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油灯,芽芽端详着手里的两个荷包,是她这几晚上熬夜绣的,一个是大红色细布绣杏花荷包,一个是宝蓝色细布绣如意荷包,一个是为了整蛊卫望楚,一个却是讨好了。
他既然开口讨要荷包,气头上的时候想气气他,给他一个娘们的荷包看他怎么用!冷静下来,又觉得气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后果,还有风险会惹恼了他,虽然只相处了五六天,他这个人就是嘴巴毒点,好像也没那么小气……
给他哪个?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芽芽便有了决定,天气越来越热了,爹爹眼看就又要上山,那救命的药粉得抓紧了!
到了卫家,远远的便看到何苗苗端了一盆玉米面饼子站在门口,她是来给卫望楚送吃的的,十里八乡的人时不时会有人给卫望楚送各种吃的,倒也不算奇怪。只是,她今日又是画了浓烈的妆,芽芽心道,果然陷在其中的女子看不清楚自己在干嘛,她娘怎么也不提醒提醒她?
嘴唇本来就厚实,涂的口脂太浓烈,笑的搂不住的时候,感觉血盆大口张开要把卫望楚吃了……
卫望楚端着饼子进去放,何苗苗站在院子等着拿回她的盆。见芽芽进来,脸上的胭脂往上送了送,才擦着眼底接着便掉下来了,真是一个快过闪电的皮笑肉不笑。
“哟,又来看病了?都这么久了,你的眼睛还没好呢!知道的,以为你来看病,不知道,还以为你有什么目的呢……”
上一次见面,虽说不至于友善,但最起码还算和谐,这一次怎么一上来就跟吃了爆杖一样呢?上一次让她没脸的也不是自己啊?
眯了眯本就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本着好心的原则,芽芽觉得没必要让着这个快要跑偏失足的少女,“何家姑娘,我真是来看病的,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不过,经过你一提醒,我可能就要想一想是不是可以发展发展什么别的目的了。若是有朝一日发展成了,还得请你喝杯喜酒呢。”
“哼!不要脸!”何苗苗双手抱胸,恶狠狠的看着她,“怪不得你眼睛不好,心不正,则眼不明!我楚哥哥和我自小一起长大,他的性子我了解,你这样的狐媚子还是歇了吧,要不然他早就成亲了,还等着你来勾搭?”
“你楚哥哥四岁就跟着师傅云游去了,十九岁才回来,你说你们一起长大……难不成你也跟着去了?倒是不知道你们竟然是师兄妹的关系呀。”
何苗苗……
卫望楚从饭屋走了出来,把盆递给何苗苗,“回吧,谢谢婶子。”
何苗苗:“不费心,望江和望溪都喜欢吃,我下次再送些来。”说着,挑衅似的看了一眼芽芽,做作的扭着腰肢不情不愿的走了。
大门关上,卫望楚悠悠的看着芽芽,“看来,你很了解我的事啊。“
干笑两声,呵呵,“你的事全镇上也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吧!毕竟全福山镇也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名医。”
卫望楚撇撇嘴巴,“这倒是,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对着张山叫卫大夫的人,独一份儿。”一双细长的眸子闪了闪,“你刚刚说发展什么关系?”
“嗯?”
“还要请何家姑娘喝喜酒的?”
“……拜个师、收个徒、结个拜、认个干爹干娘的,不都得请人喝酒,你想要哪种?”
……
少女得意的扬了扬眉毛,“卫大夫,不如我们今日准备做盒子吧?我想了想,现在问题只有一个,羊皮做筏子,喷气以后就瘪了,怎么再让它鼓起来呢?”
卫望楚看着她不说话,芽芽被他瞪得低下头,慢吞吞的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宝蓝色的荷包,递给卫望楚,“你上次说要的荷包……”
男人接过荷包,似是讶异的抬头瞥了她一眼,便转身进屋了——刚刚那眼神是讶异,不是嫌弃吧?
过了一会,男人走出来,把荷包又递给芽芽。
嗯?什么意思?
“这荷包里我放了解毒、醒脑的草药粉,把自己毒晕了时候,便闻一闻,可提神醒脑。”
这荷包竟然是做个用的……
芽芽看着他手里男人用的样式和花色的荷包,顿时有些上赶着贴他冷屁股还被发现的尴尬。接着,便听他道:“动作真慢,这样简单的一只荷包,你竟然足足做了六天……”
芽芽……我明明是做了两只的!
“而且,你原来喜欢用男人用的东西,怪不得,怎么看你都觉得不怎么像女人……”说着,还扫了一眼她的平胸。
芽芽恼羞成怒,一把夺过荷包,恨恨的说,“我就喜欢用男式的,怎样?”
卫望楚又扫了一眼她的平胸,忽然福至心灵,总算明白为何总是觉得她有点怪了,之前见面分明是有胸的,虽然不大,充其量是两个小笼包,可忽然就变平胸了,平到和男人一样……
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是什么意思?
防谁呢!
