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要死了!”沈浩张牙舞爪地晃动手机,脸上一副夸张的神态。
演技简直拙劣的不能再拙劣了。
但偏偏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孩子气十足,眉角处的得意洋洋,看起来又欠揍,又可爱。
赵长宁被他一打岔也知道不是讲话的时候,也就没说什么。
苏梦晴见此不由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感激沈浩。
沈浩见他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这件事情还是赵常宁自个一头热,合着又是英雄救美,又是急她之所急的,全是他自个儿在那儿献殷勤。人家压根还不喜欢他。
不过他如今看见赵常宁在别人面前卖乖讨巧的样子,只觉得稀奇。
别人不知道赵常宁,我还不知道吗?表面上装的是平易近人,背地里却摆足了阔少的姿态。沈浩在心里默默吐槽他。
即使在人群中的装得再像,赵常宁那种不自觉流露出来漫不经心的傲慢,无形中疏远了他和众人的距离,这种不自知地俯视姿态,让身份地位不如他的人,不知不觉地屈服于他。
苏梦晴在办公室里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不知道认识他们两个,今天第一次见到他俩,觉得有些尴尬。
她一向不喜欢在人群中出风头,今天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发展?
现在因为被帮助,结果莫名其妙的陷入了尴尬境地。
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总觉得她的高中生活即将失去往常的平静。
但她不愿去深入去想性格使然,不到万不得已,他一般选择用逃避来处理那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办公室里气氛开始变得奇怪,一边是沈浩咿咿呀呀的叫着,一边是苏梦晴沉默着不说话,而赵常宁继续看他之前还没有看完的书,只是偶尔会抬头看一看苏梦晴。
一开始宋梦婷知道很难熬,但是凉爽的冷气吹的实在太舒服了,她渐渐的有些困了。
苏梦晴一开始还强睁着眼,后来脑子慢慢的变成一团浆糊头不住地向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
迷迷糊糊之间,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发丝。
“睡吧。”低沉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耳旁,她忍不住接受指引的动作,躺了下去,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沈浩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看着赵常宁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惊醒她。
在旁人看来极尽呵护的动作,在沈浩的有色眼镜之下,只觉得他不仅露出了痴汉一样的表情,还对人家动手动脚。
他觉得十分肉麻,一个激灵,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沈浩问道,“你以前的前女友,我都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你不觉得她身上有种很独特的感觉吗?那种感觉直击人心,无可回避。”
换做平常的话,沈浩听见赵常宁说出这么恶心的话,一定会毫不客气且不留余力地嘲笑他。可是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突然闪过刚才苏梦晴的那个笑容,浅浅的、淡淡的,像烟雾朦胧的杏花。
本是不算太出众的脸,笑起来却意外的独特,倒也不惹眼,有一股纯然的滋味,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呵护。
他是家里最小的,上头的两个姐姐都大他二十几岁,他一向扮演着被照顾的角色。没想到今天见到苏梦晴,心里猛然窜出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真是奇了怪了。”然后觉得他都不对劲越来越多。
这当然不可能是他的问题了,那么问题一定出在苏梦晴身上。既然出现问题,那么就去解决问题。想要解决问题就得了解问题。沈浩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那我可得好好了解了解这个女人。沈浩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心里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就把苏梦晴摇醒。
苏梦晴梦见了她的奶奶。
不可避免的,苦杏仁的味道总是会让她想起乡下的奶奶。那似乎是年迈之人身体所必须散发出来的味道,宣告着自己逐渐衰败的身体。
刚一走进这昏暗的房间,她就察觉到了这种熟悉的味道。
她来这里是为了解决一些事情——将自己从原主人痛苦的回忆中解脱出来。
房间里的两位警察庄严的向医生致意,作为在场的第四个人,她感觉到三双眼睛向她透露出来的怜悯与同情。
从小到大,这种情绪她在很多人眼里都看到过。
那些人大概不知道这种情绪会给他带来无限的恐惧,像是有人告诉你,他的针找不到了,好像掉在你的床上,你躺上去的时候总是惶惶不安,恐惧自己不留神会被伤害了,但你又不确定它是否真的存在。
他们用白布,把床上的那个尸体盖住,那块白布下面的脸庞,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事实上这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直至今日,她都知道,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甚至不觉得奶奶已经死了,她只是觉得奶奶离家出走了,就像之前奶奶几次走丢一样这一次,只是这次她没有找到奶奶罢了。
在她读六年级的时候,奶奶就开始生病,最先开始是奶奶的记忆,奶奶的记忆力在衰退,脑子里记得事情越来越少。
最后甚至连家回家的路都忘了。
奶奶只是坐在村口,嘴里喊着“阿健”“阿健”,那是父亲的名字。
听村子里人说,那是父亲最后离开的地方。
有时候苏梦晴恨不得她父亲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赌徒,还不上钱,被迫远走他乡或者是抛妻弃子的混蛋,可他偏偏不是,甚至他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并且为此奉献了一生。
村子里的人都夸他,甚至说他拥有高尚的精神,为国家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人人都说他好,如果他不是她父亲的话,她也觉得他很好。
小时候,她每天要走五里的地去上学,早上天还是灰蒙蒙的,她就出发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天也暗沉沉的,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了,没有办法接她上下学,她只能一个人走那些黑乎乎的路。
她跟奶奶说,她怕。
奶奶说你怕啥,你就是地里长出来的。地里养大的,怕啥都不用怕这土地。
她就挖了一点自家地里的土,揣在兜里,上学放学时不时的摸摸自己兜里的土,那个时候的感觉如此的安全。
后来她知道原来人是爸爸妈妈生下来的,不是土里种出来的。那个她揣在兜里一年的土。突然就变了一副模样,再也没有办法给她安全感了。她重新开始害怕一个人去上学。
但是她没有跟他奶说。
因为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醒来之后,她似乎还能闻到那种泛着土腥味和花香的气味刺激着她脑海中的记忆不断涌现出来。她无意去评价脑海中的那些记忆幸福与否,她最终所能得到的,只是一些破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