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七月初七,杭州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又称乞巧节,而这一天也恰巧是楚星繁的生日。
生日就得吃顿好的,而全杭州最有名的酒楼当属百年老字号——三笑楼。
可三笑楼乃当地最有名望的酒楼,一般招待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
而楚星繁一身洗得褪色的青色布衣,一条随便绑在头发上的灰白发带,一双踏遍千山万水的破旧长靴,只要是长着眼睛的人不管是谁一见到他这身穿扮都必定会以为他是个穷困潦倒的小叫花子。
三笑楼的金掌柜也这么认为,因为他长了眼睛,而且这双眼睛还是一双认钱不认人的势利眼,因此以楚星繁这身扮相自然连三笑楼的门槛都跨不进去。
但金老板虽不让楚星繁进他的酒楼坐椅子,可没不许他上屋顶睡瓦片。所以楚星繁老实不客气的在三笑楼屋顶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不知不觉,日晒三竿,一只黄鹂鸟不知从哪儿飞来,竟停在了楚星繁的鼻头上。
“小黄鹂,你飞累了可以到别处休息去啊,怎么非得停在我的鼻子上?”
感觉到鼻间痒痒的,楚星繁忍不住开口道。
黄鹂顿时被吓飞,却也没走多远,依然在上空盘旋。
楚星繁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即伸出右手,唤道:
“别害怕,下来吧。”
话落,黄鹂竟真的飞了下来,停在他的手心里。
楚星繁轻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啊?你的爹娘呢?”
黄鹂自然不会回答他,只是在他的手心里唧唧喳喳地叫着。
楚星繁却好像听懂了似的,一脸惆怅道:
“看来你的爹娘也不在了……小黄鹂,我和你一样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不过我们一定要开开心心地活下去,这样他们才不会为我们担心,知道吗?”
黄鹂好像也听懂了似的,在他手心里又蹦又跳。
楚星繁淡然一笑,随即望向天空,喃喃自语道:
“奇怪,都快正午了,心湖为何还不来?明明约好来这里给我接风洗尘的……”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群马蹄声,楚星繁隐约听到楼下有人议论道——
“这些人这么急着去哪儿啊?”
“听说今日是江南首富——方万豪的独生女儿十六岁生辰,这些人八成是去贺寿的吧!”
“你说的是那个方大小姐!?听说她虽然年纪还小,但已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不知吸引了多少富家公子上门提亲,可惜她眼光太高,那些公子虽然个个仪表非凡,出身名门,但她却一个也看不上眼。”
“我还听说慕容世家的大公子——慕容天也曾向方大小姐求亲,但至今还没有回音呢。”
“一个是富可敌国的豪门望族,一个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这两家若是联姻,那可真是天下武林一大盛事啊!”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楚星繁寻思片刻,顿时恍然道:
“难道心湖随她爹和兄长一起去方家贺寿,所以才不能准时来赴约!”
想到这里,楚星繁脑筋又陡然一转:
“既然是寿宴,那肯定少不了美食!”
“小黄鹂,我有急事要办,咱们后会有期吧!”
话落,楚星繁身形一展,人已沿着屋檐飞奔而去,只留下黄鹂还在半空中盘旋。
方家宅院
不愧是江南首富的豪宅,修得气势恢宏,宛如皇宫,而楚星繁已经在院里转悠了将近半个时辰却还是没有找到厨房,肚子早已饿得咕咕作响,又不敢找人问路,正值踌躇间,只探得隔墙传来声音:
“大小姐,今天是您生日,您应该好好打扮,在外面陪老爷迎客,做饭这种事让小的们干就可以了。”
“你哪来这么多话!就是因为生日,我才亲自小厨,你们要是不乐意尽管去找我爹!”
“大小姐,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今天的客人这么多,你要是累着了,老爷知道了还不心疼死。”
“放心,我只管正桌,剩下的你们去解决。”
“不是,大小姐……”
“你们还想不想留在方家了!?再啰嗦半句,我让爹爹把你们全赶走!”
“是是是,那小的们去准备一下……”
“行了,快去吧!”