“这荷包里面的药粉每半个月要换一换,过几天再做个小笼包……”男人忽然闭嘴,平日里冷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芽芽眼睛里满是疑惑的看着他,“小笼包?”
男人耳根儿泛红,故作镇定的点点头,“你这荷包做的跟小笼包一样,褶皱起的都很均匀,也是厉害了。”
“哪有褶皱?你怕不是眼睛不好吧?”芽芽对着他的荷包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她的女红虽说比不上肖蝶儿和周阿娇,可那也比周杏、周凤翎也是好了许多的。
卫望楚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轻巧的绣灰色福字的深灰色锦缎荷包——两只一对比,那的确是芽芽的深蓝细布荷包不能看了,一个矜贵,一个粗糙,尤其后者因为塞满了草药,更是显得不齐整。
“这是荷包,你那个是小笼包。”气死人不偿命的男人说着,还偷偷瞄了瞄她的胸前。
也是哪家姑娘给他做的?!
被一气再气的少女气鼓鼓的扭头跑了,没看到独自留在院子里的男人的耳根儿都红了,他抬头望望天,暗暗嘘了一口气,今天天气真热啊!
“卫大夫,在家吗?”
来人是武家庄的老于,家里老人病了,下不来床,请他去看病。
卫望楚走进草药房,见气鼓鼓的小笼包拉着一张脸,摆弄着架子上的草药,她已经渐渐知道草药的干湿,知道如何封存,只是仍然会习惯性的对着药名,闻了又闻。
男人轻咳一声,“我去于家看看老人家,你忙完了就回家去吧。”
气鼓鼓的少女回头瞥了他一眼,用鼻子回应了一声,哼还是嗯也听不明白。
等男人看病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以为她走了,走进草药房给于老爹拿药,却发现小笼包坐在地上靠着书架睡着了,怀里抱着一本医书——草药精炼概论。
这是打算自己炼化夜见欢?
茅草屋的光线很暗,她刚刚应是打开窗户借着窗户的光在看书,只是医书晦涩难懂,没有一点基础硬读,想必很快便把自己读睡了。
娇娇小小的一只,头搁在膝上卷在那里,素日里或是狡黠、或是精怪、或是压着怒意的眸子此刻紧紧闭着,倒显得比平时温顺不少,像一只驯化了的宠物。
拿着分药的小秤,男子不自觉的走了过来,蹲下看着她。
还不到正午,阳光透过窗户不浓不淡的照到她莹白无暇的脸上,眼下的一圈青色暗影分外明显,明显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想必不是为了绣荷包这点小事——村里的手最笨的姑娘绣个荷包也用不了两个时辰,那是为了什么事情神伤到不能入眠呢?
梦魇?想起那日望江说她有一段时间日日梦魇……
想起她每日都要例行问一声,可以做喷药盒子了吗?难道是这个在困扰她?这个盒子镇的不是接近的他的一个借口?
悄无声息的出门,拎着一只深灰色斗篷回来,轻轻盖到她的身上,他的斗篷盖到她身上,大的不得了,一大半倒是铺在地上了,更显得少女娇小的可怜。
砰砰的大力拍门声响起,出声却是女子的声音。“卫大夫?卫大夫?”
卫望楚步履匆匆赶来开门,冷眼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姑娘,看着有些眼熟。
“家里有人自然会开门,拍门无需这么大力,吵到睡觉的邻居就不好了。”
……这方圆几里都是村长批给他卫大夫的地,会吵到哪个邻居睡觉?
“嗯……不好意思啊,卫大夫,下次我,我注意,我们是来找周芽芽的,她,她还在你这里……吗?”
原来是前来找人的周杏和周阿娇,她们在芽芽家等啊等,都到快中午还不见回来,便找来了。平日里,叭叭叭没完的周杏,遇上郎中那清冷疏离的眼神,简直比周俊臣更让人心惊胆战,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周阿娇也感受到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冷冰冰的男人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闪身让她们进来,说道:“她在,请进。”
芽芽被那阵拍门声吵醒了,听到周杏的大嗓门,立刻爬起来,把斗篷上的土拍打干净挂在架子上,便眯着眼睛跑了出来。“姐,你们怎么来了?”
周杏立刻凑过去,轻声轻语的说:“今天上午的治疗结束了吗?怎么这么久?我和阿娇姐姐等不及了,便只好来寻你了。”说完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卫望楚,眼里便露出来三分怀疑,小声嘀咕,“怎么治疗了这么久,还没效果啊?”
卫望楚好似没听见一般,继续处理着手里的药材,芽芽赶紧拉住周杏,“卫大夫说,经脉受损那是那么好治呢!慢慢来吧。”说着,又对着冷漠脸忙碌的男人道,“卫大夫,上午的治疗已经好了,谢谢你了,我便先回家了,下午再过来。”
见卫望楚点头,便赶紧拉着周杏和周阿娇出来。芽芽微微松了口气,生怕卫望楚说出什么,让自己尴尬,还好还好。
周阿娇笑的神秘兮兮的,轻声道,“我说,你怎么看不上郑济陈呢!原来……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