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左书房的路上,苏晓晓就开始和叶清晏吹嘘自己这几天有多么努力用功优秀,多么不辜负他的期待。
“奏折朕可都批完了哦,哎呀,这个不批不知道,一批吓一跳,原本朕以为这事很简单的,结果居然这么累,而且还不能轻易判,弄得朕是累到了深更半夜,腰酸背痛啊!”
看着苏晓晓明着感慨暗里讨功的样子,叶清晏扯嘴笑了笑,说:“所以,陛下这几日都不曾松懈咯?”
“嗯!那可不!”苏晓晓豪气拍了把自己胸脯,“朕还非常非常认真的,完成了学究布置的功课,那完成得可是相当好啊,学究昨儿还表扬朕了呢。”
娇俏小脸扬着,写着满满的得意。
叶清晏点着她的下巴让她稍微收敛些,问:“哪位学究?”
“李学究……嘻嘻嘻……”苏晓晓为配合叶清晏的提点,就缩着脖子捂着嘴笑,结果“嘻嘻嘻”得透着一股子傻气。
叶清晏忍不住弯了眼睛,但还是依流程继续问:“李学究啊,琴艺吗?”
“嗯呐!”苏晓晓边笑边蹦,得意得都快飞起来了。
“还是之前那首吗?”随嘴问着,叶清晏无奈地赶紧拉住了苏晓晓的后衣领,防止她没看见路撞在树上。
苏晓晓欢快点头:“嗯呐!李学究比之前的孟学究好多了,他说了,朕这曲调子不论,可自有它的欢快洒脱,精妙有意思之处,他还夸朕可谓是天赋异禀,自成一派。”
“李学究真这么说?”叶清晏不太相信。
“当然啦!朕从小学东西就超级快的,悟性这东西,天生的,晓得伐?”
这是苏晓晓鲜少的,在叶清晏面前谈起以前的事的时候。
回头看一眼在远处跟着的众多宫人,确定他们的谈话不会被后头人们听见,叶清晏斟酌着话语问苏晓晓:
“陛下从前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苏晓晓笑容上的灿烂一下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尴尬的凝滞。
“以前……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么?”
“嗯,你以前生活的地方。”
苏晓晓抬头,看见的是叶清晏平静目视前方的样子,好似他们只是普通朋友随便散散步,随便聊聊天。
可是,聊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吗?
重男轻女的父母,抢她东西撕坏她裙子的弟弟,期盼把她早点嫁出去就连大学都不想让她读的爷爷奶奶,还有失去唯一朋友之后的痛苦,仿佛全世界只有自己独身一人的孤独。
苏晓晓咬着嘴唇,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但其中苦涩却显而易见:“反正我觉得没这里好,所以我不想说,成吗?”
“嗯。”
出乎她意料的,叶清晏很随意的就应了。
然后他边抚平她翘起的发丝,边问:“那李学究还说了什么?”
“没……也没什么别的了。”
“别的课就没有表现得好的?”
“也有啊,比如什么学究从头到尾讲名人故事的那种课。”
“史学啊…那学究夸你了?”
“也没夸我,主要是朗瑾每堂课都被骂得狗屎不如,相比之下我就特别厉害啦。”
“如此比吗?”
“那可不就是这么比的吗?我跟你说叶清晏,你是没不知道这个学究骂起人来多难听,那是不带一个脏字儿,骂得朗瑾啥都不是,还骂他没文化什么的,啧啧啧啧啧,相比之下我简直是学富五车,好几个我都晓得呢,还抢答了!”
叶清晏微笑听苏晓晓啰嗦,极目远眺一眼,还没到地方呢。
小丫头心情好起来的速度可真快。
到了养心殿的时候,苏晓晓又是之前蹦蹦跳跳嘻嘻哈哈的样子,拉着叶清晏跑着就往偏殿的左书房跑。
“叶清晏我带你去看看我这几天批的折砸!”
“慢点慢点儿!”
他们身后远远看着的宫人都相视一眼,或多或少已经见怪不怪了,重新低下头,继续跟着陛下和太傅的后面,进了养心殿。
叶清晏进了左书房,堆积在桌案上的折子确实很多,多到甚至都堆到了桌案边的地板上了,但是……
冲旁边太监招招手,叶清晏问:“折子批完了为何不整理收录,统统堆在这里成何体统?”
太监吓得赶紧跪下,刚想表示这事和他没有关系,始作俑者就旋转了个圈圈跳着到了叶清晏面前。
“是朕,不让他收拾的。”苏晓晓脸上挂着十分得意的微笑,然后指着堆积如山的折子,对叶清晏说:“震惊吗爱卿?惊讶于朕的艰苦努力好学勤勉么?”
叶清晏头疼扶额,指着太监说:“收拾干净,立刻。”
苏晓晓翻着白眼加撇嘴,屁/股用力在边上座位上一坐,环抱着手臂蹬着腿,俨然一副“不高兴了,要哄的那种”的样子。
叶清晏不惯着她,坐桌案前,趁着太监收拾的空档,翻阅着苏晓晓批阅的折子。
从上到下,一字一句的错漏和规范,以及个中被苏晓晓曾忽略的门道,还有其中枢密院添加的字头究竟是为何,叶清晏都从头至尾一一讲给苏晓晓听。
叶太傅授课,不听也得听。
苏晓晓只能撑着脑袋硬生生听叶清晏说这些东西,记是记住了,可早上起太早,实在有点困。
不到一刻钟,苏晓晓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叶清晏刚想出声说让她严肃一点,结果外头就宫人来报,说是吉公子来了。
苏晓晓立马精神:“宣!马上宣!”
吉枫进来。
“奴才叩见陛下,大人。”
“吉枫你之前去哪儿了?朕不是让你在金銮殿偏殿等朕的吗?”
“奴才半道中被朗公子叫去了。”
“哈?”苏晓晓莫名其妙,“他叫你做什么?”
又约莫半刻钟的功夫,朗瑾跟在明儿的后头也来了。
他一来,就看见苏晓晓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吉枫跪在堂下,不知道跪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跪。
“陛下……”
“朗瑾!”
苏晓晓这一声承了太多怒气,朗瑾就是再傻也猜了个差不多,狠狠地看了眼吉枫后背,然后只能在陛下的盛怒下老实跪下去。
苏晓晓气急猛拍一下桌子,怒气冲冲的指着朗瑾:“你丫倒是很有胆量嘛!居然敢惦记欺负贵妃?找死么?!”
“臣……臣……”朗瑾嗫嚅着不知道怎么辩驳,最后支支吾吾只得老实的说,“臣错了。”
他第一次见小皇帝发火,本想硬着骨头辩驳,可莫名被这还没自己大的毛头小子吓住了,他怒目圆睁的样子一改之前的玩笑,变得格外威严之外还有一丝狠厉,好似若有半点不合他心意就会要了人的命。
他这回总算是懂了,他触了皇帝的逆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