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睛,只好妥协道,“臣方才说错了话,仁慧公主是皇后所生之嫡女,身份极是尊贵,为了显示和亲诚意,也合该由仁慧公主前去才可。”
菀贵妃闻言微微一笑:“姜大人所言甚是有理,本宫也觉得本该如此呢。”
既然已经决定了让仁慧公主前去和亲,宛贵妃也没有拖延,当时便令丞相代昏迷不醒的皇上拟定了旨意。
皇后去金山寺祈福,六宫无主,如今皇上昏迷不醒,宫内宫外一切事务都以权力最大的宛贵妃马首是瞻,丞相虽然心知此事不太妥当,但还是依照宛贵妃的意思拟定了圣旨。
宛贵妃看到拟好的圣旨,雍容一笑,随即吩咐跟在自己身后的那群内侍,“张岩,你赶紧带几个人去沐晨宫宣旨,然后‘好好’的,请仁慧公主登上和亲的马车。”
张岩跟在菀贵妃身旁这么久了,此刻自然闻弦知雅意,唇角微扬,谦卑笑道,“娘娘您放心,老奴办事一向稳妥。”
菀贵妃眼眸微眯,看着殿里眼神各异的众位臣子,脸上尽显得意,“和亲之事关乎国家命运,为了大商的安稳,本宫认为还是急切点好,最好今日就赶紧让仁慧公主启程,各位觉得如何?”
殿中臣子怕牵连到自身,哪敢有异议,于是纷纷异口同声的附和道,“娘娘所言,甚是有理。”
张岩得了菀贵妃令,便手持圣旨,带着十几个身强体壮的随侍,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往沐晨宫行去。
谁知还未行到沐晨宫中,便已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喧哗,期间还夹杂着好比鬼哭狼嚎似的哭闹声。
张岩眉心微皱,定睛往前一瞅,只见,那痴傻的仁慧公主顶着满身泥浆,爬到了沐晨宫旁的那棵合树上,由于没有戴面具遮挡,脸上那道狰狞可怖的伤疤就那么赤裸裸的袒露在眼前,又加上脸上还沾染了许多泥污,所以看着格外丑陋。
合悦眼角余光一直关切着周围,在看到了往这边赶来的张岩一行人后,忽然大声喊道,“哎呦,公主啊,您莫要闹了,当心那树枝一会儿断了,摔坏了您的身子,您快下来,让奴婢把您身上那身泥衣给换下来。”
那传言中只有八岁孩童智商的仁慧公主,此刻攀爬在合树上,身上的宫衣全是泥污,一边哭着,一边尖声喊叫道,“呜呜呜,我才不下去呢,我要和鸟儿玩儿,你们快走到一边去,我的鸟儿都被你们吓跑了,你们这群坏人。”
说着还从树上折下树枝来,投掷向底下的人。
合悦以及沐晨宫里的下人们,连忙躲避着,嘴里还不住的道,“公主啊,您小心点,不要乱动,当心摔了……”
张岩看着眼前这如同一场闹剧一样的场景,冷冷一笑,大声喝道,“圣旨到。”
沐晨宫中的内侍忽闻此言,才看见张岩等人,连忙慌忙跪下接旨,只有那仁慧公主看他们突然老实了下来,攀在树枝上嘎嘎直笑。
张岩也没管她,厚重的眼皮微掀,冷声道:“陛下有旨,责令仁慧公主和亲大厉,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跪在前方的大宫女合悦接了旨,眉头微皱:“可是,公主她……”
张岩不等她说完,便冷哼着打断:“哼,哪里有什么可是,圣旨如是说,难不成你个奴婢还要抗旨不成?”
说着也不待他们有所反应,便向他身后的那群太监下令:“你们,快去把公主请下来,这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合悦看那群太监,身形迅速的冲向合树,动作粗鲁的就要抓捕仁慧公主,心神一震,连忙也要带着沐晨宫中的奴婢去拦。
张岩也不是吃素的,长臂一伸,挡住了合悦的去路:“老奴是奉命来请仁慧公主前去和亲的,合悦姑娘这般,是要抗旨?”
合悦听着仁慧公主痛苦的喊叫,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心疼,但张岩是菀贵妃跟前的心腹,又有重权在手,难以抗衡,于是两相权宜之下,合悦只得不甘的垂下了眼眸,后退了两步:“奴婢不敢,只是公主她虽顽劣,却很是惧怕生人,公公气势汹汹的带着这些随侍前来请公主,恐怕会让公主觉得害怕。”
张岩看着仁慧公主挣扎不过那群随侍,被押着肩膀,按在树下的样子,眯着眸子笑了笑:“老奴奉娘娘指令办事,难道还需要你这个贱婢来教?”
合悦被他堵的无话可说,只得愤恨的垂下了头,但是耳边传来的仁慧公主的凄厉叫声,还是让她不由得咬紧了牙关,心里满是焦灼。
仁慧公主被强按着,押在树下,脏兮兮的脸被粗鲁的埋在地上,沙石粗糙的棱角硌得她生疼,她哪里肯就这样老实下来。
她不住的挣扎着,扑腾着身体,嘴里还呜嗷喊着,俨然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张岩嫌恶的皱了皱眉,挥了挥手道:“事不宜迟,你们把公主带下去,找几个身强体健的嬷嬷来为公主沐浴换衣,然后换上喜服,赶紧送上和亲的马车。”
那押着仁慧公主的三个随侍,得令点了点头,连忙回道:“是,公公。”
而仁慧公主趁他们此刻因为回话,手上一时松了劲的缘故,奋力扬头,狠狠的咬了一口离自己脸颊最近的那个随侍的手腕,那人吃痛,松了手,正好给了仁慧公主可乘之机。
她连忙起身,灵巧的避过了那些蜂拥而上的随侍,如同脱缰了的野马一样,撒脚就跑。
张岩见状大怒,恼怒看着那群随侍吼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赶紧去追。”
仁慧公主一边吃吃笑着,一边得意的闪进了合树旁的那群假山之中,身形灵巧的在里面穿梭着,嘴里还道:“好耶,来抓我呀,我是鸟儿,我会飞,嘿嘿嘿。”
那些随侍,也没停步连忙拔腿去追,可是他们对这地形不熟,一时也奈何不住她。
合悦见状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此刻也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