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征前曾对她说,不管忠臣有多难为,他仍旧会难为下去,守住大明的边关,不让满清鞑子跃进一步!
因为他守护的不仅的国,也是家。虽然有时思及那些冤死的忠臣会寒心,但他吴三桂是铁铮铮的汉子,知道自己肩上承担的责任,宁死也绝不屈节!
别后不到一年,世事竟翻覆如斯!
将军依旧是将军,但她的身上却被烙上了“祸水”的骂名,永不磨灭!
“祸水?”
她满目怆然地自嘲着,这两个字似钝重的锈刀,狠狠扎进她的心!
案上香炉焚着椒兰,烟斜雾横,丝丝缭绕。
她凝望着那些袅袅缕缕的轻烟,只觉心在泣血……
芙婉端了燕窝粥进来,连唤了她好几声,她都不应。
屋子里如死的寂静。
芙婉立在一旁,犹自忧心不已。良久,试着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
不想,她却顺从地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芙婉心下一喜,取了帕子轻轻为她拭了拭唇角。她静默着吞下燕窝粥,眼中却是茫然一片……
芙婉将空碗搁在案上,握了她缠裹着纱布的手,温言道:“姑娘从苏州到金陵,又从金陵到了这帝都,一路走来,看似众星捧月,实则尝尽苦难。对姑娘倾心的人倒是不少,上至九五至尊的天子,下至达官贵人,名士才子。但他们中又有哪些是真正可以豁出一切保全姑娘的呢?”
陈圆圆木然地笑:“除了将军,再没有旁的人了……”
芙婉颔首,含了一抹恬静地微笑道:“恕奴婢直言,姑娘也不过是凡夫俗子,尽管无处依凭,却仍有属于自己的美好心愿,希望每天能快乐,希望有个人能宠溺自己到天荒地老……”
芙婉的话,惊起了陈圆圆心底最强烈的眷念,她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她真的累了……
她只想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好让她尽情地痛哭一场,哭尽所有的悲伤委屈,即便天塌地陷也无需收敛!
而世间唯一能为她遮风挡雨,给她温暖怀抱的,便是吴三桂……
芙婉斟了一盏茶端给她,曼声细语道:“以前在金陵,陪姑娘到戏园子去看【牡丹亭】,记得里面有这样一句唱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奴婢当时就想,一生中若真能经历一场生死相随,不顾一切的爱情,那便真是虽九死而无憾了……”
陈圆圆始终沉默,半晌,忽然道:“帮我把头发梳拢好,我想着也该去静安寺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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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陈圆圆和柳姑姑一前一后踏进了静安寺。
山门里有个小小的莲花池,里面香莲初绽,层层叠叠仿若玉盏凌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