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我们吃完了饭,也收拾了桌子。这时,几位常客也来了,家里一下子又变得热闹非凡。
不过今天比较特别的是,二叔来了,那是因为他最近这段时间忙于工作,所以并不常来。其实,就算是平时的话,他也很少会来这里坐一下,只是偶尔会在这里简单的看一下,问候一下就走了。
业伯,德利和逸辉哥,他们都到了,好像就是来这里庆祝一下,但只能用茶水来代替。
大家看到二叔进来了,也互相打了招呼,逸辉哥也很热情地每人分了一根香烟。
“来,喝茶。”爸爸倒了杯茶,也搬了张凳子给二叔。
二叔坐下来后,不久,业伯便闲聊起来了。
“维军,这段时间又赚了不少钱吧?”业伯试探性地问了句。
“也就那样吧。”二叔笑了笑,简单地回了句。
“哦,有钱赚就是好,你看我们当农民的,也没什么好收成。”业伯失落地说道。
二叔依旧笑了笑,似乎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德利,你最近都回来这里吗?”
“是啊,最近也没工作,这不有空就回来了嘛。”德利还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说道。
“哦,回来看看也好。”
“是啊。”
二叔很快地把茶喝完之后便说:
“那你们坐吧,我出去走走。”
爸爸还是很热情地说了句:“不再多聊一下吗?”
“不了,你们聊吧。”二叔微笑道。
大家互相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示意“好的”。
这整个过程似乎也是有些勉强,就像是往烧得正旺的大火里加点冰块似的,可是,结果是冰化了,而火依旧烧得很旺盛。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依旧抱着本英文书朗读。而弟弟始终是在赖床,就好像那张床是弟弟的“黄金宝贝”一样,他是完全的融入进去了,我反正是怎么叫都很难把他叫醒。
但是爸爸的声音一来,弟弟就会伸伸懒腰,慢慢地睁开朦胧的睡眼。
等我们吃早饭的时候,爸爸也会宣布一下他今天的日程安排,但每一次都是排得满满的。
而我们就像是爸爸的跟屁虫一样,爸爸走到哪,我们几乎是跟到哪,就像是吃着棉花糖的小孩,总是围着那台棉花糖的机器转。
“我今天去坪那边的荔枝看一下,顺便喷一下农药。”
“那我们也去吧?”我和弟弟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们还是待在家里学习比较好,现在这太阳挺热的,万一被晒到就不好了。”爸爸很自然地说道。
“不会的,我们可以戴顶帽子嘛。”弟弟说道。
“你们还是在家里学习就好。”爸爸还是不为所动地说了句。
因此,我们便听了爸爸的话,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看书学习了。
爸爸赶着俩头牛,背上喷射农药的器具就走了。
我望着爸爸渐行渐远地背影,想起了我之前看的一篇文章,朱自清写的《背影》。我想着,不管是父亲对儿子的不舍之情,还是儿子对父亲的不舍之情,那都是大同小异的。
我听着爸爸赶着俩头牛的吆喝声,声音略发苍凉,步履徐徐的形态,让我不自觉地感叹道:“终究是变老了些······”我有点不忍直视,因为我不想让我相信眼前所见的就是现实,我也不想相信我的内心在没有经过痛苦的挣扎之后而接受了所谓的现实。
有时,当内心经过激烈的斗争之后,我还是选择无力的面对现实,即使我有一万个想要撞破南墙的决心和信念,但是,它终究是个不会破灭的南墙。
我眼含着的泪花,瞬间,便湿润了刚映入眼帘不久的背影,我想要马上擦掉,保存着这美好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哪怕是多保留一秒钟,那对于我来说都是莫大的珍贵和美好的记忆。
可是,最终还是让我感到事与愿违,我并没能很好的保留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画面,反而留下了一丝丝感伤在我的心里。但它是不留情面地镌刻在心里,即便限期是一万年,它都能很好地留存下来。
最终,我把残留泪花的痕迹重新抹干净,为的是不让弟弟轻而易举地发现。
我慢慢地走进去,心里还是不免会想到,也许爸爸会忘了点东西呢?这样,爸爸就不得不回来拿了。到时,我便可以借机说着一些看似很有道理的话,然后试图跟着去了。
可是,不管我怎么等待,最后都变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弟弟看到我便问:“爸爸已经去了吗?”
“嗯,去了。”我淡淡地说了句。
我们开始打开书本学习了,背书的背书,写习题的写习题,几乎忙得不亦说乎!