声音渐渐远去,楚星繁可高兴得不得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星繁纵身跃上屋顶,远远地见到一群人忙里忙外,想必就是刚才那帮下人了。
悄悄接近厨房,楚星繁不一会儿便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
楚星繁倒挂在房檐上,透过窗户,隐约见到一名婀娜少女正在潜心做菜,虽然看不清楚她做的什么菜,但闻着味道就一定好吃!
不多时,那少女似乎做完了,吩咐了下人几句便径直离开,而下人们也陆续将菜盛盘端去大堂。
待人全部离开,楚星繁终于等到这个绝佳的机会,立马翻身跃下,开始偷吃锅里那些没盛完的剩菜……
“呜呜!好吃!真好吃!”
楚星繁本来就饿得不行,恰逢这菜做得也确实美味无比,只怕这方大小姐的厨艺能和宫里的御厨媲美。
一门心思全放在了吃上,楚星繁浑然没有察觉外面的脚步声……
“哪来得野小子!”
几个家丁突然冲了进来,楚星繁吓了一跳,差点噎着,现下也不由分说,立马破窗而出,向西遁逃。
方家宅院,西厢
跑了好一会儿,楚星繁终于甩开了家丁。
仓惶之间,楚星繁躲进了最深处的一间卧房中,但一进去就傻眼了,这一看便是女子闺房,四处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芳香……
楚星繁不由自主地退了出来,但隐隐听到家丁的脚步声向这边来了,不得已又回到房中,四下张望,仓促躲进衣柜里。
几乎同时,屋主回来了,正是之前厨房里的那名少女!
因为染了一身油烟,她刚去隔壁浴室沐浴完,现在正裹着一层丝巾,哼着小曲儿,信步回到房中,打算换件漂亮衣服,哪知刚一打开衣柜……
“啊--唔!”
还没等少女喊出来,楚星繁已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
“不要叫!我不是坏人!”
话虽这么说,但光天化日之下,擅闯他人宅院,还藏身在女子闺房的衣柜中,算是什么好人?
虽然对方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但少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如此亲薄,顿时又羞又怒,面红耳赤。
楚星繁也是第一次与女子如此亲近,虽然因为捂着对方的嘴,看不清她的容貌,但闻着少女身上的散发的香气,楚星繁不禁心乱如麻,手掌微微一松……
“来人呀!”
家丁们似乎听到了呼喊,纷纷围到了门口:
“大小姐,您没事吧!?
“原来你就是方家小姐!”
楚星繁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但后悔已晚,只能出言威逼道:
“不想自己的名节受损,就考虑清楚再回话!”
这倒是提醒了方大小姐,今天到场那么多人,这事要是传出去,自己哪里还有清白可言,于是只好配合道:
“我……没事!刚才看见只老鼠经过而已……”
家丁们这才放心,但还是好心相告道:
“大小姐,刚才我们在厨房发现一个小毛贼,你若有什么发现,可得告诉我们一声啊!”
方大小姐应道:“知道了!你们快去抓贼吧,别妨碍我更衣!”
“是!小的先行告退了。”
话落,家丁们这才纷纷退散。
待脚步声远去,楚星繁这才长舒了口气,瘫坐在地上,随即抬头一瞧,只见这方大小姐肤白如雪,芳华正茂,面若桃李,虽不算天姿国色,但确实也有沉鱼落雁之容。
“看什么看!”
方大小姐先拿几件衣物遮住自己的身子,这才放声怒斥道:
“好你个小毛贼,竟敢偷到我方家头上来!”
楚星繁赶紧解释道:“方小姐误会了,小的绝不是来贵府偷东西,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方大小姐气势汹汹道。
楚星繁想起了之前在三笑楼屋顶听到的那段对话,顿时急中生智,回答道:
“小的初来杭州不久,听说方小姐乃是江南第一美人,吸引无数王孙公子前来拜会,小的也是因为一时好奇,所以才忍不住潜入贵府……”
这么一解释倒也是合乎情理,方大小姐半信半疑,再看对方年纪尚幼,眉清目秀,倒也不像是好色不轨之徒,于是只好道:
“念你年幼,本小姐不与你计较!但若有下次,必不轻饶!”
楚星繁连忙感激道:“多谢大小姐宽宏,小的保证再也不敢了!”
“你快走吧,别让人看见。”
“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
楚星繁立马走出房门,可还没迈出三步,一群人已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