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晨在钟蓝去了事务所之后独自一人去了医院,推开穆子晏办公室的门,屋里的人闻声抬头,神色没有丝毫诧异,仿佛早猜到她会过来,如今真的见到她出现,他丢下手上的档案无声的请她进来,青晨一时无言,看着穆子晏的样子,她心里不免猜测,他在等她。
“请坐。”穆子晏客气的比了比桌子前面的椅子,看着她落座,黑白分明的大眼直视她,像是在等待。
穆子晏在心中叹了口气,昨夜里一时不慎把话告知错了人,日后钟蓝倘若知道,还不一定会怎样呢!
“这是他的病历报告。”穆子晏开门见山,把钟蓝的检查报告递给她看,神情格外严肃。
“威尔森氏症。”青晨喃喃念出来,对这个病症十分陌生。
“嗯。”穆子晏点头,知道她不了解,但他也没打算瞒着,在昨夜他挂掉电话的那一刻便有了决定,青晨或许应该知道,至少这样,她对钟蓝的恨意,会减轻一些。
“是一种自体隐性遗传疾病,死亡率很高,患者需要终生服用铜螫合剂来降低血清中过多的铜,治疗期间不可停药,一旦停药,病情可能加重,药物再次治疗的效果可能变差。”
青晨静静听着他说话,眼睛低垂着看手上的检验报告,穆子晏的一言一句都重重落在她心上,她脑海里登时空茫茫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待到有了知觉,她只知道满身的凉意,连带手心都是汗津津的。
“所以他已经停药了是吗?”
青晨慢慢问出口,却依旧没有抬头,她在心底有了答案,否则穆子晏也不会半夜打了电话过去。
“是,钟蓝他并不配合治疗,本来是不该说的,可以他现在的情况,早该丢下事务所的工作来这里住院,我已经托单韵劝他了。”
穆子晏说着便想起单韵初闻时的样子,怔怔看了他良久后笑起来,说:“穆子晏啊穆子晏,是不是医院这个特殊的环境使然,让你也学会幽默了?”
而他自己则是有话未语,直直的回看他,单韵笑够了也停下来,静了片刻才认真问:“是真的吗?”
穆子晏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点了点头当做对他的回答,单韵瞧见了也明白了,突然闭上了眼,坐了一会儿又突然离开,自始至终没再说过一句话。
“青晨。”
察觉她的失神,穆子晏温声提醒,便见她犹如大梦初醒一般抬起头,呐呐问他。
“连单韵也知道了。”
“嗯。”穆子晏回应,也是刚知道的,本来他对钟蓝私自带青晨去医院流掉孩子一时颇有话说,可一知道这件事,他似乎比较能够理解了。
钟蓝或许自私,考虑不周,可任凭是谁?又能让自己爱着的人在没有自己的将来一个人带着孩子辛苦生活。
“他的病,治不好了吗。”
青晨犹自在自己的世界里回想,没发现穆子晏心里的千回百转,只是问着想知道的话,却又不敢听他接下来的回答。
穆子晏闻言顿了顿,看着面前青晨瘦弱苍白的小脸,一时之间于心难忍,到底刚失去一个孩子。而青晨在这时也难得聪明了,会意处他停顿时在想些什么,便抢先开了口。
“请你务必要告诉我实话。”
她这一句说的平静且冷静,只有眼眶微红,里面的情绪被浓密的长睫掩着,他看不真切,却也如了她的意。
“目前吃药不过是拖缓病情,其他的从根本上没有作用,除非他愿意接受肝脏移植。”
听到穆子晏的后半句,青晨心里霎时涌上一股惊喜,她几乎是立即问道:“只要肝脏移植了,就可以活下去吗?”
青晨眼里的期待太过明显,穆子晏看到了不禁唏嘘,她虽然恨着钟蓝,却也从未想过要他死吧!不过真的有一刻,他当真以为,青晨会恨到杀了钟蓝。
那是在她流产手术的第二天,她刚清醒不久,钟蓝站在隔壁的病房里,而他则立在青晨病房门外,门虚掩着,所以他将她的痛苦尽数听了过去,那一刻里,他当真要以为,青晨会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