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正,听名字就像一个文邹邹的读书人,其实却恰恰相反,他是一个杀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顶尖高手。
他三十五岁的年纪,浓眉,左眼角下有一道斜斜的刀疤,听说是他第一次接任务杀人的时候留下的,再之后,他身上就没有挨过任何伤。
他总喜欢穿一身灰色的粗麻布衣,穿一双软底黑色布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
如果有人认为他很穷,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不但不穷,而且是杀手里面特别有钱的那一个。别人赚钱都是大把大把往外花,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逛窑子就去玩玩。
田文正不是,他挣得的钱都是藏起来的,他去饭馆点菜就只点一个菜,酒只要那种兑过水的最便宜的白酒,住客店就住大通铺里,所以他有钱是理所当然的。
田文正最善长的就是使两把双刀,他的刀法到底有多精妙?挥刀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出刀的力度到底有多猛?没有什么人知道,因为见过他刀法的人大多都死了。
两把双刀都是上好的精铁所铸,都重十一斤,刀格宽一点六寸,刀柄缠棉绳,刀首系红绸。这两把双刀不但是杀人利器,而且也是他生命的一部份,田文正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这两把刀。
此时,田文正的两把双刀就放在玉美坊后院的一张石桌上,他的人却站在厢房的门外,老老实实的等着。
玉美坊就建在望幽谷外面,倚路而建的一座五进的大四合院,前两进用来做买卖,三进和四进住家人和佣人,最后一进住的是宅院的主人。
能让田文正都不敢带刀在身上,乖乖站在那等着的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
能在此地建如此大的一座宅院,这个人跟唐三海当然有很大渊源。
厢房里灯火明亮,龙涎香的烟雾弯弯曲曲,缓缓的在空中飘荡,此时,紫檀木的卧榻上侧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海天蓝色的霞衫如薄纱般透明,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如醉如梦,不禁让人浮想联翩。那两座高耸的山峰被橘黄色的抹胸死死的包裹着,让人欲攀登而无路觅。
如果没有看到她眼角上的鱼尾纹,谁也看不出她已是四十多岁的女人。
萧茹月的确已经不是桃李年华的姑娘了,即使她再怎么保养,也阻挡不了岁月的侵袭。她嫁给了唐三海后,生有两个孩子,却不幸都早早夭折。
她觉得是唐三海杀人过多,罪孽深重,惹怒了上天,于是三番五次劝他金盆洗手,唐三海却是不听,萧茹月一气之下,离开望幽谷,在谷外建了这座玉美坊。
萧茹月发誓,只要唐三海每接一次生意,每杀一次人,她同时也会派一个手下去救出一个人,十年来都是如此,从未更改过。
今天也是如此,她知道田文正是来捎个口信的,萧茹月之所以不说话,就是想看看田文正这个人有多大的耐心?又有多能沉得住气?十年来她怎么也看不透田文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另一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萧茹月摇摇头,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她轻启红唇:“说吧,派你去杀谁?”
“花向阳!”田文正的回答简单、明了,他并不想说太多浪费力气的话。
“是无锡县向阳山庄那个花向阳吗?”萧茹月需要田文正准确的回答。
“是的!”田文正的回答很肯定。
“嗯……!”萧茹月却不说话了。
田文正站在原地并没有走的意思,他好像有什么话要问,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脸上表情很复杂。
萧茹月明白他想问什么,遂笑道:“我这次派的人还是‘他’!他现在可能在厨房,你......”
‘他’字一出,田文正就没心思听下去了,转身一个箭步到了石桌跟前,拿起双刀连大门都不走,飞身跃出了墙外,然后沿小路拐进官道。
能让田文正都紧张的人,当然是不简单的人!
田文正的脚刚踏入官道,就看见一个人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翘着二郎腿,正笑咪咪向他招手。
乌黑的头发,高挺的鼻子,轮廓分明的嘴唇,剑一般的浓眉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灵动的眼睛里蕴藏着机敏和狡诈,他还是那个放荡不拘的“爱无忧”。
眼前的爱无忧,田文正不知见过多少次了,但一起去办各自的事就只有九次,可是每次都给他留下难以忘怀的痛。
他每次都想摆脱爱无忧,独自赶路,却在某一个不经意的地方与他相遇。
田文正试过几次想要把他打趴下,可是,无论是动拳头,还是用兵器,都没办法占到便宜。
“小子腿脚好快!”田文正瞪了一眼爱无忧,从牙缝里冷冷挤出六个字。
其实爱无忧并不是比田文正的轻功高多少,只是他走的是大门,沿着官道赶过来,而田文正却是走小路绕了一个大圈。
爱无忧站了起来,双手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笑嘻嘻的说:“老小子腿脚也利索的紧!”
田文正并不生气爱无忧这样称呼自己,他打量了一下爱无忧的衣服,面无表情的问:“你怎么又穿店小二的衣服?”
爱无忧也看了看自己这身穿着,乐道:“我怎么就不能穿店小二的衣服?”
“你什么时候把钱又花光的?”田文正当然知道,爱无忧只要把钱花完,就会在玉美坊的酒楼里找事做。
“我跟赫连依一拼酒了!”爱无忧一拍胸脯春风得意的说道,仿佛他这钱花得一点都不冤似的。
赫连依一并不可怕,她不但不可怕,还长得美艳动人,玉美坊的大总管,爱穿粉色长裙,是那种抹胸和臀部若隐若现的裙子。
大多数男人见到她时,只看一眼,眼睛就会情不自禁的定在令人鼻孔喷血的部位。
而赫连依一扇子一挥,眼睛一眨,微微一笑,摆动身姿走的时候,大多数男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跟着。
田文正知道这个女人的底细也就这么多,至于她的武功怎么样,他却是从未见过,这不禁令他内心深处一动。
“她这个人怎么样?”田文正随意的问道。
爱无忧眼珠一转,很有深意的问:“你指的是哪方面的?”
“你知道多少?”田文正还是那么随意的问。
“你想知道多少?”爱无忧仿佛看到一个快要入圈套的‘猎物’。
“收银子吗?”田文正好像识破了爱无忧的意图。
爱无忧笑了,他在笑的过程中已想到了该怎么回答是最好的,他“嗨”的一声道:“咱兄弟俩的交情,谈钱不是太见外了吗?”
“别拿这种模菱两可的话来套我!就一句话,到底收不收银子?”田文正在钱的问题上,从来都是很小心谨慎地。
爱无忧很无奈,叹气一声道:“你杀人都还要大把的报酬,我出卖点秘密是不是也应该收点辛苦费呢?”
“的确应该!”田文正回答得很中肯。
爱无忧眼睛一亮,忙问:“你的意思是答应给咯?”
“不给!”田文正回答的很干脆,仿佛都不经过大脑思考一般,话一说完,就沿着大道快步向前走去,连看都不再看一眼爱无忧。
爱无忧一点没有生气,他脚尖轻轻一点石面,就跳到了大路中央,迈开大步跟了上去,嘴里却不停的问:“喂!田老弟!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聪明了?”
“刚刚!”
“你一共攒有多少钱了?”
“不知道!”
“你还有家人吗?”
“无可奉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