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去了万花楼回来,王未明、箫江还有李叶辰三人都没再来找过柳月韵。柳月韵回家乱说一通后,杜官河也不着急柳月韵的亲事了,结果让柳月韵在家自得其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躺尸。
泠衣进门看见依旧如退掉的蛇皮一样躺在床上的柳月韵,不由得心生佩服,整个扬州城还没有哪家小姐如她家小姐一般能够躺在床上两三天不起,一天只吃些点心就行的。
“小姐,你该起来了。”
柳月韵从床头滚到床尾:“我起来也没事做,你不知道我好无聊,我无聊到死啊。”
“要不然约李公子他们一道出去游玩?”
“不约,不想走路。”
泠衣欲哭无泪,她家小姐已经懒得连路都不想走了:“小姐啊,外面阳光明媚,你躺了几天了也不出去看看,难道不累吗?”
柳月韵听泠衣这话从床上起来盘腿坐下,用手摸着下巴思量了一会儿:“有道理,泠衣你去打盆水来我要起床了。”
“好的小姐!”
泠衣跑出了门,好不容易柳月韵决定起床她可得快点准备,不然一会儿柳月韵又得临时反悔。柳月韵打开橱柜,看着为数不多的几套改良版的衣服从里面随便选了一件套在身上。慢悠悠的洗过脸的柳月韵同泠衣一同到了院子的亭子坐下,喝着茶,感受着阳光的柔情。
“小姐!小姐不好了!”
坐在亭子里喝茶的两人抬头看着急匆匆的张婆婆,一脸疑惑:“张婆婆,何事如此着急?”
张婆婆上前抓住柳月韵的双手不停的颤抖:“小姐,快出去避一避吧。”
柳月韵完全听不懂张婆婆在说什么,这是她的家,她出去避什么?光天化日又不可能是强盗土匪上门打劫:“张婆婆,您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张婆婆到底出什么事了?”
“京城来人,说要找宰相府的嫡小姐,上我们这儿来了,说你是他们找的人,要带你走!”
“咚!”
听完张婆婆的这番话,柳月韵失去重心跌坐在凳子上:京城来人了吗?那么突然……柳月韵大脑一片空白,心像毛巾一样拧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寻个安身之处,才那么几年就被打探到了消息。心情复杂的柳月韵完全没有听见张婆婆和泠衣两人着急的叫着她。
“小姐!”
泠衣使劲的晃着柳月韵的身子,发生了那么重要的事她居然还在发呆。
“啊?”
回过神的柳月韵看着泠衣。
泠衣很着急,如果自家小姐真的被当成什么宰相府嫡女带回京城就大事不好了:“小姐你别发呆了,快点出去躲一下。”
柳月韵起身抓着泠衣的手:“好,好。”每一个字都如此木纳,充满着不安。
“泠衣,带着小姐去李府避一下,快去!”
张婆婆催促着泠衣,泠衣拉上柳月韵往大门方向跑去。柳月韵茫然无措,只是跟着泠衣的脚步往前跑着。
柳月韵的脑子很乱:他们已经找到这儿来了,我走了爷爷怎么办?宰相府的人都如此歹毒。今天躲了,那明天呢?如果我牵连了叶辰一家……
想到这里,柳月韵甩开了泠衣的手。
“小姐?”
“泠衣,我要回家。”柳月韵说完撒腿就往回跑,她不能再躲避了,那么多年的辛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彻底与宰相府了断,既然他们今日来了,那就今日说清楚。
柳月韵跑到大厅外,在窗户外偷听着里面的谈话。
“杜先生,我们相爷已经知道小姐在这儿了,我们今日不为别的,只是希望能够把小姐带回去。”宰相府的管家王福再次向杜官河道明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我这里可没有你们宰相府的小姐。”
“杜先生,我们已经打探清楚了,您府上的杜硕人正是宰相府失踪多年的嫡小姐,我们相爷多年来为了找小姐终日茶饭不思,现在人已经十分消瘦,看在相爷思念女儿的份上,您就让我们把小姐带回去吧。”
“你们相爷思念她的女儿关我硕儿什么事?我说了你们找错人了就是找错人了!”
