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供词已经都整理成册,孟子义差人送来了上书房,按着陛下之前的要求,孟子义已经全都逼问出来了结果,同时还随机附赠他们的生辰八字婚配与否可有房产等等信息。
详细到足以让叶清晏产生一定的误会。
“你,这是中意哪个刺客?”叶清晏语气不咸不淡,脸上表情不悲不喜。
苏晓晓装听不见,一笔一划练字练得认真,超级,认真。
“那天你好像夸过一句谁模样端正来着,”叶清晏将刺客资料翻了翻,“是这个姓邓的吗?我看着好像确实端正。”
苏晓晓蘸了蘸墨水,撸起了袖子,低下了头,一笔一划,下笔都格外慎重认真,主要是认真,认真到她什么都听不见。
然而叶清晏丝毫没准备放过她。拎着那刺客的画像就走到苏晓晓面前,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张画像在她脑门前晃悠:“你看看是他吗?”
苏晓晓赶紧闭上了双眼,任凭自己右手在纸上遨游,边念着“南无阿弥陀佛”边觉得自己已经认真到达到了字我两忘的境界。
瞧着某货缩头乌龟的模样,叶清晏觉得好笑,嘴角扬起。
伸手点了下她鼻尖,轻笑:“行吧,放过你了,谅你没这么大胆。”
苏晓晓立马睁眼猛点头。
“不过这件事过去了,还有一件事过不去。”
“还有什么?叶清晏你这是搞精神压力,你怎么什么漫天飞醋都吃啊,你……”
叶清晏指着苏晓晓毛笔下的宣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她低头一看,嗯……确实是达到了字我两忘的境界嘛——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
“重写。”
“啊啊啊啊!我反对!我不要!我拒绝!”
“陛下你还欠臣五十二个……”
“写。”
苏晓晓态度十分端正的换了张纸继续写,模样要多用功有多用功,用功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开玩笑,昨儿一个都差点要了她命了,还有五十二个,她这弱小的身子骨怎么承受的住啊!
眼瞧着叶清晏嘴角上扬得更高,这会儿才正式开始翻那册子具体内容,苏晓晓心里那个悔啊,当初怎么就被这听情话爱红脸的衣冠禽兽给骗了哪?!哎呀!悔呀!这货也就听情话说情话起来要点脸面,其他时候就……呸!衣冠禽兽!
苏晓晓带着这样的愤慨,进入无穷无尽的练字生涯当中。
“因为接触的人不同,做王爷门客的时间长短不同,这几个刺客的口供,各自补遗,几乎能完全串联在一起,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话的话,那么我们可以开始有行动了。”
“殿下是在郢历三三九年的时候嫁给的成俊王爷,第二年,陛下登基,第五年,生下程思海,也就是现在的端亲王,她对待程思海非常严格,从他三岁开始,就对之以宫里教导太子的礼教规格,训诂,课论,无一不每日亲自考察,一旦有错漏,就要罚跪,动辄就是让他跪上几个时辰。”
“没过多久,成俊王爷就病死了,年仅八岁的程思海不得不继承他父亲的爵位,当时的陛下宽宥,心疼安平公主年纪轻轻成了遗孀,不仅要守家业还要照顾孩子,为显皇室荫蔽,便重新赐回安平封号。”
“而在此之前,程思海一岁时,长公主远嫁他国联姻;程思海两岁时,九公主同侍卫私奔,不小心被乱箭射死;程思海三岁时,大皇子和三皇子以结党营私罪以及谋逆罪斩首示众,头颅挂在市集门口三日才撤;程思海六岁时四皇子吃东西噎死了,六公主也联姻远嫁;程思海七岁时,十一皇子也战死沙场,甚至连个尸首都没能运回来。”
“到此,所有皇室,就剩了安平一个,其余皇室,连个子嗣都未留下。”
“哇……叹为观止啊……”
如此触目惊心的宫斗现实摆在自己的面前,苏晓晓才发现自己如今能站在这高位上,完完全全就是先人为她趟好的路啊。
“所以慕容澈也是这般吗?”
苏晓晓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慕容澈也是用了这么多手腕,才最终得以继位的吗?”
看着她干净澄澈的眼睛,叶清晏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避开她的目光,接着说道:“在之后,据这几个刺客说,因为殿下对王爷管教甚严,所以自成俊王爷去世后,他就开始与殿下不和起来,但刚开始面上并不显露,直到这几年才慢慢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维持,开始说话句句都针锋相对起来。”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苏晓晓一时有些如坐针毡,她很想问这里面有没有他的份,可她又害怕知道答案,只得状若无事的问他:“你的意思是,安平为了保命,杀了成俊王爷制造弱势避免削藩,然后这事被程思海知道了,所以他才跟安平不和?”
“对。”
“可他们在我面前不这样啊。”苏晓晓回忆了一下,在她面前,程思海对安平还是比较恭敬,而且之前他们刚进宫觐见她那会儿,程思海还和安平十分默契的打组合战呢。
“当然了,若他们连这点表面功夫都不再做,我的人肯定早早就能传回他们不和的消息,也无需如今这般试探这么久了。”
“可他们再怎么不和,却始终要对外啊,否则也不至于貌神合离这么多年。现如今这安平急齁齁的派这么多刺客,结果就为安个谋逆罪在自己儿子头上,有病吧?”
“谋逆罪,不至于。”叶清晏背手而立,“那几个刺客远远无法定程思海有谋逆罪,他们口说无凭,也没搜到什么实质性的程思海指使他们埋伏陛下的证据,所以谋逆罪定不了,只不过这事会在人心中埋下种子,若他日后造反,必定理亏,千夫所指,万人唾弃,民心不向,此事难成。”
苏晓晓听得懵了,毛笔上的墨水浸染了一大片宣纸而浑然不知。
“所以安平这到底是图啥呢?”
叶清晏也开始了思考,边思考着,他边又翻开了册子查找口供,找着找着,他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