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男子被暂且先带回最近的灵云休养。
本来萧博云是要把这人是要安排到大师兄处的,奈何萧素素一个劲的撒娇卖萌,要把这人安排到她的住处旁。
林瑜见她如此坚持也是十分不解,一个昆仑普通高阶弟子,即便是皮相出众,也不至于如此失礼的。
她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未婚夫婿秦风,他正替萧素素拿着薄纱外衣,那双曾经让她沉溺其中的眸子紧紧追随着萧素素,眼角眉梢都是她未曾见过的宠溺。
不由得就吃了味。
秦风与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起初她是不愿嫁与他的,总想着自己是女主,后头还要大展才华的。
却在见他的第一眼沦陷了,彼时他正在与师傅商讨什么,自己误闯了进去,见到了恍若天人的秦风,师傅笑呵呵给她介绍她的未婚夫婿,自己施施行了个礼,秦风用好听的声音回了个礼。
仅仅自我介绍时的“秦风”二字,便让她脸红心乱了半天。
秦风总是干净和熙的,待人接物皆是温文尔雅,与她相处时总是有礼有度,从未有僭越之时。
如今对萧素素却是这般的例外么?
“秦风”这两个字像是卡了林瑜的喉咙,连喊出来的声音也是没有底气的。
秦风应声转头,见是林瑜,想到自己方才至今还未与她打过招呼,便两步走到林瑜身边,低声愧道:“方才一心想着那昆仑弟子安置一事,倒是没顾上你。”
林瑜心里一哼,你怕是一心想着萧素素没顾上我吧。
心里这么想,却是不能表露出来,女主的风范她一向是拿捏的到位的,正声道:“正事要紧,你不必在意。”
说话间,萧素素也总算是说服了她爹,把男配安置到她隔壁。
她高兴得眼睛都笑眯了起来:这男配后期可是大有用处的啊。只要他死心塌地的喜欢自己,后面便是性命无忧了。
便兴奋得跳到秦风身边来,娇声道:“风风,你帮我一起扶他过去吧,我一个人扶不动。”
林瑜觉得这萧素素大约是脑子有问题,秦风素日是出了名的洁癖,不可能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更何况他位高权重,这等粗事让一个世子来做,不是笑话么。
她转头看了看秦风,见他神色复杂。
便主动伸手挡在前面,冷冷拒道:“这等事外门弟子来做就行,不必劳烦秦风世子”
又朗声唤道:“言玉,言易,进来把这人抬去萧师妹隔壁。”
萧素素大约是要和她杠上了,长长的“哼~~”了一声,然后扯了扯秦风的衣角,用泫然欲泣的小鹿眼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秦风见她这副模样心有不忍,大约是心里斗争了很久后终于沉沉道了声:“好”
林瑜顿时五雷轰顶,秦风是死都爱干净的人,如今为了萧素素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自己以往的规矩,这是什么意思?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么?
秦风你往日对我说的那些话便都是不做数了么。
胸口像堵了块石头,眼眶一热,泪水就要涌出来。
怕被人看到自己的失态,她赶忙转过身去,掩饰着情绪道:“你们去吧,小心点。”
*
灵云的弟子食堂同别的门派不同,即便是饭点里头也是冰冷萧肃的,偌大的食堂只有埋头苦吃的弟子,除碗筷碰撞外,别的声音一丝也没有。
门派规矩森严,弟子们食不得言,寝不得语,这是规定好的。
林瑜往日都是随师父一道吃饭,师父从今日开始闭关,便同师兄大师兄金柏一道往食堂里去。
弟子食堂坐落在灵云的最低处,离平日里修炼学习的妄明殿有1853道石阶,弟子们饭后禁止御剑,需得修炼身体一阶阶的爬上去。
石阶依着山石树林,景色清幽,常有松鼠麻雀的跳出来,也算是弟子们练功之余,解闷的一大途径。
林瑜御剑划过灵云上空时,总觉得今日的灵云有些异样,便同金柏说道:“师兄,你觉不觉今日有哪里不同”
金柏是掌门的大弟子,长了林瑜十来岁,却长着张娃娃脸,平日里行事也是大大咧咧,除了练功外各项事宜是一概不管的,不过这也倒成就了他异于常人的功力,当下各派弟子中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听到林瑜这话,他将剑稳稳停在空中,附身向下看去。
确实是不同了,往日饭点时总是聚集着大批拾阶而上弟子的石阶旁,架着一长溜竹架子,这竹架子从妄明殿起一直向下延到食堂,妄明殿这头安着个小轮子,轮子上套着绳索,食堂那头挂着把用绳索系得结实的竹椅,有个年幼的外门弟子正坐着滑上滑下。
不用猜,又是萧素素的杰作。
林瑜将御剑换了个方向,缓缓落到台阶上,金柏见状也赶忙跟上去。
众弟子正对萧师姐做的这个叫“升降梯”的东西好奇的很,忽闻一阵寒梅冷气拂来,便知是大师姐来了,一个个慌忙收回摸竹子的手,对着御剑落地的林瑜和金柏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林瑜摆出大师姐的威风,冷冷应了声,问道:“这是何人所为?”
