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一边分心关注躲在假山之后的二人,一边与张别古小声说着分开这些时日所发生的的事。
虞夏听齐四海传音道:“看那宴老儿吃瘪的样子当真痛快,想当年老夫年少之时,年轻气盛,没少和这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候子弟打架,每次把他们打的跪地求饶之后,我爹都会把我绑了然后带到人家的老爹面前请罪,当时我就怪我老爹官职太低。后来进了军队,我也没少闯祸,不过有当时的大将军保我,也没人敢拿我怎么样。这些年老夫征战疆场,痴迷武道,也没娶妻生子,直到今日才发现,原来当晚辈的靠山,给晚辈撑腰也是真他娘的痛快!只是如今再想想我那老爹,带我负荆请罪之时,心里肯定是百感交集。”
虞夏安静的听着,心想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给晚辈撑腰?想着想着虞夏就笑了。
不多时宴国公与其他几位国公抱拳,笑道:“又有贵客降临,还请诸公小坐片刻,老夫去去就回。”
宴国公再次出门相迎,几位国公虽然心中疑惑但并不会表现在脸上,只是相互试探是否知道宴国公这次亲自出门迎接的客人到底何方神圣。
虞夏发现在宴国公出去迎接的时候,躲在假山后的二人也悄悄离去。
在宴国公还未回来之前,走过来一位同样身穿喜袍的公子哥,正是新郎的大哥颛从龙。颛从龙对几位国公行礼问安之后,对虞夏与张别古和善笑笑,坐到了下边位置王源望等人的酒桌。
虞夏发现此颛从龙正是躲在假山之后的二人之一。
不多时宴国公回来,身边还跟着三个人,一位衣衫装束与市井百姓无异的老者,老者身后跟着一名小厮模样的少年。
少年应该是极少见这种大场面,有些紧张,一直低着头。
另外一位是轻纱覆面,身材窈窕的女子,眉宇之间尽是清冷之色。
齐四海对虞夏传音道:“这年老的是神刀国的财神爷,即使是当今国主见了,也要以礼相待,不过我们私下里都叫他的“雅号”,夜老抠。原因无他,你看他衣着打扮就知道。夜老抠身后跟着的年轻人应该是他的随从,那女子是三品宗门天涯阁的十三圣女之一,大家都叫她慧圣女,三个月之后天涯阁在耀阳城有一场拍卖会,她是这次拍卖会的负责人之一。”
见到这三人,虞夏面露惊讶之色,准确的说是见到宴国公身边的老者,虞夏内心的惊讶无以复加。因为这位老者正是正是当日警告虞夏离他家小姐远点的“马夫”,甚至异地相处,虞夏更认为他是一名普通的城中百姓,根本联想不到他就是神刀国的财神爷。
此时虞夏终于明白了“夜老抠”这个雅号的真正含义。
三个人在宴国公的引领下向玉,平,林三位国公的一桌走去,却没想到那位慧圣女经过虞夏一桌时突然停下了脚步,朱唇轻启道:“我坐这一桌。”
宴国公面露疑惑之色,并不是宴国公心中没有城府,而是今天意外之事太多。
稍稍迟疑了一下便笑着道:“圣女请便!”
慧圣女向宴国公欠身致谢,坐在了张别古的身侧。
夜老抠假装不认识虞夏,刚准备从虞夏的身侧径直走过,坐到玉,平,林三位国公旁边的位置,就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了,用力的拽了拽丝毫没有拽动,又担心被在坐的其他人看出什么,只得站住身子道:“宴老国公,我和这位慧圣女有些事要说,就不去那张桌子坐了,也坐在这张桌子便好。”
说着也不等宴国公回答,赌气似的扯过一把椅子,用脚踢虞夏身下的椅子道:“小子没看到老夫要坐在这里吗?还不快让一让!”