当初留下柳月韵,杜官河知道难免会有这么一出。九年的相处,他已经把柳月韵同亲人般对待,又怎么可能让这些半路杀出来的人随随便便带走柳月韵。
“杜先生,据我所知你的发妻在你结婚五年后就病死了,你也再未娶妻,膝下无子,我请问你的孙女来自何处?再者,九年前宰相府夫人和嫡小姐失踪,碰巧你就有了孙女,这不奇怪吗?扬州城谁人不知这杜硕人是九年前来到白鹿书院的。”
“啪。”杜官河气的把杯子摔在了地上,偷听的柳月韵毫无准备,吓得一个激灵。
“那也跟你没关系!咳咳。”
“杜官河,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今日只是为了带回嫡小姐,你却迟迟不肯放手,难不成是想跟相爷为敌,跟整个宰相府为敌?”
“老夫老了,不在乎这些。”
“不在乎?我看你是不知道我们的手段,要是你迟迟不依,定让你整个白鹿书院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看你们谁敢!”忍无可忍的柳月韵手里拿着剑破门而入,在刚才过来的路上,她顺便回屋把佩剑带了过来。
“硕儿!咳咳咳!”杜官河着急了,明明让她出去躲着,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回来了。
柳月韵跑到杜官河面前,拍着他的背:“爷爷,你别担心。”
王福看着柳月韵突然冲过来,猜想她就是嫡小姐了,于是忙着点头哈腰:“小姐,我们来接你回府了。”
“唰!”
柳月韵用剑指着王福:“我的家就在这里,你们最好给我滚出去!”
王福身上冒着冷汗,面前这玩意儿可是不长眼的东西,他连忙向后退:“好说好说,但是小姐。”退了两三步远的王福突然站定:“你得明白大局,相府才是你的家,你别冲动连累了旁人。”
“你威胁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去见阎王?”
“小的不敢,若是数日之后我没有回京,宰相府自然会派人重新来寻,到时候可不是那么简单了。小姐你得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你在这儿了,还怕以后找不到你吗?”
柳月韵当然明白这点,宰相府的人已经找到她了,若她不回去,怕是扬州城同她有牵连的人都会难逃一死。那年,她怕连累了水生一家便选择了独自离开,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回京报仇。八年来,她每日都不敢松懈,为了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她拼尽全力学习各种东西,更是为了有一天回京对付他们自己不会胆怯,没想到习惯了八年风平浪静的生活让她警惕的心慢慢放下,让她这一年如此毫无防备。
看柳月韵没有说话,王福知道自己这话起作用了,又接着补充道:“我知道小姐是个明白人,回京对你来说少不了好处,自然对你周围的这些人也是,我在外面等一炷香的时间,希望小姐可以好好考虑一下。”王福拱手作揖,一脸得意的走了出去。
“硕儿。”
听见喊声,柳月韵立马回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杜官河:“爷爷。”
杜官河拉住柳月韵的手:“硕儿啊,你不该回来。”
“宰相府的人太狠了,我不回来爷爷您怎么办,那些同我亲近但无权无势的人怎么办?”
“唉!”
杜官河长长的叹了口气,若是只有他一人他还可以选择,只是现在又有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爷爷,你别担心,我想好了我要回去!”
杜官河抱住了柳月韵,眼里泛着泪水:“我的硕儿啊……”
“爷爷,您不知道,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同宰相府的人做个了断,我现在有能力了,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丫头,您要相信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刚开始杜官河只是以为柳月韵勤奋好学,直到她开始学医习武,让杜官河去找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她宫里的规矩,他就知道柳月韵是要回去的。
柳月韵很冷静:我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今天。
“爷爷,我知道您教书育人告诉学生要有宽宏大量的心,但是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这一点我很清楚。我会让宰相府付出代价,然后以杜硕人的身份回来。”
柳月韵看着满头白发的杜官河:所以您一定要等我回来,我在这里只有您一个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