一个外门弟子与她打的交道比较少,以为她也是好奇这东西,便笑嘻嘻回道:“是萧师姐昨儿个连夜做出来的,说是叫做‘升降梯’”。
林瑜冷笑一声:“还真是老套路。”
那外门弟子不解,也不顾身边的人一直扯他的衣角,凑上前追问是何意。
林瑜却不回答,只朗声道:“我们修炼之人,当以强健体魄,修养身心为第一要务,切莫做那般偷懒摸空之事,到时候害得都是自己。”
一众弟子连连应是。
林瑜捏了诀,那竹椅便呼啸着从高处猛地降落,稳稳当当停在她身旁。
那滑椅上的年幼弟子都快到妄明殿了,同坐升降机般直直落下数百米,吓得魂都没了,两腿止不住的打颤。
这弟子年级还小的很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白着张脸颤巍巍的向林瑜和金柏行礼。
林瑜有些于心不忍,只是今日若不严惩,怕是今后人人都敢坐这所谓的“升降梯”了。
便道:“爬石阶是师祖定下的规矩,规矩不可逾越,今日所有坐过这“升降梯”之人,各罚抄门规五百遍,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那年幼弟子顿时松了口气,幸好只是抄门规,父母兄弟求爷爷告奶奶好容易送他到灵云,就是指望家里能出个仙人,若是师姐重罚记他大过那便要哭死了。
他仰头看了看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师姐,师姐长得是真真好看的,这么多师姐妹里没有一个比得上师姐这般清透出尘,一双眼睛总是坚定冷冽,眉梢轻挑,皮肤比他那两岁的幺妹还要细。
就是平时太严厉了些,明明是同辈,却偏偏要跟那些长老一样。他这般想道。
就在此时,萧素素不知从哪里听到了因她的“升降梯”有人受罚的事,扯着裙子从食堂气喘吁吁的爬上来。
旁边还有个背着手不矜不伐的秦风。
林瑜此刻无暇关心自己的未婚夫婿怎么又和萧素素混到了一起,她看着义愤填膺的萧素素,只知道这人又要来出头了。
既然“升降梯”是萧素素造的,那责任必然是要她来担了,正好,省得自己去找她了。
林瑜将自己的白止剑紧握在手上,剑鞘上的镂空花纹深深地印进了手心肉。
说着不在意,但是看自己的未婚夫婿和别的女人一起,果然还是怎么看怎么不爽啊。
萧素素大约是爬石阶爬热了,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一上来便直接无视了林瑜,反倒去扶那个年幼的弟子,做作地替他理了理那并没有乱的领子,和蔼道:“放心啊~师姐今天定会护你周全。”
那弟子欲哭无泪,我不用你护啊,你别害我一起承受大师姐的怒火啊。大师姐发起火来可是要人命的啊。
萧素素直起身,用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瞪林瑜,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她。
可林瑜是什么人,且不说她这数百年修炼闯荡阅历之深,便是光活得岁数便多了个穿越来的小女孩数百年。
萧素素只与林瑜四目相对了一瞬,就脚心发软,心虚了起来。
却只能硬着头皮强出头:“这升降梯是我做的,你要罚便罚我,何必牵连他人”
林瑜正愁不好开口,正好萧素素主动说了,便应了她的话。
“好!”她扭头对众弟子说道:“萧素素诱使同门逾越师门规矩,罚去寒池反省五日!”
话音刚落,秦风便抢着厉声制止:“寒池那等阴寒之地,她一女子怎么受的了”
瞬间,林瑜的刻意忽略多日的情绪化作一股热流涌入眼眶,总算是撑不住女主的面子了,她声音里带着哭腔,语气却依旧强势:“我十一岁时偷懒不读书,师傅罚我去寒池跪了三日,十八岁时记错口诀,去寒池跪了十日。一百岁时跟师傅顶嘴,去寒池跪了半年”
她转过头紧盯着秦风那双带着些许心虚的眼睛,她眼眶泛红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说我有多可怜,而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跪得,她自然跪得,今日小事我们包容她,来日她闯了大祸何人来替她收拾?”
林瑜说的这话是有她的考虑的,并不完全是看萧素素不顺眼,她再厌恶萧素素也不会故意去针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女孩。
只是如果她担心的是真的,萧素素成了女主,那很有很能就会按照那些穿越小说的桥段,她会遇到许多奇缘。
以及闯很多大祸。
她必须将这一切都遏制在摇篮里。
秦风被她说的哑口无言,自打遇到素素之后,他便拿定了主意与林瑜解除婚约,但顾忌到林瑜以及她背后的家族,又不敢拂了她的面子,便垂下头不再说话。
萧素素也只是口头上一时逞强,没成想林瑜真的给她安了个名头,想要学那些穿越小说里用现代理论争辩一通,但在林瑜的威压下,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踌躇了半天,总算是鼓起勇气说了句:“师祖都是多少年前的人了,他那时候还没有这梯子呢,若是有他也肯定不会每日爬石阶了。”
林瑜本来是又委屈又恼火,萧素素说这话算是撞到枪口上了,斜倪了她一眼,冷笑道:“寒腹短识的东西,师祖在你这个年纪便已入化境,连剑都不用可腾云而行”
末了她又问了句:“师妹小我十岁,不说灵云十八式,你学会御剑了么?”
“整天搞这些投机取巧之事,莫把你爹的脸都丢尽了”
“……”
这些话如同一座巨山,不停的往下打压着萧素素的自尊心,直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捂着脸哭着就跑了。
秦风也是满面难色,似乎是想让林瑜话不要说那么重,抿着嘴看着她纠结了一会儿后终于是放弃了,追上了前面哭着的萧素素。
林瑜看到那俩人离去的背影,失落地喃喃道:“本来就是嘛~高阶弟子连御剑都不会岂不是让人笑话。”
这时旁边突然有人轻笑了一声,那声音极好听,像是天鹅绒划过心间的柔软叫人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