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县不是施适计划的好地点,而爱无忧又不愿跑得太远去寻找目标。
所以,爱无忧来到了招义镇。
要找一个有钱的人家并不难,但要在招义镇找一个非常有钱又为富不仁的人家,当真是难上加难。
爱无忧打探到,米梁店的老板经常缺斤短两,还经常往米里掺泥沙,本地的百姓多有怨言。
这个米店老板是个奸商,实在太坏,凑合着算是个目标,可以惩罚他一下。
但是,一个做小本生意的又会有多少财产呢?他这种行为也达不到‘为富不仁’这个程度,更重要的一点,米店老板不可能有一千五百两以上银子的财产。
所以,即使偷了,也达不到惊天动地的效果,也得不到想要的财富。
爱无忧只能作罢。
蒋大麻子算是镇子上最欺行霸市的人,每月都挨门挨店收例钱,镇子上的百姓都敢怒不敢言。这个是个十足的坏蛋,而且这钱来得轻松,来得又快,收入绝不会少。
不费太多周折,蒋大麻子的老巣就在离土地庙不远的地方。
一些不入流的地痞流氓,无须循规蹈矩的来一套偷盗的流程,爱无忧决定下手。
炎炎夏日的丑时左右,正是清天白日的时候,爱无忧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了蒋大麻子的老窝。
蒋大麻子正和一帮手下在屋中猜拳喝酒。
来得好,不如来的巧,爱无忧麻利的潜进了房里,对每一间房洗劫了一遍,结果就拿到了二十两银子。
爱无忧傻了,但他很快明白,这种人来钱是快,可是,花起钱来更快。
蒋大麻子的二十两银子事小,但做‘飞天大盗’的梦想事大,爱无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拽着二十两银子直接踹开厅后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蒋大麻子一伙人打得满地找牙。
打完,爱无忧脚踩凳子,单手抓着蒋大麻子的衣领,凶神恶煞的问道:“说!认得大爷吗?”
鼻青脸肿的打手们躺在地上哭爹喊娘的一个个都不明为何?
突然来一个煞神,一脸懵逼的蒋大麻子哭丧着脸道:“大……大爷,小的不认得。”
“好,算你脑子不笨,”爱无忧点头说道。
这哪跟哪啊!蒋大麻子根本就没见过爱无忧,并不是他聪明,而只是被打傻了,爱无忧怎么问,他就只能顺着回答。
爱无忧将左掌展开,问道:“认识这是什么吗?”
有眼睛的人都认得是银子,而且蒋大麻子还看得出是二十两,但眼前这煞神为何会问这种幼稚的问题,蒋大麻子不敢猜测,顺着答道:“是银子。”
“多少两?”
“大概二十两。”
“蠢货!怎能是大概呢?那是你的二十两银子!”爱无忧骂道。
蒋大麻子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估计是个杀人越货的强人。
钱财事小,保命重要,蒋大麻子谄媚道:“大爷骂得对,大爷要是喜欢就拿去,算小的孝敬您的。”
“嗯……”爱无忧点头微笑道:“你这句说得好,是孝敬我的,那我就收下了。”
说完,爱无忧单腿一蹬,人就已跃出厅外,厅里人还未反应过来,爱无忧的人就不见了。
一屋子里惊骇的眼神自是良久的。
蒋大麻子只能自认倒霉,有苦自己咽,因为百姓要是知道,也不会同情他,只会拍手称快;他更不敢报官,因为能轻而易举把他们一伙人打趴的人,也能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杀死。
打完人后,爱无忧心情舒畅,因为这样一来就不算是偷了,这只能算是别人‘孝敬’他的。
即然是孝敬,那就说明爱无忧还没有偷过,他第一次惊天动地的‘飞天大盗’计划没有被破坏。
一次巧妙机智的弥补,使得首秀的计划可以保存,这是值得庆祝一下的。
转悠了半天,也没找着合适的目标,爱无忧拽着二十两银子,琢磨着如何舒舒服服的在一个晚上把它花完。
“半只苏州卤鸭、一条两斤左右的松鼠鳜鱼、一盅热气腾腾的鲃肺汤、一碟碧螺虾仁、一碟炒油菜、再来一坛陈酿的杜康酒也就足以,剩下的银子开一间上好的客房,还有……”爱无忧盘算着上了醉仙楼二层楼梯。
交错而过下去两个衙门里的人,看行为举止和装束,像是捕快里的捕头。
爱无忧刚上得楼,就听见下面一阵谈话声。
“……”
“涂大哥,兄弟可走了!”
“好的,慢走,有空咱们找机会聊聊!”
“……”
听得出这两个人和涂掌柜很熟,熟得竟然免了人家的账钱,熟得竟然称兄道弟。
“是个会巴结的主!”爱无忧暗道。
店小二很会吹,说是雅座,其实就是比一楼更干净、更敞亮,每张桌子都摆在一扇窗户旁,有两面用屏风挡着。
楼上已没别的客人,爱无忧偶尔也喜欢这种清静。
店小二甚是殷勤,用衣袖把桌椅擦拭一遍,才请爱无忧入坐,点头哈腰笑容满面的说道:“客爷,您吃点什么?”
“有卤鸭吗?”爱无忧问道。
“客爷算是来着了,今天有刚出锅的卤鸭,色香味一绝!”
