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火堆照亮庭院,映红了三个人的脸庞。庭院的边角响起了几声猫叫,一头皮毛光滑的猫儿从草丛内探出脑袋,踩着新生的小草,迈着雍容华贵的步伐,仿佛是视察领地的主人,走到了火堆边,最终停在仆人的脚边。仆人抱起野猫,放在自己的脑袋身上,就不再去搭理了。
猫儿调整好位置,选择了一个最为舒适的姿势,趴在仆人的脑袋上,享受着火焰的温暖。
“你不去吗?这可是大陆上两百年来最为宏大的盛会。错过了,可是会后悔的。”小师叔祖望着火焰,说话的意思却是对着仆人。
“不去。皇宫内有那个老家伙,肯定会发现我,说不得还要闹事。我看见他就烦,肯定不会去。”
仆人对皇宫内的神兽忌惮颇深,在帝都内不能动用仙法就是害怕引起他的警觉。两百年的盛会举办在皇宫内的广场,正是他的地盘。即便仆人不会动用仙法,仅凭熟悉的气息,也足以引起他的怀疑。
“你呢?你要选择去,还是不去?”
“你们到底是谁?”岚可羽警觉地望着两个人,“帝国的两百年盛会,防御森严的皇宫,在你们的口中就像是自己的后花园,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仆人瞧着小师叔祖,示意大哥开口解释。
“我们是剑阁的门徒,代表着剑阁参加帝国盛会。我是白无冷,他是祁霖。我们当然有资格参加帝国的盛会。”
“你们是剑阁的弟子?”岚可羽越发的怀疑了。
“不像吗?”
“剑阁以剑道闻名天下,名剑须臾不离身边,弟子下山大多是成群,声势更是传到远方。你们不用长剑,不用剑意,身份更像是一主一仆。你们不会是浪荡江湖的骗子吧!”
祁霖白了一眼,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你对我的身份怀疑,亦是情理之中,明日参加盛会便可分晓。至于你说的剑意,我许多年前就在剑道上没有精进,转而钻研旁门左道。你所见的符文、禁咒、幻象等等诸般手段,都是我在近些年钻研所得。”
白无冷摊开右手,张开五指,好叫岚可羽看个清楚。五根手指头上竟然出现了五种性质不同的自然变化,狂风、烈焰、雷霆、暴雨和冰霜清晰地展现在岚可羽的眼前。狂暴的自然之力被囚禁在小小的手指头,如同孩子般的玩意儿。
还不等岚可羽惊讶,白无冷摊开了左手,张开了五指。五根手指头出现了另外五种性质不同的自然变化,霎时间美轮美奂。奇异的颜色照亮了庭院,与火焰争辉。
岚可羽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了,小脑袋被超出自然的变化震惊了。
祁霖无奈地摇头,看到岚可羽惊讶的眼神,感叹年轻人的世面还是不够宽广。
白无冷收起双手,十根手指头合在一处。十种不同性质的自然变化合在一处,化作了黑与白杂糅的圆球。
“世人穷其一生,寻大道而不得,能够在一道有所建树,便已经是难得。剑道一途,师友众多,广传世间,遂成天下大道。诸般手段便成了旁门左道,前途渺茫而道友稀少,难有广阔天地。我参悟多年,方有如今变化,堪称鱼龙之变。”
鱼龙之变,由人成仙。
黑白小球离开了白无冷的手指,飘在庭院的上空,化作一道护罩,笼罩住庭院,变化了天地,改变了自然。
烈焰、狂风、雷霆等等诸多自然变化轮番上演,既是末日的上演,也是新生的序幕。
“你到底是谁?”