爸爸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回来。
“终于回来了······”
那时,刚映入我眼帘的爸爸,脸部是红彤彤地,汗水也在爸爸的身上浸泡了一遍。爸爸说话的声音比去的时候更显得苍白无力,我想爸爸也许是被晒到了吧。
看着爸爸一副被累坏了,但还是要强装成没事人的样子时,就特别地让人心生怜悯和痛苦。
“爸,你是怎么了,是头晕了吗?”坐在饭桌前的弟弟最先看到爸爸的样子很吃惊,快速地站起身并跑过去,接着很关心地问了句。弟弟用手扶着爸爸的肩,另一只手给爸爸扇了扇空气。
我听闻弟弟的话后,也匆匆跑了过去。
“没事,喝口水就好了。”爸爸有气无力地说道,显然是被晒到了,现在的阳光特别火辣。
我听到后,立马就去倒了杯热乎乎的茶且小心翼翼地端到爸爸的面前。
弟弟则准备好了热毛巾给爸爸擦了脸,等爸爸喝完数杯茶之后,似乎感觉好多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口渴,有点晕,但是已经好多了,你们就放心吧。”爸爸依旧笑嘻嘻地说道,虽然提着的心突然放松了下来,但是隐隐约约之中,还是带着点忐忑不安。
“爸,我觉得还是去昭跃叔那里看一下吧?”弟弟着急地问了句。
“没事的,我真的感觉好多了,还是今天的阳光烈了些。”
“我觉得弟弟说得对,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
“难道爸爸也怕打针吗?”
“打针?我不用打针,这不已经没事了嘛。”
“爸,你该不会是怕昭跃叔让你打针吧?”
“针怕什么,打针不疼?”
“可是······”我想说却被爸爸打住了。
“好了,没事的。”爸爸还是一副很认真的表情说道。
的确是这样,我的爸爸从来都不喜欢感冒了就去拿点药吃的,但很神奇的是,爸爸没过多久依旧活泼乱跳,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别人一感冒又是打针,又是吃药的,还被家人伺候得就像是一位身份高贵的公子哥。
我的爸爸因为是家里的顶梁柱,所以就算再怎么感冒,他都要去干活。我记得我小的时候,爸爸就是这样,不管外面刮风还是下雨,他都要去工作挣钱。所以,我们小的时候,很少有机会和爸爸待在一起,即使现在,我们都是很少有机会在家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的促膝长谈。
正因为这样,我才很珍惜一家人好好待在一起的时光,哪怕是一句话都不说,那也能够让我快乐好久。因此,我小的时候都很期待过年,因为,只有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家人才有机会坐在家里聊聊天,看看电视之类的。
现在,我倒是很期待周末放假的时间,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和爸爸一起干活,因为要等过年的话,我需要等好久好久。这时,我也才发现,有时我也是一个迫不及待的人。
我看着爸爸那坚毅的眼神,好像这个世界即使天塌下来了,我敬爱的爸爸也不会倒下来。
那个时候,我才完全的相信爸爸也许是真的没事了。
爸爸看到我们的表情似乎没像刚才那样紧张,这才迈步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弟弟也早已把午饭的食材准备好了,爸爸很熟练地掌勺,没过多久,一盘盘香喷喷的菜肴便扑鼻而来了。
弟弟闻着香味,报着菜名,好像是一位美食高人一样,不慌不忙地说着:“韭菜炒蛋,瘦肉炒胡萝卜,番茄炒蛋。”
“厉害咯,这都能被你说出来。”我像是拍马屁一样地调侃道。
“知道厉害了吧。”
“切!”
“好了,可以吃饭了!”爸爸在厨房里高兴地说道。
弟弟也很兴奋地跑到厨房去帮忙端菜,而我也很自觉地开始收拾饭桌。
接下来又是一顿不仅可口,而且也是令人感到幸福和快乐的饭菜了。
爸爸很快乐地说道:“你们好好吃!”
“那你呢?”弟弟很不解地问道。
而我对爸爸也是投来不解的疑问。
“我就是先擦点白花油。”爸爸微笑地说道。
一听到这,我突然对自己很是责备,虽然爸爸嘴上说已经没事了,但是我又怎么能够让爸爸一个人忙前忙后呢?至少可以给爸爸打下手,让爸爸有时间可以出来透口气休息一下的呀?
我的心里渐渐地充满着对自己的不满,也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是别人眼中所认为的一个很孝顺的孩子吗?
我看到爸爸一上一下的在太阳神的位置上轻轻地揉着,那白花油的味道一下子便扑鼻而来,也一下子唤醒了我脑海中的某个片段。
那时,我感冒头晕的时候,爸爸也会很细心的为我用白花油揉一揉我的太阳神。即使爸爸在我们用餐时间,爸爸都会舍下自己的碗筷,并且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后,他那粗糙的手指头便会在我的太阳神的位置不断的轻柔,而我却在饭桌上吃饭。
一想到这,我的眼眶已静悄悄地湿润了,但我即使怀着悔恨的心情也都没能帮爸爸擦一下白花油。
当时,我也猛然惊醒,爸爸也许回来的时候还去猪圈里喂了猪食吧。那样忙得不可开交,确实是累坏了。
在我的心里,其实我是特别不孝顺的,但在世人的眼中,我却是个十足的孝顺儿。在我不知不觉中,便蒙混了世人那颗明亮的眼睛,这已然成为了我心中内疚的事情之一。
后来,我发现不管对于什么关系的人来说,爱都是相互的。
爸爸对于我们的爱可以用行动来表示,而我们爱爸爸也是通过行动来表示。但我们彼此都不曾说过:“孩子们,爸爸爱你们。爸爸,我们爱你!”这样袒露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