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永昌十六年,厉帝卧病在床,太子之位空悬。
厉帝生性乖张,时常发怒,却又宠信奸佞。曾经有忠直谏臣直言上奏,却被厉帝当场击杀,血溅当场。自此,满朝文武,敢怒却不敢言。更有胸怀大志之士扼腕叹息,辞官归隐。而奸佞之臣越发得意,世家大臣也越发豪横,鱼肉百姓。而厉帝独宠后宫淑妃,为得美人一笑,更是劳民伤财,大肆兴建宫殿。百姓本就食不果腹,再加徭役繁重,民怨冲天。整个大安危在旦夕。
平正帝再次醒来之时,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周遭空气闷热,甚是黏腻。浑身上下更是没有什么力气。
“陛下,息怒啊。十五殿下自小养在深宫,实在是力有所不及。还望陛下恕罪。”一道慌张惊恐的声音穿过平正帝耳畔,刺激了他的神经,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平正帝渐渐缓过神来,等弄清楚周遭的情况,心里却是一片大骇。
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既熟悉又惊心。这是大安王朝陛下的寝殿。
“哼,就他这样,想当太子?咳咳,看来天要亡我!”层层的寝帐中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那声音说完后,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寝殿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只余帐内厉帝浓重的呼吸声。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少顷,帐内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来,“走上前来,给朕看看。”
立时有太监来扶还在跪着的平正帝,拥着他走向帐前。
掀开寝帐,露出的是一张脸色蜡黄,脸颊凹进去的人脸。虽颜色大损,平正帝却依旧看到他眼里的生气,他还死不了。
厉帝初次见自己的的这个儿子,很瘦,看起来也没有十五岁的样子。眼睛里倒是朝气蓬勃,直视他的眼睛,也没有畏惧之意,这倒是和禀报上来的胆怯懦弱有差别。
“你不怕朕?”厉帝瞪着眼睛看他。
平正帝想着,自己当鬼百余年,什么样的没见过,不过是一个还有一年可活的病鬼,有什么可怕的。不过他心里想的和面上显的可不一样。“怕。”平正帝大声回答道。
厉帝此人性情狂暴,最讨厌唯唯诺诺,胆小如鼠之辈。上辈子的他被厉帝这么一瞪,吓得差点撅过去,气得厉帝把他往地上一推,摔得个四面朝天,尽显狼狈之态。厉帝瞧不上他,他也更加害怕这个第一次见到的父亲。父子两唯一的一次见面也就如此了。
这辈子他这么一回答,厉帝的眼中倒是有了满意之色,“谁把这小子养大的,倒是不错。”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俨然是一开始替平正帝讨饶的那位太监。“谢陛下。”
平正帝还来不及看这个太监。就又被眼前的厉帝给夺去注意力,“要不是老三和老五争斗得一个眼瞎,一个腿瘸,哪里还便宜了你这小子。行了,这日后大安朝就交给你了,是死是活端看你的本事了。我会派一人好好教导你,你跪安吧。”
寝帐又落下来了,遮住了还在咳嗽的帝王。
平正帝走出了寝殿,只见外面天色已是阴暗,更有细雨绵绵而下。
“我的小祖宗哎,你可吓死老奴了,哪里有人敢在陛下面前大声说话,刚才您一声,差点没把老奴送上西天喽。”
平正帝此时才有工夫好好打量这个一直在旁边絮叨的老太监,面白无须,虽有老态,但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看样子还能活个好几年。
“我说殿下,今个儿,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陛下吓着了?”老太监看平正帝没有回话,一位是被陛下给吓着了。
“没有,进宝叔,我没事。”平正帝飘荡了百余年的帝魂终于安定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永昌十六年,也就是他即位的前一年。这难道是重生?
“哎呦喂,殿下,可不能这么唤老奴啊,如今您可不一样了,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呢,万万不可再这样唤老奴了啊。”进宝老太监年纪虽大,这真实性子却是跳脱。平正帝看着百年前最挂念自己的人此时就在身边,饶是过了百年,心底对进宝的依赖却丝毫未减。
他是被一群小太监和小宫女喂养大的。堂堂十五殿下在十五年前也只是个娘死爹不知的小可怜。他的生母是一介宫女,偶得厉帝宠幸,生下他,却没有福气,没几日就死了。而他就只能靠着生母的一些朋友,也就是一些太监和宫女。而这个进宝就是其中之一,宫女们年纪大了,放出宫,只余一些老太监了。上辈子他即位,但进宝却没能活到那个时候。现在看来,进宝明明身体康健,又怎么在短短一年就去世了呢?
“无碍,左右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平正帝此话虽然有托大之嫌,但事实正是如此。厉帝宠爱淑妃,皇后总揽后宫事务,两个人在后宫争斗,其余妃嫔就是小鱼小虾。而厉帝虽有十五个孩子,他是最小的,除此之外,长子早夭,二公主,三殿下乃是皇后所出,四殿下早夭,五殿下乃淑妃所出,六七公主淑妃所出,八殿下乃是一位良人所出,但因伤风去世,九殿下在池塘里淹死,十公主乃是皇后所出,十一公主那是一位昭仪所出,十二公主为一位妃子所出,十三,十四殿下则是出生后就夭折。剩下一个他,十五,藏在后宫两座大佛之下,辛辛苦苦的活了十六载。而两个仅存的殿下,则明里暗里争斗,最后落得一个鱼死网破的下场,三殿下被五殿下刺伤了一只眼睛,五殿下则被皇后弄瘸了一条腿。两个大佛本以为谁都捞不到好处,谁料窜出来一个十五殿下,无残疾,无怪癖,除了没有一个很好地出身。但没有出身就是他最大的优势。
满朝文武深受两党迫害,十五殿下的出现,无疑是解救了他们。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属于大安朝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