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坐在亭子中的垫席上纳凉,案桌上放着些水果,还有特地买的一酲上好的竹叶青。辛夷轻摇着手中的罗扇,眼角偷偷往吴飞房间的方向瞄过去。今天林婆有事出去了,吴飞又刚好今天不用去衙门,是她套吴飞话的绝好时机。
辛夷打开酒埕,给自己满上一碗。抿了几口,等吴飞经过。
吴飞在不远处看到辛夷在亭里纳凉,刚想走近打声招呼,忽然嗅到一股诱人的酒香味,他快步走到辛夷跟前,恰好看到辛夷在喝酒,笑着说道:“好你个辛夷,喝酒也不叫我。”辛夷赶紧从旁边拿出一个碗,倒满酒递给吴飞,打趣道:“你鼻子这么长,何须我叫。”
“酒香醇厚,好酒。”吴飞闻了闻碗里的酒说完,喝了一大口。
辛夷又给吴飞满上,说道:“我要感谢你照顾我爹,还有收留我。”
“你和我客气什么,刘县令嘱托过要好好照顾你们,至于夫子的事,我还是有愧的,至今我也没见上他一面,不过听去送饭的捕头说,夫子精神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吴飞又喝了大半口,说道:“再来一碗。”
“我爹达人知命,只要牢中没有严刑拷打,我便放心了。”辛夷只盼她爹不受皮肉之苦。
“放心吧,江陵府尹的衙门也不是冤狱,不会屈打成招的。”吴飞大致也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有点纳闷为何这几日王长史家老派人到牢里给辛明远送饭,直到听到辛明远被打入重牢的消息才作罢。不过吴飞并没有将这件事告知辛夷。
辛夷一想到她爹眉头又悄然聚在一起,但是很快就散开了,她给吴飞满上酒说:“我知道吴郎在衙门里与其他人关系很好,有机会也托其他弟兄好好照顾我爹。”
吴飞很爽快地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说:“这些我都和我那些弟兄说了,平时他们也没少拿我好处,你尽管放心。”吴飞说完,酒一碗接一碗,很快他便有了六七分醉意。
辛夷看到机不可失,一边倒酒一边装着随口问:“吴郎,可知城里有没有人能卖户牒?”
“嘘,买卖户牒可是死罪。”吴飞“嘘”了一下,带着醉意地小声说道。
“是这样的,我有个姐妹,他男人之前逃难到我们丰县,现在两人准备谈婚论嫁了,但是男人没有户牒,没办法在丰县落户,我那姐妹知道我来江陵,临行前特地托我问问。”辛夷看着吴飞醉眼朦松,随口编了个故事。
“江陵这边的确有人卖户牒,听说是户部有人撑腰,江陵府尹也不敢动他们。”吴飞又喝了一口酒,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他们怎么才能卖户牒给我?”辛夷趁着吴飞没倒,紧张地问。
“三吊钱,第二天就能拿了。”吴飞趴在案桌上呢喃道。
“三吊?这么多?”辛夷皱眉,看来这次要赔上她全部嫁妆了,她娘要是知道了,估计气到半死,他哥肯定会揍她。
“寻常人家给不起这钱,那里的客人大多是一些富人家的妾室想变正室,或者青楼女子从良需要。”吴飞这么一说,辛夷明白了。她看着吴飞趴案桌上睡着了,辛夷摇了摇头,心想道:吴飞怎么酒量那么差,却不曾想酒的后劲那么强,她起身的时候晕眩了几圈,摔倒在坐垫席上,她强坐起身子喝了几口茶,有点清醒后慢慢起身,对不远处的家仆喊道:“过来扶下你们主子。”然后自己步履不稳地回房去了。
辛夷来到城南,很快找到了吴飞所说的那家酒馆,这家酒馆显得与其它特别不同,酒馆门口还张扬地放了两只石狮子,生怕没人知道他背后有靠山似的。酒馆中的案桌都是用檀木做的,价值不菲,刚一进门,立刻有个伙计迎上来,伸手向辛夷要进门费,辛夷拿出一个玉珠子,低声对那人说道:户牒。伙计心领神会,把辛夷引到楼上的雅间。
不一会,有人推门进来,辛夷一看,是个而立之年的男子,身着浮夸,一副油头满面的感觉,辛夷猜想,他应该是这里的掌柜了,忙起身行礼。
马来看着眼前这名女子,一看穿着也非富贵人家,至于长相也一般,特别是脸上那麻子,他完全不想看第二眼,他有点怀疑她能不能出得起钱买户牒。
辛夷猜到了来者的想法,把三吊钱从袖中的小包裹取出放在桌案上,道:“爷,可是这个价?”
马来一看钱,立刻满脸堆笑,对辛夷说:“大娘子,请坐请坐。”
“店家客气了。”辛夷说完坐下。
“大娘子此次对户牒有什么要求?”马来问。
“我有个小女,不怕店家见笑,我与她爹爹早已分离,这孩子之前一直与她爹住,最近被她爹赶出来了,我听闻有官家想买丫鬟,出五吊钱,可惜我那孩子户牒丢失,所以想请店家行个方便。”辛夷故意编了一个错漏百出的理由。马来心领神会道:“可是随处捡了个孩子,不想低价卖了,想高攀官府,所以需要一个户牒?”
“店家既然知晓其中意思,可有办法?”辛夷用袖子掩着嘴,偷偷笑着问。丰县虽然不大,但也是江陵府下比较富有的县城,走南闯北,什么人都有,再加上辛夷十来岁跟着他爹云游了几年,见过不少人,模仿起人贩子,倒也入木三分。
“有什么要求?”马来问。
“及笄便可。”
“你稍等一下。”马来起身,往门口唤了一个人,交代了几句。一会,就有人跑过来对马来说了几句。马来走进来说:“也是巧了,及笄之年的只剩一位了。”马来将资料给辛夷看,辛夷一看,江陵府和县,姓林,但是未有名字。
“这上面怎么没有名字?”
“名字我可以帮你加上,大娘子要给孩子取名什么?”马来问。
辛夷低头沉思,默念道:安于命,止于心。她抬头对马来说:“就叫安止吧。”
马来记下之后,说:“大娘子,两日后你再来拿户牒,你放心,我们的户牒在官府都在查得到。”
辛夷点头说:“妾身谢过店家。”说完行了礼便离去,暗想道看来最近户牒需求还真不少。