“来半只,再来一条两斤左右的鳜鱼,做成松鼠鳜鱼这道菜!”
店小二顿时更加殷勤,连连称道:“有!有!”
“来一碟碧螺虾仁,要新鲜的活虾做可有?”
店小二大喜,忙道:“客爷,您放心,都是当天进的货,新鲜得很!”
“嗯……,看你这样子,在这干了有年头了吧?说话让人听得舒服!”
店小二笑道:“客爷好眼力,的确有年头了!”
“冲你这态度,我也不让你白辛苦一趟,就再来一盅鲃肺汤、一碟炒油菜、外加一坛上好的杜康酒!”
店小二暗道:“这个是有钱的主!”急忙连连答应:“好!好!客爷您稍等,酒菜一会就到!”
看着店小二一溜小跑下了楼,爱无忧发觉他的脚步甚是轻捷,心里有些疑惑。
忽听一阵马蹄声响,却不知来客何人?爱无忧往窗外望去,借着一弯明月,就见两匹油光滑亮的枣骝健马,拉着一辆镶金嵌宝的马车飞奔而来。
马车左右和后面,各跟随着一骑,马上之人皆是花信年华的女子,各个白衣、白裤、白靴、白披风,马鞍旁悬着长剑。
剑鞘轻敲黄铜马蹬,发出叮叮咚咚声响,与马蹄声和车辙声融合在一起,整齐有序,虽快却不乱,就像合奏的音乐,让人不觉得刺耳、烦躁。
马车四面被薄如蚕丝的白纱帐幔装裹着,使里面的娇客显得更加神秘。
优美的坐姿,曲线分明的上半身,但却看不清脸的轮廓,她蒙着脸。
但爱无忧能断定,她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而且是一个身份特殊、高傲的女子。
爱无忧很好奇,但他的好奇不仅仅是在这个女人身上。
透过薄薄的白纱帐幔,他看到车上还有三口紫黑精制的箱子。
珠宝?银子?金子?总知肯定是贵重的东西,凭爱无忧的经验能断定得出,他看着那三口箱子露出了微笑。
赶车的是一位中年女人,身材微胖,却不失成熟女人的韵味。
她赶车的技术不比真正的车夫差,朱唇轻启,娇喊一声,同时缰绳向后猛拽,却是姿势不坏,动作协调,恰到好处。
只见健马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长长的嘶鸣,马车戈然而止停在了醉仙楼的院门前。
车不摇,也不晃,轻纱飞舞,爱无忧看到一袭白衣,纤纤玉手轻捻衣角,衣角下放着一把柄白银吞口,白蟒皮裹鞘,剑格镶着两颗明珠的宝剑。
剑穗樱红,圆形白玉坠之,白玉镂雕,虽是晚上,但白玉光滑圆润,比一般的玉佩稍大,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爱无忧也能看清图案是方方正正一个‘夏’字。
‘夏’字不可怕,但寒冰门的‘夏’字却很可怕,寒冰门的宝剑‘飞雪’更可怕,寒冰门的主人夏蓉蓉还要可怕。
“她不是夏蓉蓉!她是夏蓉蓉的女儿,夏蓉蓉的女儿叫什么?她年方有几?她来这里干什么?”爱无忧除了好奇,还是好奇。
三骑快马却是如影随行,不超过,不落后,不靠近,不离远,稳稳的停在它该停的位置上,好像经过长期训练过一般。
她们没有笑容,表情冷酷,眼中带‘雪’,长得不算很美,但年轻却是她们的本钱。
她们相貌非常相似,却很容易区分,一个嘴唇特别的厚,一个单眼皮,一个右眼眉中有颗小黑痣。
车中的主人不说话,她们也不说话,这是规矩;车中的主人还没动,她们已先动,这也是规矩。
她们显然是精挑细选的精英,为的只是保护车那位主人。
她们下马的姿势不夸大,但却让人产生遐想;她们一手拿剑,一手拉僵绳,就这样的站着。
“柔雪!在这住吗?”中年女子问道。
“嗯,陈姨!您去看看!”清脆的声音从纱幔里传来,虽有冷意,听在爱无忧的耳里,却似夏日的冰凉。
“夏柔雪!好好听,好温柔的名字,她的人是否一样温柔可人呢?”爱无忧暗自寻思。
陈姨应了一声,然后,单手撑车板,执剑飞身跃出一道白色的弧线,轻飘飘地落在了院内。
恰巧一食客掀帘而出,差点相撞,抬眼观瞧,心中顿喜,一团火在心中不知不觉中燃起。
食客想笑得有情调一点,可对方根本没正眼瞧他。
食客想说几句暖眛的话来调侃,可是结结巴巴,扭扭捏捏,不知所云。
食客正看得眼睛发直的时候,陈姨两眼一瞪,怒气上涌,母指一顶剑格,“锵”的一声,利剑弹出两寸,顿时,寒光映人脸。
女人不爱说话,并不代表她不凶。
女人拔剑怒视的时候,就代表她想要杀人。
食客喜色全失,一股寒流从头顶浸入心底,脸色煞白,又故做镇定,回头颤声道:“涂掌柜的!有生意上门啦!”
然后,食客低头绕开中年女子,撒腿跑出院子,心里不望暗叫:“妈呀!母老虎可惹不起!”
陈姨冷哼一声,手按剑首,剑身慢慢回入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