿还不清。”
“哼,那你就用两辈子,三辈子慢慢还!”
“一言为定!”徐世勣一掌拍在马上,骏马嘶鸣一声,驮着袁紫烟向远处奔去。
徐圆朗还以为他要紧随而上,几百号人纷纷做好了追赶的架势。谁知徐世勣跃上另一匹马之后,却驶向了另一条路线。
“想取我性命就尽管追过来吧!”
面对着一人一骑,徐圆朗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率领全军奋力猛追。
马蹄掀起阵阵尘土,两方一前一后奔走在鹊山的山道上,一直从上午追逐到傍晚。期间好几次眼看接近,却总是被一个急弯,或一片树林再次拉远。
整整一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众人都赶到疲累交加,可眼前的目标又使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
终于,在一个崎岖的弯道之后,徐世勣消失无踪了。
前方是万丈悬崖,云雾丛生,马匹停驻在崖边,若无其事地扭动着双耳。
鹰扬卫士在附近搜罗了一圈,直到确认了没有徐世勣的踪迹,方才向徐圆朗汇报。
徐圆朗:“钦犯徐世勣畏罪自杀,尸体已沉万丈崖底。朝廷的悬赏通缉令,今日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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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徐家二人还在鹊山追逐的时候,临邑城的战事已迎来了尾声。
在反隋联盟军的猛攻之下,隋军大败而逃,十几万人死伤惨重,尸体延绵十里不绝。
剩下的残兵败将一路丢盔弃甲,往东逃到了百里之外的章丘城。
临邑城之战结束后,城内的居民并没有迎来安宁,联盟军当天便尽情发泄着胜利后的喜悦,将上万居民的财产,粮食洗劫一空。
因郝孝德的严令制止,才算没有出现屠杀与奸淫掳掠这些事情。
在乱世,绝大多数军队都不会存在什么远大理想与救亡之心。生存与掠夺,往往才是激发他们战争动力的主要因素。
过去的起义军是如此,现在的联盟军依旧是如此。
郝孝德虽然并不希望这支军队背负骂名,但他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也没有勇气制止这一切,强行违背规则只会遭到反噬。
而要让这样一支军队长久维持战斗力,只有不停的征伐,不停的掠夺,直至将战火烧遍每一个角落。
“下一战,章丘!”
随着进攻号角的吹响,仅仅在临邑城修整了两天的反隋联盟军,又开始奔赴了下一个目标。
趁着得胜之势,众人无不盼望着一举荡平齐地。大军以济水运送粮草,十几万人水陆并进。
章丘是一座大城,也是一座坚城。守备人员多达一万五千。若是拿下此地,联盟军将在齐郡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坚固堡垒。
而也是在这场战役中,他们将碰到一位隋朝真正的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