“我是白无冷,是剑阁的弟子,也是最为普通的一个人。”一团火焰烧上白无冷的全身,迸发出金黄色的光芒。
一头金凤从远方飞来,凤鸣天空,翱翔三人头顶,一个振翅掀起万丈火焰。金色的凤羽飘落在火海,刮起万丈狂风,最终消失在火海。
一头麒麟从狂暴的雷电海洋内跑了出来,皮毛都是鲜亮的蓝色,一口吐息是满满的雷霆,一回身看到了人类的岚可羽,一个纵身扑向了岚可羽,却在即将靠近岚可羽解体了,化作一团明亮的雷电。
一头金色的神龙从火焰内重生,飞翔天地,张牙舞爪,落在岚可羽的身边,回到了白无冷的模样。
火焰、雷霆、狂风和冰霜等等,都化作一根顶天立地的光柱,充斥着强大的力量,仿佛一旦冲破了束缚的光柱,便可以去毁灭天地,再塑人间。
金色的龙凤、蓝色的麒麟、火红色的烛龙、青色的应龙、雪白色的白泽轮番从自然之力现身,又回到远处的山川。凶猛的穷奇、桀骜的梼杌、壮实的混沌、强大的饕餮都是微微起身,从岚可羽的面前走过,大摇大摆地走向他处。
人类在此刻变得如此渺小,是天地间的一个蝼蚁,生死不由己身。
天地四周的诸般变化随之消失了,庭院还是那个庭院,猫儿还趴在祁霖的脑袋上酣睡。
“观本心,知造化,方能操演天地自然。”
白无冷回到火堆边,坐了下来,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需要冷静,需要冷静。”岚可羽坐在火堆的另外一边,背对着白无冷,脑袋忍不住胡思乱想,今夜看见的诸般变化实在是难以片刻理解。
“可怜啊。”祁霖感叹道。
白无冷又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庭院内,又仿佛不在此地。
一声钟响打碎了清晨的黎明,是伴随着今天天际出现第一道光芒而响起的钟声,比帝都内所有的百姓们还要早的钟声。帝都内的王公贵族、衮衮诸公穿好了朝服,等候在庭院内,等候来自皇宫的一声报喜声音。
“喜!”皇宫内传来第一声报喜的声音,第二声、第三声,更多的报喜声将大喜的声音从皇宫传到了宫外,从帝都传到了城郊。一发信号弹在帝都内的高空爆炸,和洪亮的报喜声音混在一处,揭开了大喜的幕布。
远方的烟花炸裂在天空是如此的绚烂,驱赶了远方的夜色。宁静的天空顿时出现了热烈的烟火,庆祝帝国两百年的长生久安,增添了喜庆的气息。
皇城打开了宫门。一名名穿着大红色长袍内侍跑出宫门,站在宫门的两侧,等待参加宫宴的贵人们。百年喜庆盛宴一共举办七天,前三晚是皇宫举办的盛会,邀请了帝都内的贵人们,后四晚则由人们自行庆祝,同时也取消了早朝和诸多朝会。
衮衮诸公穿上了皇宫赐予的大红色长袍,而不是往常的朝服。长袍的正面绣着诸般猛兽,栩栩如生。太子则换上了皇宫赐予的金黄色喜服,正面绣着栩栩如生的蛟龙,身体稍稍恢复了些许,安排管家处理了府内的隐患,站在庭院内眺望天际的曙光。
“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岚可羽一夜未眠,每当有了睡意,脑袋内就出现火海、狂风或者冰雹的景象,从睡意中惊醒。循环往复,岚可羽折腾到黎明,听到皇宫内的第一声钟声,再也没有了睡意。
“此时去太早了,不过是等待罢了。”
天地亮了几分。宫门前聚集着火红色的朝臣、国公和宗室们,三五成群,互相谈论,没有了朝政分歧,反倒是相谈甚欢。
“启。”皇宫内传来另外一声洪亮的口号。
聚集在大门前的众人互相道喜,纷纷走进了皇城。一旦踏进了皇宫,举目所见皆是大不相同。往常上朝的广场被封闭了一个月,此刻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广场的上空被一片片琉璃瓦遮挡,可以穿透明媚的光线,却又让贵人们不受风吹雨打的侵扰,足以看见皇室的心意。偌大的广场被桌案分割,空出广场中央的一大片空地。甬道两边的华表披上了一层大红色的绸缎,显得格外的喜庆。
引导官一身火红色的袍子,引导着每一位贵人来到相应的位置。
洁白玉石的台阶上是皇帝的位置,拥有着一张广阔的桌案,和前朝的大臣们同庆盛事。皇后等人则在后宫内庆祝,不与前朝一同庆祝。
广场上的众人寒暄了半天,没有皇帝的在场,倒也是相谈甚欢,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老友,聊得一时兴起,浑然忘记了时间。引导官尴尬地站在原地,不好阻拦,唯有看着他们聊得火热。
时间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中午。
一队队内侍提着食盒来到了广场,往桌案上摆放着菜肴和水果,没有半分的逾矩和怠慢。聊得火热的贵人们闻到了桌案上菜肴的香气,才听到肚子内的叫声,大笑着回到了位置,举起筷子,品尝饭菜。
众人还在谈论时,皇宫的大门安静了许多。一名名修行者踏进了广场,扫视了一眼奢华的装扮,方想点评一二,突然感觉到一道强大的视线在盯着自己,体内的内力被符文压制而无法运转,收起了尾巴,不做声张。
贵人们和修行者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互相打招呼。广场上火热的气氛冷淡了几分,形成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贵人们纷纷小声议论,突然注意到皇帝桌案下面的次一级台阶还有一副桌案,喊来了左右的引导官,询问桌案存在的理由。引导官微微摇头,也不知晓。
“太子的位次早有定论。这幅桌案是为谁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