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唤世子什么？
聂神医？
小厮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岔了。
陀螺跟着世子，同欧阳战云一起，被人恭恭敬敬的请进了府里。
“聂神医，可用过早膳了？”柳大人问话的时候，一脸的小心翼翼。
“用过了。”
欧阳念微抬了眼眸，“大人直接待我去老妇人的房间吧。”
“好。神医这边请。”
刘大人亲自在前边带路，领着欧阳念等人去老妇人的房间。
陀螺一脸懵逼，看着自家主子如同变了个人一般，从善如流的跟着刘大人，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不过碍于刘大人在场，他并未多语。
刘大人领着欧阳念等人，很快到了老夫人的房间。
老妇人对欧阳念显然已经很熟悉了，还未进屋，里面老妇人的声音便已经传了出来，“可是聂神医来了？”
“来了，娘。”说话的是领路的刘大人。
他是京兆府尹，但是在自家老母亲面前，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儿子。
陀螺脸上的表情已经由震惊转为麻木了。
世子之前一直自诩神医，他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现在看来，倒不像是说说而已了。尤其是国都中的京兆府尹，居然称呼世子为神医。
陀螺和欧阳战云默默跟在欧阳念身后。欧阳念已经从善如流的进了里屋，他二人却碍于身份，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倒是显得有几分尴尬。
“两位公子，这边请。”
刘大人知晓欧阳战云和陀螺是跟着神医来的，也没有怠慢之处。见二人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便将二人带到了正堂待客之处，好茶好点心供着。
“两位公子，神医正在给家中老母看病，恐要费些时日。两位在这里耐心等待，有什么事情，可吩咐府上的丫鬟小厮。”
刘大人惦记着自家老母的病情，很快便又离开了。诺大的用来待客的堂中，此时此刻便只剩了陀螺和欧阳战云。
陀螺晕晕乎乎的，见欧阳战云面无表情，忍不住开口，“云公子，你听到方才吗，方才那大人居然称呼世子为神医。”
欧阳战云面无表情，“听到了。”
“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
欧阳赵云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有些不解，“为何要惊讶？”
世子不是早就说过了么，他是神医。
陀螺：“……”
他不再说话，闷闷的喝了一口茶水。他得喝口茶压压惊，清醒清醒。主子突然变成了神医，说实话，他有点儿方。
欧阳念治病没有用多少时间。
她之前留了药方调理老夫人的身体，那药方过程繁琐，分了好几个疗程，为了防止他们记混，她还特意留了一张纸条。如今看来，那刘大人确实孝顺，用药未出分毫差错。
老夫人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她施针的手法娴熟，是以不到小半天的功夫，便已经施完了针。
“老夫人的身体已无大碍，可以看出来，之前的用药，没有差错。”
欧阳念将自己方才写好的药单递了过去，“这是新的药方。老夫人的身体已经弥补的差不多了，现在可以用猛药拔出病根了。这单药用完了，老夫人的病就好了。”
刘正宝贝似的将药单放好，见欧阳念起身，便主动开口，“神医的那两位朋友，已经被我安排在了正堂，神医可是要过去？”
“嗯。”
刘正忙带着欧阳念去正堂找欧阳战云和陀螺。
去了正堂，原本还坐着的陀螺瞬间似弹簧一般站起身来。
“世……”
对上欧阳念的目光，他忙改了口，“公子。”
刘大人见堂兄坐着的跟着神医的两位都站起身了，忙道，“神医施针费了不少心神，诸位在此稍作歇息，我这便让人去备饭。”
“刘大人留步。”
见刘正要走，欧阳念忙上前阻止，“今日我还有其他要事要做，刘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有机会再招待吧。”
“这……”
刘大人有些为难。
神医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连顿饭也没在府中吃过，他有些过意不去。
想了想，让下人取了些银两过来，“神医既然不肯吃饭，这些银两，还请神医收下吧。”
