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哎哟，您干嘛呢？”
郭大刚：“风湿病，老寒腿，膝盖疼。”
陈长安微笑：“那要我送您一程吗？”
郭大纲以为是他要灭口。
梆梆梆三个响头，磕在地上，“英雄饶命，小的上有八旬老母嗷嗷待哺，下有三岁小儿等着侍奉，实属出于无奈，为一家老小的营生，才昧着良心，歪曲事实，信口胡诌……”
专职说书人的潜能，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郭大纲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把陈长安描绘成一位圣人转世、德高望重、功德无量、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宅心仁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无双少年郎。
陈长安听着，觉得很受用。
他冲着郭大刚摆了摆手，“你且起来，我有些话要问你。”
郭大刚哪里肯。
瑟瑟发抖着，跪爬的愈发匍匐。
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不用，我就这么跪着挺舒服的。”
见状，陈长安也不勉强他。
讨生活的人上了年纪，的确容易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蹲下身子，陈长安低头看着匍匐着，五体投地的郭大纲，语气温和地问道：“说说吧，你的那些故事是谁讲给你的？我陈长安怎么就成血洗城守府、屠戮江湖侠客的魔头了？”
郭大刚身子一颤，哭丧着道：“英雄，我也是听人说的……”
“听谁说的？”
“就，就是几个其他的说书人。”
“那几个说书人是谁？”
“我不认识啊。”
“不认识？不认识你就敢信了他们的话，胡别捏造，空口造谣的到处说摆？”陈长安冷笑着，“况且，他们的原来的故事，应该不是你这样的吧？”
“英雄饶命！他们说的故事就是这样……”
“嗯？”
问话时，陈长安眸子微眯，显露出一丝修者的强大气息。
立刻，郭大纲吓的面色煞白，浑身筛糠。
“英雄饶命！小的所言句句属实，那些人不止是在各大茶楼酒肆讲述这些诽谤您的故事，还编纂成册，给勒令我们必须购买，否则就要赶我们出国都……”
说着，郭大纲还小心翼翼的，摸出本册子。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
《陈长安夜闯虎头城》。
随手一翻，内容就是郭大纲讲述的那些。
但，某人明显又把故事，在原来的基础上，加油添醋了。
感知到气氛更加沉重，郭大纲连忙解释道，“英雄，我只是考虑到故事要更符合您的气质，所以才稍稍微的，在原来基础上增加了一丢丢的想象……”
“你那叫增加一丢丢的想象？”陈长安快气笑了。
郭大纲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
“那些给你们卖册子的人，在哪？”陈长安问道。
“天香楼。”
天香楼，在长安城内，名气颇大。
因为，这座酒楼是大皇子李元的产业。
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商贾走贩，无一不以能在天香楼撮一顿，倍感荣幸。
“生意挺好的。”
站在天香楼对面的街道，陈长安说道。
九层高的天香楼，占地辽阔，气势堂皇。
一看就收费不便宜。
可门口，人来入织，热闹非凡。
“天香楼是李元的产业，生意当然必须好。”李昭回答道。
所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
大皇子或许不记得朝中官员，那些人来过天香楼。
可他要是知道那些人，没来过天香楼……
“虎头城到京都，需要多久？”陈长安忽地换了个问题。
“脚程好一点的话，需要半月左右。”李昭回答道。
话一出口，李昭愣住了。
脚力好一点的人，兼程赶路需要半个月。
她当时和周易安一行人，从京都到虎头城，花了足足二十天。
可这次和陈长安回来，只用了十天！
谣言就算是长了翅膀的飞，也得一传十，十传百的扩散。
除非，有人刻意控制舆论传播。
答案已经不诏自明。
天香楼作为京都名气颇大的酒肆，自然是有其道理。
在陈长安目瞪口呆的神情中，李昭一口气点了五十余道菜，从干果到时蔬，从山珍到海味，从地上走的到天上飞的……无一不是天香楼的招牌菜品。
“行家！姑娘，一看您就是大行家！”
负责揽客写菜单的，是一位少年模样的小二，眉眼机伶。
那小二恭维了两句后，还想套点话，被李昭随手丢了块碎银给打发着去后堂催上菜了。
等菜的档口，李昭给陈长安，介绍了下天香楼。
天香楼一共有九层。
越是往上走，用来招待的客人，就身份越尊崇。
当然，对应的开销，也就越大。
每一层又根据客户群体，有不同的娱乐项目。
“京都的许多说书人，都把天香楼当圣殿一样。就是因为在天香楼的第一层和第二层，有着京都最顶尖的一拨说书人。”
“许多坊间的江湖故事，宫廷秘闻，皆出自这里。”
说到这，李昭抬眼，看向陈长安，“但你的那些事迹，并非源于这里，而是——”
啪！
亮堂的醒木拍桌声，打断李昭的话。
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处看台，黑色帷布徐徐拉开。
周围立即是一阵喧哗鼓掌。
看的出，那位登场的人，很是受观众欢迎。
台上，是一个穿着青色褂子，留着缕山羊须的中年男子。
只见他轻咳了声，唖口茶水润了润嗓，朗然开口。
“诸位看官，上回我们说到《陈长安夜闯虎头城，众豪客血书武林风》。那大恶人陈长安，深夜闯入虎头城，偷看长公主和虎头城城守千金洗澡，被窥破行踪后恼羞成怒，血染城守府，掳走长公主，虎头城一干江湖豪杰奋力杀贼，用悍不畏死的血性，谱写了一曲我大唐江湖侠肝义胆的武林风。”
“但诸位可知晓，那大恶人陈长安掳了长公主殿下，逃出虎头城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话题一抛，立刻下面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有说把长公主掳去当压寨夫人的。
有说长公主被陈长安卖给周幽王做嫔妃的。
更有粗俗的人直接开黄腔飚车，讲长公主在虎头城外，被那大恶人陈长安摁倒在马背上……
氛围调度的差不多，那说书人才一拍醒木，开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