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老板闲下来,三个人来到巷子前边的一户人家。那建筑自与北方不同。门头两边有弯型琉璃瓦,院子两侧种满竹子。屋子三层楼房,屋顶突起,青灰色砖瓦结构,和北方的平房式样出入很大。
那房东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妪,年纪虽大,精神却好。写一手漂亮的好字。猜测是个文化人。遇人热情。善言谈。普通话及其标准。只是从不说自己年轻时候干的什么工作,因此旁人也都不甚清楚。
那饭店老板对房东说明了来意,那房东说道:“行吧,既然是为了找人,那就住多长时间算多长时间吧!一般住户需要交押金,住不够三四个月不退押金。给你们也免了。”
“那实在太好了。谢谢你啊。”张满仓千恩万谢道。
人生四大喜,难时他乡遇故知,实在是救命的一件事情。这样子张满仓和王小龙就能节省好多的费用,可以多坚持一段时间来寻找张明了。
两个人出门买了被褥,脸盆。简单布置一番,房子就收拾好了。尽管只有一张双人床,一副桌椅,但简单明净,加上阳台种满了花草,室内环境也算别致。
张满仓让王小龙睡一会儿,说明天再想法子去寻找张明。两个人躺在床头说着闲话。天,慢慢黑了。
次日清晨两人一同起床,去附近的废品收购站和垃圾中转站寻找。一连跑了四五个地方都没有人认识照片中的张明。再问周围的清洁工,因为是上了年纪的本地人,方言方语,王小龙和张满仓一句也听不懂。不过双方通过肢体动作,和表情,总能让人明白是在找人。但几乎没有人认识张明。压根一点信息也搜索不到。
如此半个月时间眼看过去了。晚上张满仓对王小龙说:“要不咱们明天分头去找,附近也都熟悉了,不至于不认识回来的路。再将搜索范围扩大,你把张明的照片拿着。”
两人说好后,次日分头行动。
王小龙心想,既然附近找不到,不如将范围往大了扩展。繁华的地方既然没有,那就去不繁华的地方,说不定在繁华的地方他受了街上坏人的欺负,而不敢再来呢。听说这拾荒,要饭都是分地盘的。张明虽然被人见过几次在夫子庙附近出现,但或许他是打游击式的偶尔出现呢。如此合计了,王小龙坐车往更外围去找。走到一处公园附近,看到游客很多。王小龙下了车。
这公园后面是一座大山,路上游人甚多。不时有游客将喝完饮料的空瓶子扔掉。王小龙心中一喜,顺着山路向上爬去。每到一处垃圾桶他都在里面看看。当确定有人不时翻动过垃圾桶是他就加大脚程往更高处爬去。
山路上面一处斜坡,甚陡,两旁有卖水和黄瓜的地摊。王小龙两块钱买了一根。那卖黄瓜的阿婆帮王小龙削掉黄瓜皮,递给王小龙。王小龙掏出相片给阿婆看。阿婆做生意久了,虽然方言未退,但王小龙多少能听懂。
那阿婆说还真见过张明。昨天还来这儿拾荒了,被另一个拾荒的老头赶走了。
王小龙急忙问道:“那老头没有打他吧?”
“那倒不敢,毕竟那小伙子年轻,身体也壮实,那老头还是怕他的。”那阿婆说道。
“那您知道他后来去哪儿了么?”王小龙急切的问。
“后来他就走了,下山去了。至于去了哪儿,我可不清楚。”老人说着伸出手来,“小伙子,你还没给钱呢。”
“哦,不好意思。”王小龙急忙掏出两块钱递给那阿婆。
那阿婆将钱装起来,说道:“他过段时间兴许还会再来,你要不留个电话号码,他再来我给你打电话。”
“那实在是太好了。谢谢啊!”王小龙跑了这么多地方都没有想到留下电话给别人,以便别人碰到了可以及时联系他。
王小龙将自己的号码和名字留给阿婆后又感谢了一番,转身向山下走去。无论如何总算有了消息。那就没白来。等下了山,再去附近找找,说不定会有更多消息呢。
从山上向下走,王小龙刚转过一个弯,就听到有女孩的声音在路旁啜泣。那女孩剪发头,穿一袭碎花长裙,坐在路旁的一块石头上,一只脚伸在外面,脚踝部肿胀,发乌,表面渗出了鲜血。脚上的凉拖仍在一边,另一只不见了踪影。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脚踝,另一只手肘处也被蹭掉了皮,一片殷红。胸前的衣服磨了一个洞,露出了黑色内衣。
那女孩察觉到有人走近,抬起头看了看王小龙。王小龙也看了看那女孩。她虽然此刻十分狼狈,但面容姣好,模样清纯,白皙的皮肤更是未见得半点杂质,只有左边脸颊靠近眼角的地方长着一颗眼角痣,颜色虽然不深,但分外吸引别人的注意。王小龙不由觉得眼熟,倒像是再哪儿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女孩头上顶着一副墨绿色太阳镜,煞是楚楚动人。看得王小龙生了几分心疼。
那女孩沮丧着脸看着王小龙,大大咧咧说了一句话。王小龙并没有听懂。因为她讲的完全是方言。
“你说什么?我没听懂。”王小龙说着蹲了下来,尽力用最标准的普通话问道。
“我说哥你认识我吗?”那女孩问。
“我不认识你啊!”王小龙一脸蒙逼的回答道。
“这么巧?我也不认识你,原来咱俩都不认识呐?缘分啊。”
王小龙没想到女孩会这样说话。看这女孩衣服穿着还算正派,不像是精神方面存在问题。跟着她的话说到:“是啊,缘分。”
“既然咱俩这么有缘分,您在看到像我这么漂亮的大美女受了伤的时候,是不是应该伸出援助之手,扶我一把?”