欧阳念本不欲收，但是想到大哥缺钱，她心念一转，也不推脱，收了银子。
“刘大人，这些银两我已经收了，您也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希望刘大人，日后都能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官。”
“是，神医说的是。”
刘大人满脸谦逊，感慨万分，“当初若非神医出手，恐怕到现在，我还过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能够碰到神医，实乃幸事。”
陀螺和欧阳战云跟在欧阳念身边，默不作声，但是内心却又好奇的要命。也不知晓世子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能让刘大人这般感慨。
离开了京兆府尹的府邸，路上，陀螺终于忍不住了。他走了几步，终于按耐不住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世子认识京兆府尹？”
原本陀螺说话没有这么小心翼翼，但是如今的世子连素不相识的京兆府尹都对他毕恭毕敬，唤他神医，世子在他心中的印象，瞬间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认识。”欧阳念睨他一眼，悠悠叹了口气，“就知道带着你是个麻烦，我猜你现在肯定想要问东问西。”
陀螺：“……”
他什么时候成麻烦了？
不过经欧阳念这么一打岔，陀螺莫名松了一口气。世子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世子
“那京兆府尹为何称呼世子为神医？”
陀螺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
而且京兆府尹在府门口说的那番话，都让人十分费解。
欧阳念捂嘴打了个哈欠，有些随意，“他唤我神医，是因为我本就是神医，救过他老母亲的病。”
“可是，世子之前没来过京都啊。”陀螺挠了挠头。这才是他最为费解之处。
“笨！”
欧阳念用扇柄敲了敲他的脑门，“本世子被接回去之前，便是在京都城中。”
“啊？”
陀螺道，“世子不是在山野乡村？”
欧阳念挑眉，“出来游历不行？”
陀螺：“……”
他竟无言以对。
接下来，欧阳念又顶着神医的身份去了一趟柳府。
见识过了京兆府尹对待自家世子的那股子热络劲头，如今再被柳府的人当做贵宾一般对待，二人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震惊之意，但是难免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可置信。
尤其是陀螺，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他是真没有想到，世子是神医不说，居然会在这京都城里这么受欢迎。
如今的柳大人，已经从外面赈灾回来了。原本赈灾的事情也已经搞得差不多了，他又放心不下柳小姐，所以便提前回来了。
柳大人临走之前，托付了欧阳念替自己的女儿疗伤，欧阳念出手，柳小姐的内伤，已经恢复了一半。
之前骨瘦如柴，破碎不堪的身体，如今自然是比刚救回来的时候好看了许多。
柳大人感激欧阳念，听闻欧阳念前来，他自己便先迎了出来，“不知晓是聂神医来了府上，有失远迎，还望神医莫怪。”
“柳大人客气。”
欧阳念回礼，又问了一句，“令千金的身体如何了？”
“神医出手，小女的伤势已经好了七八分了。只是那断骨之伤……”
想到自己的女儿被那沈雪落折磨致此，柳大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伤筋动骨一百天，柳妙妙被人刻意断了手脚，饶是欧阳念出手，也要好好养着，才能慢慢恢复了伤势。
然而沈雪落因为有人顶替了她的罪名，让她轻而易举的逃脱了律法的制裁，柳大人的心情能好才怪。
欧阳念心下知晓柳大人心中的愤懑，“柳大人莫急，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柳小姐的身体好好调养，要恢复从前那般，不是难事。”
柳大人面色微微缓和了一点，“神医和几位公子来的早，想来还未吃饭吧。小女的伤势不急，我先让厨房替几位准备膳食。”
欧阳念想了想，“也好。刚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同大人说说。”
这一次，欧阳念和欧阳战云等人被安排在了柳家的一间房间。房间很大，有一张很大的供人吃饭的桌子。
