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伯考和白茹走后,庄云梦看着坐在身旁的云阳,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眼色会看场合的人,在霜冷的时候就是如此,在师傅面前的时候她从来都是乖巧的,只有在相熟的师兄弟面前才会跳脱到不像话,疯疯癫癫,刚刚云阳父母在的时候,她也有自己的顾忌,维持了一个端庄贤淑,乖巧可人的形象,她总不能丢了霜冷的面子。
正是因为庄云梦在两位长辈面前表现的跟与在自己面前的她不太一样,云阳感觉有些奇怪,他不大习惯庄云梦像都城里的大家闺秀一般小心翼翼,她该是无拘无束的,就像是两年前在渊口时那个檐下大声喊他躲雨的女子一样,不顾忌他人的眼光。
不过,云阳也并没有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不管庄云梦是怎样的样子,他都是喜欢她的。
在云阳小的时候,云阳的舅舅,也就是当今天御国的王上曾问过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还说只要他说出口会为他指婚,小小的云阳迟迟没有回答王上的问话,最后只说想戍边保卫国家,不曾想过娶妻之事,惹得一大家子的人乐呵呵的取笑他。
在重新见到庄云梦之前,他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就连两年前在渊口对庄云梦一见倾心他也没想到娶妻这件事情,毕竟人海茫茫,他重未想过会再次遇见。不只是,现在他想了,他很想庄云梦留在他的身边,好好的爱护她。可惜的是,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而这份自知之明常常让他痛苦不已。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府里的佣人将游廊上的灯都点了起来,他们没有得到云阳的吩咐不敢进来撤晚膳的碟子,就连厅堂里的灯也没有进来点上。而在厅堂里,庄云梦和云阳两个人就在昏暗中静静坐着。
……
过了很久,庄云梦的声音在厅堂里响起,她开口说道:“云将军,最近可曾见过白暮山,他在都城吗?”
云阳偏头看着面前不甚清晰的人,没有料到她这会儿会突然问起白暮山,心中有些酸涩,压抑下心中的情绪,尽可能温和地说道:“未曾见过,最近在下都不在都城,也并不知道二殿下是否在。”
庄云梦不知道云梦最近都在暗中跟着她,保护着她,他又如何知晓远在都城的白暮山的动向呢。
“那云将军能帮我找到他吗?”沉默片刻后,庄云梦又问道。
云阳握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猛地端起面前的一壶茶水痛饮,待茶水饮尽,他才擦了擦嘴角,昏暗中缓缓闭上双眼,吐出一口气,对着庄云梦无奈说道:“明早我带你去见他!”庄云梦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决心,就像是小时候拱手将自己喜爱的玩具送出去一样,令他十分失落。
……
第二天清晨醒来,庄云梦睡得不错,心情也跟着明朗不少。总算是走到现在了,等找到白暮山就能打听到师傅和师兄弟们的消息,一切似乎都进展顺利。
她在厅堂里等了有一会儿,才看见一脸疲惫的云阳走出来,他的眼睑下有淡淡的青黑色,似乎昨夜睡得不好。
“云将军,昨夜可是有事,我见你睡得不是很好啊~”
云阳抬头看看面前的人,她笑意盈盈心情似乎十分不错,点了点头说道:“刚回都城要思考处理的事情多,是有些睡不安稳。”
“需要我帮你开服调养的方子吗?”
云阳坐到一旁,看了一眼准备妥当就待出门的庄云梦,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多谢庄小姐挂心。”
“好吧~云将军,如果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嗯。”
……
佣人们见云阳将军出现,依次端上了两人的早点。云阳见庄云梦食欲不错,将自己未吃过的几样小点心移到她面前,说道:“看你胃口不错,这些给你。”
“谢谢云将军,你府上的早点真是花样百出,甚合我胃口呢!”庄云梦往嘴里塞了一个小包子,含糊说道。
“喜欢吃就多吃些,若是不够,再叫后厨准备一些便是。”云阳说道。明明心里想说的是,若是喜欢,可以多留几日,他却说不出口。
“好~”
说完这句话,两人沉默了,安静的吃着早点。
见庄云梦扒拉完最后一口,云阳站起身,朝她说道:“走吧,我带你去找二殿下。”
庄云梦抬起头看了一眼,赶紧放了筷子,应了一声“好”,连忙跟在云阳身后。
……
两人直接去了白暮山的府邸,门前的守卫见来人是云阳,赶紧进门通知管家,迎着他们进了中堂的厅里坐下。庄云梦进门后就一直在感叹,这有权有钱的二殿下家就是不一样,白暮山的府邸足足比云阳家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不过,大归大,这里却是一座很别致精美的院落,气派的亭台阁楼,秀美的假山和人工湖泊,还有那满湖盛开的荷花,无不体现出主人家的品味。
他们在厅堂里等了片刻,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便匆忙赶来,站在两人面前分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俯身说道:“不知云将军登门有失远迎,云将军与这位姑娘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吗?”