王小龙头一回见到这么自信的人,尽管受了不轻的伤,眼角还带着泪,但依然讲着诙谐的语言。王小龙被逗笑了,乐呵呵的说道:“好好好,大美女,那我应该怎么帮助你呢?”
“当然是送我去医院呀。”
王小龙将那女孩扶起来,搀扶着准备往山下走去,那女孩又说话了,“我说哥哥呀,你看我脚都断了,你就背着我吧,要不然你该多不好意思啊。”那女孩想动脚踝,又不敢动,就这样用另一只脚撑着地。
“我,我背你?不合适吧。”王小龙似乎有些紧张。
“什么不合适,你赶紧的。要是耽搁了我治疗,以后我瘸了,你得赔我一辈子。”
“我赔你?又不是我把你脚弄坏的,我凭什么赔你?再说,我也赔不起呀!”王小龙不知那女孩说的是哪个pei,着急的辩解道。
那女孩见王小龙认着死理,不肯帮忙,改口说道:“哥哥,你就救救我吧,你不救我,我可能要死这儿了,你看,天马上就黑了,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小龙见到这种情况,一头雾水。急忙说道:“我背你可以,但是有两点你得答应我。”
“你说。”那女孩哭声戛然而止,一脸正经的说道。
“第一,你得承认不是我撞得你;第二,我背你但不代表我有什么不轨的行为。”王小龙紧张的说道。
这女孩一听,乐了,“我去,大哥,你是哪个世纪的人啊?第一点说明你还算经常看新闻,第二点说明你还活在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你山里来的吧!”
王小龙不想和她辩论这些,看着她的眼神,等她抉择。
那女孩别过头笑了笑,说道:“成。第一,这是我自己爬山时候摔得,你不仅没有撞我,而且是我的救命恩人;第二,你背我,无论我们有哪一个部位的接触,都不是你不轨。”
“那好。”王小龙说着转过头,半伏着身子。
那女孩艰难的爬到王小龙身上,王小龙起身之前伸手拾起地上的鞋子,将女孩背着往山下一步一趔趄的走去。
那女孩见王小龙拿着自己的鞋子,说道:“你捡它干嘛,扔了去。要不是它,我今天都不会这个惨样子。”
王小龙不理她,向山下走去。
若搁给以前刚从学校出来那会儿,王小龙无论如何不可能那么轻盈的背起一个女孩下山,但自从在屋里种了两年地,人也壮实了,胳膊也粗了,力气也大了,这时候,正好用上,如若不然,气喘吁吁还不被别人笑话。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那是因为上山的时候人能用上力,而下山的时候,脚脚踩下去都像是踩在空处,人容易倒。不过身上有了重量,就又是另一种情况。
王小龙即便力气大了不少,但毕竟背上的女孩不是三四岁的小娃。走的久了,还是感觉到吃力。几次想放下,碍于面子,坚持了半天。
再走不到几步,王小龙实在气喘吁吁的紧。他对背上的女孩说道:“要不,我把你放下来咱们歇会儿再走,好吗?”
“我说大哥哥,我可是我们全年级最轻的女孩,你一个大男人,这都背不动?”
“不是,我说小姑娘,现在是我免费救你,你不说谢谢也就算了,怎么还说这风凉话?”王小龙说着将女孩往一块石头上放。
那女孩死活不坐,紧紧搂着王小龙。
“姑娘,你先坐一下,我歇一歇,喝口水,咱们再走不行吗?”