陀螺没见过柳大人，但是柳府却是听说过的。
“公子，这柳府，不会就是当今圣上的肱骨之臣柳大人的府邸吧？”陀螺再次忍不住开口。
欧阳念挑眉，“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不错，这就是柳大人的府邸。”
陀螺有些惊愕的长大了嘴。还真是那个传言中柳大人的府邸？
“公子来此，也是为了给人看病？”
“是啊。”
欧阳念开口，“当初我来临国国都，幸得容王相助，做了他的入幕之宾。我本就欣赏容王，后来知晓他与我沾亲带故，便事事偏帮于他。
说来也巧，皇商沈家的大小姐沈雪落，伙同朝中的文大人，掳走了这位柳家的小姐，而后又嫁祸给了容王。”
沈家的沈雪落……
不正是宫主让他相助的那位？
欧阳战云拧起了眉心。
“这位柳小姐，被沈红昭囚禁地牢之中，同地牢沈家的那些药人一起，成了沈家炼药的工具。
这位柳小姐被人救回来的时候，被人打断了退脚，喂下了毒草，好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偏偏成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命悬一线。”
“打，打断了腿脚？”
陀螺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人如此恶毒？”
好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她却要打断了别人的退脚，这是得多大的仇？
欧阳战云眉心拧的更紧，无端端想起了沈雪落。
好端端的一个人打断了别人的退脚。光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粟。
“柳小姐被救回来之后，指认沈雪落。”
沈雪落……
陀螺反应过来，“沈家的大小姐？”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世子，来临国都城之前，小的听闻这位沈家的大小姐貌若天仙，心地善良，怎的可能如此恶毒，会不会是世子搞错了？”
“貌若天仙，心地善良？”
欧阳念似笑非笑，“之前沈家的钱庄失窃，钱庄几十名护卫，被沈雪落以失职的罪名随意处死，用的化尸水。活生生的人，就被化成了一摊血水，我亲眼见过。”
陀螺满目震惊，语气颤抖，“化，化尸水？”
“那之后，我侥幸知晓了沈雪落的真面目。后来，京都城发生了一桩轰动全城案子，沈家地牢的药人案。”
陀螺也想起来了，“这桩案子我知晓，据说是因为沈雪落被人冒充，那些药人，都是那个假的沈雪落搞出来的。”
他眼眸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公子，你说你方才说的那化尸水，是不是也是假的沈雪落搞出来的？”
“假的？”
欧阳念勾了勾唇角，“沈家与文大人一家关系匪浅，此事圣上最后交给了文大人处理，真相是什么，自然是他说了算。
京都人都道是假的沈雪落冒充真的沈雪落犯下了弥天大案，谁又能知晓，这不过是他们使得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的计谋。”
陀螺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欧阳战云脸色冷硬，眼睛盯着欧阳念，“你同她有仇？”
“是啊。”
欧阳念眼眸微深，看向不知名的方向，似是在追忆。
“在我没被定国公认回去之前，我原本被一户人家收留。后来，那家人家破人亡了，沈雪落就是刽子手之一。”
欧阳战云心头一紧，听着欧阳念轻飘飘的语气，似是被人揪住心口一般。
他本是奉了宫主之命来帮助沈雪落，却没想到沈雪落居然这般恶毒，而且还是世子仇恨的对象。
他拳头捏紧，心中愤意难平。他竟然帮着这么一个不是人的东西。她还要他帮她监视世子！
欧阳战云神色晦暗不明，脸上的表情变来换去。
“她知晓你和他有仇吗？”
他也接触过沈雪落，自然知晓她不是那等胸径宽阔之人。若是知晓世子身份，怕是会下杀心。
欧阳念摇了摇头，“他不知晓我的身份。也不知晓我同她有仇。如今的我，只是定国公世子。”
欧阳战云放心下来，想到沈雪落让他监视世子，他又有些不放心道，“总之，不论如何，你要提防那个女人。她对你不怀好意。”
陀螺本就瞧不起那等恶毒的女子，此时听说自家世子同那个恶毒女子有仇，心下对沈雪落的感官更差了。
他们家世子已经够可怜了，那个女子，居然还害的世子家破人亡，真是可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