虞夏只得起身将自己的椅子向旁边挪一挪,自己向张别古的身边挤了一挤,又伸手将夜老抠的椅子摆好,站在一旁,看样子是等夜老抠先入座,自己再坐下。
夜老抠斜了虞夏一眼道:“哼!还算有点眼力见。”
虞夏也只能在心中暗恼这老家伙倚老卖老,实在无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在自己的心里不住的嘟囔“夜老抠,夜老抠”。
虞夏坐下时突然有所感应,一抬头发现夜老抠身后跟着的少年正在偷偷的看自己,少年脸色微黄,脸颊处还长着三五粒芝麻大小的雀斑,但少年的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那是一对灿若星辰的双眸。
略微失神之后,虞夏看出了少年眼中揶揄的笑意,想到刚刚自己不住的在心里嘟囔“夜老抠”,此时仿佛被少年看穿了一般。
虞夏脸色尴尬,对少年轻轻抱拳后赶紧坐下,只盯着桌上菜肴,不敢再回头看少年。
夜老抠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看少年,随即一脸警惕的看向虞夏。虞夏眼观鼻,鼻观口假装不知。
到底是在饭桌之上,桌上还有其他四位国公,夜老抠也不好像在城外时一样与虞夏较劲儿,恶狠狠的瞪了虞夏一眼后,继续与四位国公寒暄。
虞夏心中郁闷,这夜老抠到底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自己在夜老抠的眼里就这么可恶吗?男女不分?荤素不忌?是夜家的人我虞夏就想得到?可我明明就从未想得到家的任何一个人啊,包括他那宝贝女儿,莫名其妙的一种委屈的情绪虞夏心中蔓延。
不多时一位司礼官模样的人在酒席前的香案等很多祭祀之器中喊道:“吉时已到,请新人!”
不多时从酒席的另一端走过来新郎官,身边跟着被一位“全活儿人”背着的新娘。
所谓“全活儿人”,就是爹娘,公公婆婆,儿子女儿俱全的妇人。
司礼官的话音刚落,张别古就神情复杂的仰起头向前看去,等那新郎新娘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张别古又赶紧低下头,一直到这对新人走过虞夏一桌,张别古都一直低着头。
虞夏感觉到,张别古的心跳很乱。
按照俗礼,拜天地之后,拜高堂之时,宴国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将张别古拉过去一起受了新郎新娘的奉茶。只是等张别古回来之后,仿佛丢了魂儿一样。
送走新郎新娘之后,宴国公道:“那位已经等了很久了,咱们这就去吧!”
说罢率先起身,两桌之中除了虞夏与张别古,其他人起身准备同去。
宴国公笑道:“夜家主,慧圣女请!”
虞夏此时才明白,原来这些国公与慧圣女夜老抠凑在一起,还有其他的事。
齐四海临走之前给了虞夏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并没有说什么。
夜老抠嘀嘀咕咕的与少年说了好久才跟着几位国公一同离去。
虞夏再次回头时,已经看不到少年的身影,站起身向四处张望,发现少年的身影在演武场的一端一闪而逝,赶紧起身追了过去。
走出演武场虞夏轻易的找到了那名少年,虞夏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少年道:“给你,吃吧!”
少年疑惑的看向虞夏,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似乎可以洞彻人心,虞夏与其对视竟然莫名的有些心虚,稍稍错过少年的目光,虞夏道:“刚刚听见你的肚子在叫,因为这几日一直住在国公府,身上在行走江湖时用来包裹食物的油纸只剩下这么一小块了,就只给你拿了一个鸡腿儿。”
少年面露惊讶之色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虞夏的动作打断。
之间虞夏一拍脑门道:“糟了,我兄弟还在里边,别让人欺负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对了,你要是不够吃的话就在这里等着,一会儿里边没事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你拿点别的吃的,你说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里规矩真是多,老爷坐着吃,你们只能站在身后看着。”
看着虞夏离去的身影,少年突然笑了,嘴角微微扬起,眼睛就像天上弯弯的月牙。
回到酒席前一看,张别古的身边果然又被一群公子哥围了起来,虞夏赶紧走过去。心中不由得暗暗嘀咕,张别古与这宴国公府八字不合还是怎么的,怎么这群纨绔全来找张辟谷的麻烦。
等虞夏走到近前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只见一群公子哥把张张别古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说些什么,不过并没有为难张别古,其中就有王源望。
虞夏松了口气,只听王源望道:“张兄勿怪,刚刚是小弟狗眼看人低了,小弟先在此自罚三杯赔罪,他日在耀阳城最大的酒楼里摆酒以赎今日之过,到时候还请张兄大驾光临!”
张别古的情绪此时倒是缓和了一些,不过对于与这些公子哥打交道还是很不适应,见虞夏走过来,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虞夏。
虞夏其实心里也烦这些客套应酬,但是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道:“刚刚国公大人说了,都是那下人误事,才导致了两位的误会,既然是误会,如今一笑泯恩仇,此事已了。我和别古兄还有要事,就少赔了,他日一定登门拜访。”
虞夏将几位公子哥劝说离去后,那少年也回来站在椅子后等待夜家主。
不多时八位国公与慧圣女,夜家主一同回来,脸色十分凝重。
慧圣女,夜家主告辞一声先行离去,随后齐四海也带着虞夏与张别古一同离去。
酒宴之后,演武场上一片狼藉,宴老国公将颛从龙带到书房之中,一巴掌扇在颛从龙的脸上,厉声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