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崩盘在即,这时队伍里传来了激烈的喊声:“守住阵型!打完这一仗大伙就可以发财了!不要在最后关头泄了气!”
“三当家说了,死掉的人只能拿到一半的钱,打了败仗没有钱。我们要活着赢得此战!”
“再坚持一下,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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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声音在人群中连番响起,由于众多勇士的带头死战,原本不断垮塌的斗志竟被慢慢支撑了起来。
短暂的劣势之后,瓦岗军又一个个变得不畏生死,重新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虽然他们的力气已没剩多少,战斗力比之隋军也是大大不如,但依旧用血肉之躯死守着每一寸空隙。
只要包围圈不被撕裂,等战争昂扬结束之后,隋军就再也没有突围的希望了。
徐世勣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深感这一次的提前准备是多么明智。
“士气”是一件能直观感受到的东西,且会随着战场的形势而不断变化。
但这种变化并不具备决定性,它会因敌军的打击而低沉下去,也会因自己人的激励而昂扬起来。
得知费青奴拥有“战争昂扬”这一技能之后,徐世勣在训练时就多为自己做了一项准备。
他从每一个百人队里挑选出五名不怕死的勇猛之士,并叮嘱他们,当局势对瓦岗军不利时,要起带头作用将全队的士气给唤回来。
即便是单枪匹马冲上去送死,也绝不能随着大部队一起溃逃。
瓦岗军原本就是优势一方,只不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从而自乱了阵脚而已。只要将众人的理智与信心唤回来,敌人依然没有可趁之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没想到这些人在关键时刻果然起到了重要作用。
“为什么还是突不破!为什么!”费青奴单手持枪,一人一骑横冲在阵型之间,面对瓦岗军四面八方的铁盾以及长矛,他的攻击显得十分无力。
战况立时又呈胶着,隋军一个个红着眼,仿佛被杀戮吞噬的疯子。
雁行阵虽然依旧稳固着,但那是以数不清的残肢断臂为代价换来的。
两方的伤亡都在剧增,只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一人一马。
费青奴冲撞了一圈之后,发现没有可以突破的点,于是又回到了阵型的最前头。
当看到正前方沉思的徐世勣时,他目光一亮,立刻举着短枪冲了过去。
“咻”的一声,短枪如箭,刹那间射穿了一名瓦岗近卫兵的胸膛。
徐世勣一惊,看着前方不到一丈远的尸体,他的脸色发白。
“只要杀了你,战事就结束了,多简单啊!你也想不到自己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吧?桀桀桀……”费青奴一边疾驰的同时,手中短枪不断射向徐世勣。
见三当家危在旦夕,一旁的近卫兵纷纷靠拢过来。
然而迎接他们的只是被贯穿,被射杀,由于资源不足,瓦岗军的所有盾牌和盔甲都配备给了雁行阵。即便是徐世勣的亲卫队,也只能用着最简陋的装备。
费青奴单手投出去的短枪,比弓箭的威力还要可怕,短短时间就射杀了好几人。
“危险!快散开!”徐世勣一边下着命令,一边掉转马头向后奔驰。
然而刚走两步他就意识到,身后的路早已被山体滑坡给堵死,如今根本退无可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众人,雁行阵最前排的士兵也不由被短暂的分了心,趁这时机,费青奴竟直接跃马而起,跳过了瓦岗军的头顶。
一声嘶鸣过后,他已一人一马出现在了雁行阵之外。
近卫兵哪见过这种阵势,当场逃的逃,散的散,少数几个想上前一拼的,也被瞬间击杀。
“不要管我,继续维持住阵型!”徐世勣大喝一声,将那些心神不宁的军士给唤醒了回来。
“宁愿舍弃自己,也要顾全大局吗?”费青奴笑的五官扭曲,短枪一支接一支射了过来。
徐世勣离开马匹,身影向后翻去,凭借着巨石和树木的阻拦,有惊无险的躲过了密集的攻击。
费青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余地,背后的短枪射完之后,又捡起地上的长枪长矛投了过去,直到武器全部用完。
也是在这时,他看到徐世勣竟一脸从容地来到了自己面前。
“你以为现在就安全了吗?”费青奴拔出佩刀,“在武艺上,整个瓦岗军除了单雄信之外,我皆有必杀的把握!”
“说的好像你跟我交过手一样。”
“你的名声虽响……但从来不是因为武技……”费青奴话音刚落,一道冰寒的刀气就已袭上面门,他迅速后仰,在冷冽的触感中,一缕炽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
“是血!”当他手指触及到液体时,脸上已被震惊给替代,“怎么可能……这么远的距离……你是怎么做到的?”
徐世勣手握寒天,一瞬间已杀到了眼前。
冰冷的寒意袭遍全身,费青奴急忙抽刀格挡,却在一击之下被寒天劈成两截。
他呆呆地看着断刃,瞳孔急速收缩。
寒天的刀影仿佛雷电一般刺眼而迅捷,仅一瞬间,他身上就多出了三道伤口。
在这幻闪的景象中,他无意间瞥见了徐世勣的面容,那上面带着得意的微笑,带着胜利的喜悦。
一股不详的预感从费青奴心底升起,这看似失误的一步,莫非又是他有意为之?
“只要杀了你,战事就结束了,多简单啊!”徐世勣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而这也正是我的想法!”
“没想到……竟又一次着了你的道!”
费青奴愤怒地几乎要狂吼出来,今天这一战,将注定成为他人生的耻辱。
两军交战之时,历代都不提倡总帅亲自下场比拼武艺。
即便费青奴这种对自己武艺信心满满的人,在战场出现特别的变故之前,也绝不会多此一举去冒险逞能。
为此,徐世勣就要专门给他设置好“单挑”的条件。
只有当他认为“单挑”能既快捷,又安全的达成目的时,才会毫不犹豫去实施。
并且在开战之初,他就已经通过大数据分析得出,即便是雁行阵的胜率,也只有55%。
而若把范围缩小到两将决斗,胜率则高达80%。
“再任由战事胶着下去,就算胜利了,我军也一定元气大伤。”徐世勣一刀接着一刀,砍的费青奴只有招架的份,“杀掉你,使整个隋军的指挥瘫痪,才能最快结束战斗!”
“逆贼!你想得也未免太简单了!”
见刀法完全被压制,费青奴干脆卖个破绽,以身体中刀为代价,换取逃跑的机会。
鲜血溅上脸颊,他强忍着剧痛,驾马向着阵中驶去。
只要再跳回阵中,凭借着“战争昂扬”的坚持,到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战马再次跃过众人头顶,当驰向高空的时候,费青奴特意回望了一眼,徐世勣站在地面,表情淡然且平静。
“此仇不报,我费青奴枉为人……”
一个念头还没闪过,背后突然传来剧痛,熟悉的寒意,熟悉的疼痛,那是只属于寒天的感觉。
费青奴一声惨叫,在掉落的过程中,他看到徐世勣仍旧站在原地,只是他手中拿着的,却只剩下了一个刀柄。
刀身插在自己体内,中间几丈远的距离,由一根肉眼几乎难以看清的丝线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