“不行,你把我放下自己就走了,我找谁救我去呀。我不放。”
“这怎么还这样啊,我只是累了,怎么就不救你了。我堂堂一个大男人,我不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你放心。”王小龙解释道。
“你说话算数?”那女孩不确定的问道。
“我都背了你半天了,我骗你干嘛。”
那女孩这才放手。这么一折腾,王小龙更累了,放下女孩,径直坐在旁边地上,边喘着气,边问:“有水没?我渴得很,刚才背你下山,出了好多汗。”
那女孩嘟嘟嘴,说道:“水和吃的都掉山下去了,包也掉了。我现在是一无所有。要水没有,只能以身相许。”
王小龙知道那女孩在开玩笑,也不接茬,说道:“我见过摔跤的,没见过摔你这么惨的。你说好好的山路,大家都没有摔倒,怎么就你摔倒了,还摔这么惨?几乎不忍直视。”
“非常之人,必行非常之道。都怪鞋子不好,平时我都是这样往山上爬,也没有摔倒,这次竟然滑了两次,最后摔成这样。”那女孩摊摊手,显得很无奈。
王小龙看着她的动作,讽刺道:“你不走大道,非要从山中间直行,不摔你摔谁?我觉得你这还算轻了。”
“是,是轻,摔个半身不遂才好呢,是不是?”
王小龙知她说的气话,不再说话。
那女孩突然抬起头来,惊呼,“我的包。”
王小龙顺着女孩手指方向向半山上看去,只见一棵树杈上挂着一个红色包包,那包包被风吹着,一晃一晃。那包虽然离地不高,但直行上去,山坡极为陡峭。
“你的包怎么会掉在这儿?”王小龙问道。
“我的鞋。”那女孩又喊了一声。王小龙再看旁边,树根和一块石缝间夹着一只凉鞋。
王小龙恍然大悟:“你不会是从这儿爬上去的吧?”
“是呀!就从这儿爬的。”那女孩不屑的答道,“谁知道那鞋子那么不给力呢。早知道,今天不买它了,白白浪费我五百块钱不说,还害得我伤痕累累。”
“你五百块钱买的鞋子?”王小龙惊讶的问道。
“恩。”那女孩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声。
王小龙将自己手里拎着的那只凉鞋举到那女孩面前,说道:“五百块钱新买的,刚才还不让我拿?二百五呀!”
这一句“二百五”说的真是一语双关。王小龙及其讨厌浪费的人。逮到了,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女孩不知王小龙有骂她的意思,只道王小龙说那只鞋子是二百五十块钱呢。说道:“我那包里还有三千块钱现金呢。”
王小龙更是惊讶,问道:“那么要是我们不在这儿休息,也没有看到你的包包,你是不是不准备要了?”
“总不能再摔一次吧?!已经废了一只脚了。”那女孩楚楚说道。
王小龙不再理她,起身往包包的地方爬去。
“你小心一点,你要是受伤了,谁背我呀。”
山坡虽然陡峭,却有树枝可依。王小龙小心翼翼的爬上去,将那包包背在身上,又将鞋子装在包包里。下来的时候却无论如何找不到落脚点,试了几次不得成功。不得已又往上爬,直到碰到那女孩的地方才算上了大路,又绕着山,走了下来。
那女孩打开包包将鞋子顺着山扔了下去,有将地上的另一只也扔了下去。
王小龙想伸手去拦,依然来不及。愤怒的说道:“你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五百块钱就这么扔了?”
“谁让它害的我摔的这么惨。要不是我意志坚强,说不定都滚下山了。还好坚持爬了上去。”
“你这是拉不下,怪地球没引力。明显自己的问题,非要怪罪到一双无辜的鞋子上。”王小龙批评道。
那女孩也不生气,打开包包,掏出里面的三千块钱,举到王小龙面前,说道:“把我背下山,并且送到医院,这些现金就是你的了。”接着在晃了晃。
王小龙虽说自由贫穷,但颇有文化,原本觉得这女孩模样清秀,倒有几分怜爱,如今看到她这般对待自己,觉得备受羞辱。
愤而言之:“我背你是作为一个男人对于弱小者的帮助,也是一个绅士的风度,说大了,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对于老弱病残幼的一份关爱。像你这种脑袋有一点残缺,思想有点幼稚的人正是我们需要帮助的对象,但并不是为了让你用金钱来羞辱我的。”
那女孩被王小龙的话镇住了,她压根没有多想,更没有侮辱王小龙的意思,不成想被他理解成了这个样子。尽管王小龙谩骂自己的话说的有点过分,但总算有几分智慧,那女孩也不生气,说道:“你说什么呢,我身上就这么多钱,一会儿到医院不得交钱吗?那不得你去吗?还有一会儿下了山打的不得掏钱吗?难道你让我这个脑残幼稚的老弱病残幼人士掏钱吗?”
说完后王小龙就有些后悔,知道自己说话过分了,无论对方是何种用意,起码是好心,没有讹诈自己不说还给自己钱,不过她的动作语言确实让王小龙觉得不舒服,才这样说话的。等那女孩说完,王小龙跟着改口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钱还是你自己装着吧,等到了医院我去帮你交钱你再给我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