“管家,我们有事找二殿下。”云阳回答道。
“白暮山他在吗?”庄云梦向前倾身,接着云阳的话问道。
管家见眼前的姑娘直呼二殿下名讳心下一惊,正欲发作就瞥见了这位姑娘手腕上的手串,心中更是惊诧,平日里二殿下的白玉手串几乎从不离身,现在却出现在这位姑娘手上,这便足以说明这位姑娘对二殿下很重要,于是,他面对庄云梦更加恭敬。
面对二人的提问,管家回道:“回云将军这位姑娘的话,真是不巧了,二殿下今早便出门了,现下并不在府上。”
“可知殿下去了哪里?”云阳问道。
“殿下外出并未告知去向,奴才不知。”管家如是回答道,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二位不介意的话,可以将事由告知老奴,待殿下回来代为转达。”
闻言,庄云梦看向云阳,等待他作何打算。
“不必!”云阳说道。
说完这句话,他又朝向庄云梦,柔声说道:“庄小姐,我们走吧,再去别处看看。”
对于云阳的这个提议庄云梦很赞同,她并不想对着一个不知根底的管家便将霜冷的事情说出去,打听师傅和师兄弟消息这件事情必须当着白暮山的面亲自说。
于是,两人很快离开了白暮山的府邸。
都城外的北山半坡上,云阳和庄云梦找站在一座私宅前,她抬头一望,就看见宅子门头上的牌匾写着“豁然”二字,牌匾下门边的木柱上镌刻了一副苍劲有力的行书字体,左边是“放眼观野云”,右边则是“侧耳听风雨”,结合小院所处的位置,细细读来还颇具韵味和灵气。
宅子不大,也算不上气派,却格外清静雅致。墙外合围着宅子种了一圈细竹,宅子里种的花木跃出几枝,别有一番景致。
见宅子门扉紧闭,庄云梦不禁望向云阳,开口问道:“云将军,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在找白暮山吗?”
“这里是二殿下生母生前住的地方,他不在府邸的时候喜欢来这儿一个人待着。”云阳解释道。叹了一口气,他又接着说道:“看来,他也并未在此处,我们走吧!”
原来是白慕山母亲住的地方,看住处就知道是个有意思的人。
两人正准备下山的时候,突然乌云集聚,天色瞬间暗下来,风也呼呼地刮着,眼看就要下大雨。
云阳看看庄云梦,又看看宅子,犹豫了片刻,他带着她翻身进了白暮山的私宅。眼看倾盆大雨就要砸下来,他淋湿了也就罢了,若是庄云梦淋了雨,生了病,那就不好了。
两人进了宅子,就见院子里比外面看的更幽静,院子里种了满园的花木,只留下一条小径直通中堂。两人快速穿过小径,就在中堂的檐下安安静静站着,并没有四处闲逛。他们都觉得,毕竟是暂时借用他人的宅子躲雨,而主人还未在家,打扰已是不便,不能太过放肆了。
这边,庄云梦和云阳两人找白暮山跑得满身大汗却无结果,却不知道另一边白暮山也在寻他们。
事实上,就在两人离开白暮山府邸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他便紧跟着回府了,管家向他告知了云阳来找他的事情,还说了云阳身边跟着一位戴着白玉手串的姑娘,他一想戴着白玉手串的姑娘那不就是庄云梦嘛,瞬间惊喜她已经来到都城找他,于是,派出了府里的所有人四处打探云阳和庄云梦离开的方向。
很快,城门守卫来报不久前看见云阳将军带着个戴着面纱的姑娘去了城外的北山,白暮山便反应过来,也顾不得雨下得多大,取了一把油纸伞便往城外北山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