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南回得府中已是暮色微晕了,把马儿交由下人,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别院而是穿过曲折的回廊和凉亭,又往前走去。密云庄的财力不是虚妄的,寻常之人若靠普通脚力在这庭院里面转上一日也是转不完的。
后院有各个别院,一环套着一环,一院邻着一院。在最左边的角落有一处满是竹子环绕的水池子,是从地底下引出的温泉。修的相当雅致,大小一致的鹅卵石绕池环铺,白色的帘幔一尘不染,在黄色枕木之上随风摇曳,似为了取悦男人而搔首弄姿的女人。虽然天气微凉,别处的树叶已然泛黄,渐枯。可此处的花草和竹叶因为温泉的缘故还是如春日般翠绿,鲜艳。
退去满身装裹和尘土,散开青丝,司马南把自己置身于温泉之中。光洁而宽厚的臂膀靠着池边的光滑的石壁,闭目微仰,任由青丝在水面上轻轻的飘着浮着。就像此刻他的思绪一样,散了开来。昨夜至今日的种种如画卷一样,一卷一卷的在眼前来回打开,合上。能联系上,又联系不上。他总觉着有一个无形的威胁在慢慢地靠近着他,靠近着密云庄。这种看不破摸不到的感觉让他觉得像是被一根刺卡在了嗓眼里一样的不舒服。
“我说今日庄里到处找你都找不到,原来你在这躲清闲呢?”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司马南的遐思,睁开眼看见司马如也跨进了池子里。
“啧,啧,啧,二弟弟你这等美色不去宫里的饲鹤监真是可惜了啊。”司马如色眯眯的看着眼前此时的二弟弟,温泉的洗礼已驱走了白日里的劳顿,俊朗若天神般的容颜上,黑色的眸子里星河崔璨,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青丝如墨,面颊似玉,好一个绝美的少年。听见宫中二字,司马南单眉一挑,眼皮微动,凤眼里闪过一丝的精光,笑着道:“宫中?”没来由的这个笑让司马如后脊背发凉,明明身处怡人的温泉之中,怎的此时却似在寒冰之中的刺骨呢?这个弟弟虽说比自己小了一岁,可是自从二人相遇那刻起,总是处处不自觉的听他的。每每在他面前都是矮他半截,唉,孽缘,绝对是孽缘。还有那个阿柔。想到这司马如不觉在心中为自己扼腕啊。
“二弟弟,你这几日可是有何心事烦扰?我看你像是天上的月亮总是阴晴圆缺的。”岔开话题,司马如想缓解一下僵硬的气氛。谁叫他是调节气氛的小能手呢。
“并无何事。”司马南又恢复了刚才的懒散,醉心的享受于这温泉带给他的放松。他不想把司马兄妹牵扯到这里面,他希望二人有一个幸福而寻常的人生,所以这如许之年,并未告诉他们他的真实身份。
司马如见这个弟弟不想多说也没有多问,他虽不是心思缜密之人,但是他能感觉出最近这个弟弟情绪上的变化。他早已把司马南视为自己的血亲,他不容他有任何闪失。二人都不再说话,闭着眼睛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微风吹着竹叶沙沙作响,天边一丝丝的薄云在明黄的月光边上飘飘的挂着。如少女肩上的薄纱一会变一个样子。
宫中庆殿的寝殿内
冷暮雪身薄纱披身倚靠在国师的怀中。杏眼含情,青丝遮肩,因情欲染红的肌肤似粉玉般晶莹透亮,周身的香汗散发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魅力。“怀修,毒谷那边最近有何异动没有?”
“暂时并无异常。”
“嗯,”随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是又都不想点破。
允儿在殿外等候了多时,卿姨告诉她母皇和国师有要事商议,要她在外面稍后一会儿。她知道母皇和国师之间的秘密,从她懂事之后就知道。她虽是少女,可是这宫闱之事在这深宫之中却从不缺乏,皇宫这个貌似华丽却又寂寞的大笼子里,多少人都在尝试着各种的情和欲。她自小在这里长大,又怎会少见呢?但是母皇从未和她谈及此事,她也没有问过。她知道国师爱自己的母皇,因为每每撞见二人议事时,国师眼中都装满了深情和关切。她也知这份情的坚定和不易,母皇饲鶴监里虽养了很多美男,他们也只是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罢了,主人只是用他们来解解闷子,养养眼而已。他们都不能猜透她的心思,分担她的忧虑,这数年来只有国师是母皇精神上的依靠。
“公主殿下,您可能还要再等等”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卿儿进去又出来,面露为难之色。如此冰雪聪明的允儿怎会听不出来这其中的玄机呢?
“卿姨,那允儿就先告退了,回头母皇要是问起我来,就说我要出宫一些时日,听说京都之外的南面越下之地有回春秒术,允儿想去为母皇一探究竟”
“公主殿下,此事还是要启禀陛下,您这私自出宫恐有不妥。”卿儿此时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这个小祖宗,花样怎么这么多呢?以前是隔三差五的王宫外跑,近些时日几乎每天都要变着法的出去。虽然没惹什么是非,可也真真是不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有个闪失,这可如何是好呢?思来想去:“小祖宗,不若您带上几个暗卫吧,路上也好护着您的周全。”小声的商量着,卿儿知道她留不住,只能想法子把危险降到最低。
“不必了卿姨,我会自己找侍卫的。”
“自己找?公主您有合适的人选了?”
“嗯,我要密云庄的司马南陪我去!”前日清晨他对自己飘忽不定的态度让允儿很是懊恼,她想他整日里都能陪着她。自己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感觉。尽管她还没有和这个“侍卫”商量。常理之下,天之娇女,理应是一呼百应,谁又会拒绝她呢?
“司马南?这,似不太妥当……”允儿以手掩住了卿姨的口,截断了她接下来的训导。扮了个鬼脸,一溜烟的跑掉了。
冗长的宫道上一个娇小的身影因为自己的临时兴起,正欢愉的边走边笑,淡粉色的长裙也感受到主人的开心,腰间的罗带争相的飘舞着,裙边翻来滚去的吻着急促而雀跃的脚步。刘海被风吹开,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眸子里跳动着点点星光,白嫩的小脸上因为兴奋和激动而涨的粉红。远处看来,在宫灯的照耀之下就像一朵刚刚盛开的海棠花。所经之处的身后,宫道和宫墙也被一点点燃亮,一颗青涩的心正在一点一点华丽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