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灼玉与七弦乐欠身拜见蓝枫晚,蓝枫晚轻轻点头,并没有特别意外。
青灼玉先开了口:“我此番前来,是代表青岚阁商议凌雪大会一事,不知蓝掌门有何见解?”
蓝枫晚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我们云梦山的意思,是同前几届一样安排即可。”
他又看了一眼林光寒,问道:“青掌门的意思呢?”
“青岚阁也是如此。”青灼玉回道。
以后两人又商议了些许琐碎的事项,忽略了也在屋内的其余两人。
七弦乐自知自己插不上嘴,可是光是坐着也是无聊,就开始向四周看去。
周围都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到林光寒身上,正好两人对上眼。
林光寒早就想说些什么了,干脆走向七弦乐,主动问道:“你来凌云阁,可是有事?”
七弦乐点点头:“我近几日思考许久,始终觉得在你们云梦山白吃白喝心里过意不去,况且我也无处可去......”
七弦乐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我就寻思着,不如入你们云梦做弟子,到也能出一份力。”说罢,抬头看着林光寒,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答案在林光寒意料之中,他正在权衡轻重,并不急于回答。
“林公子是大师兄,不知可否帮小女子这个忙?”七弦乐见他没有回答,心里有些忐忑,憋不住又问了一遍。
林光寒思索片刻,道:“如果不是关门弟子,只是普通入门弟子,我倒是可以做主。”
七弦乐松了一口气,然后笑道:“多谢林公子!”
她的笑容,暖化了霜雪。
林光寒愣住了,之后莞尔一笑。
林光寒当初选择去救七弦乐,也不完全只是为了路上拔刀相助,更多的是他在她无助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
他自幼被蓝枫晚一手调养长大,在众多弟子中出类拔萃,万人羡慕,但在他看来,只是一些虚名罢了。
他三岁被父母遗弃,一个人被丢在这深山老林,虽然当时还是个孩子,但却仍然清清楚楚的记得,半夜听到的狼嚎鬼叫,忍饥挨饿。
在他垂死边缘之时,蓝枫晚来了。
绝世出尘,一尘不染的他,丝毫不嫌弃满身泥土的自己,给他取名,林光寒。
孤傲尘世独行步,凛然群纷傲光寒的光寒。
那时蓝枫晚还没有收弟子,偌大的云梦只有他们二人,和一些与他遭遇相同的孩子。
当他下山采药,为其他弟子治疗伤病时,遇见了七弦乐。
无助,垂死,迷茫,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让他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救了她,也当是救了自己。
这也是他这几年唯一的私心。
只是他没想到,七弦乐面对宋梨落与自己的处境,会如此从容自若。
七弦乐见林光寒没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不安的问道:“林公子,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林光寒低头一想,倒也的确说错了什么。
“应当改口了。”他淡淡道。
七弦乐反应了一秒,而后笑语盈盈:“是,师兄。”
他们二人正说着,突然听到有人强忍着怒意,冲七弦乐道:“七姑娘,你也配!”
在场的其他几人不约而同的皱了眉头。
林光寒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师妹,不得无礼。”
宋梨落一脸不屑,但又马上变脸,亲昵的拉着林光寒的衣角,可怜楚楚的说:“师兄,你可千万别帮你错了人,让忘恩负义的女子入了我们云梦。”
七弦乐挑眉,没有说话。
蓝枫晚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青灼玉想到了什么,反而笑了。
“此话怎讲?”林光寒冷冷问。
“哼。”宋梨落高昂起头,用手指了指脸上触目的巴掌痕,然后又委屈的说:“我昨日带七姑娘去住所,不知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七姑娘突然伸手打了我。”
她见林光寒没有吭声,继续道:“是不是姑娘误会了什么,昨晚任凭我如何解释,姑娘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扬言要打我。”
七弦乐笑了。
宋梨落看她不仅没有慌乱,反而露出笑意,怒火噌噌的往上涨:“七姑娘,是不是我给你安排的房间不合适,你觉得我们瞧不起你?”
七弦乐缓缓起身,问道:“为什么我与宋姑娘的回忆不一样?我记得昨天,并未动手打你的脸。”
林光寒早就知道是宋梨落故意惹事,却不得不顺着她的意思继续问:“师妹莫急,你且来说,七姑娘为何动手?”
宋梨落一听,突然扭捏起来:“这……女孩子的心思,还是不要当着你们的面说的好。”
七弦乐觉得好笑,问:“敢问我有什么心思?”
宋梨落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直说了,七姑娘怕是嫉妒我与她的救命恩人的关系,才动手打了我。”
没等七弦乐回答,她连忙又说:“是我不好,不该在你面前故意提大师兄。”
七弦乐默默翻了一个白眼,编故事都能扯到这一方面了。
“可是依我看,七弦乐昨天刚刚受伤,怎么会有力气打你?”林光寒问。
宋梨落一听,突然想到七弦乐攻击她的样子,打了一个哆嗦,道:“许是七姑娘根本没有受伤,在大师兄面……面前……故意……”
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不仅是因为自己说的话,而且还有七弦乐充满寒意的目光。
宋梨落心里也清楚,林光寒一贯是奖罚分明,心静如雪,这么些年多少女子倾心于他,结果无非都是不了了之。
林光寒,是位有大格局的师兄,也正因如此,他对谁都不冷不淡,自己一个人把心事憋在心里。
而七弦乐,却像极了最开始的他。
宋梨落也不得不嫉妒。
“本尊记得,你的功法在云梦是仅次于你师兄的,怎会被一个旧伤未愈的女子打伤?”
蓝枫晚一直沉默着,知道刚刚,才终于发了话。
他波澜不惊的看完这场戏,对事件的起因早已经心知肚明。
与其说他是一代掌门,倒不如说是一位虚怀若谷的悠然嫡仙。
宋梨落以为是师尊要为她主持公道,委委屈屈的说:“我也正有次疑惑,为何她的功力在我之上?”
看到蓝枫晚眉毛动了动,她甜美一笑,说:“不过我相信七姑娘是无心之举,我也不会故意为难七姑娘的。”
“哦?这可是你说的。”蓝枫晚回道。
宋梨落虽然不解,但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又补充一句:“都是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
她眼睛一转,继续说:“我看姑娘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在我们云梦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另寻住所,下山进城也是不错的选择。”
听她这么说,林光寒想明白了师尊这么做的含义,只是笑不说话。
“七弦乐。”蓝枫晚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下一秒,是宋梨落怎么想也想不到的,她看到七弦乐面朝蓝枫晚跪了下去,背挺的笔直。
七弦乐明白蓝枫晚的意思,回答道:“在。”
“你年少修为有成,奈何路遇不平之事,投奔云梦。蓝某愿为汝留一栖身之所,今日收你为蓝某关门弟子。”
七弦乐重重的三叩头,然后手掌向前,道:“徒儿七弦乐,拜见师尊。”
蓝枫晚点了点头,不去看宋梨落一脸震惊的表情,起身扶起七弦乐,道:“七徒儿不必如此。”
七弦乐笑意更甚,说:“是,师尊。”
她没有看到蓝枫晚眼中难以察觉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